第一百二十四章：旁观者

    当雷恩他们找到基斯教官的时候，他正在对一帮新兵训话，差点没把他们喷得狗血淋头。

    熟悉的腔调，熟悉的词汇，只是有些人，托马斯、米娜、马可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基斯把韩吉、利威尔和一众新兵请到了他办公室里，让众人坐下，当然，萨莎只是习惯性站在一边。

    她当初可没少被基斯叫到办公室，然后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谁让她第一天的入团仪式就吃东西，被基斯记住了。

    基斯教官开始讲述他的故事，那是一个旁观者的故事，也是一个自认为自己是特别的，是“主角”的故事。

    通过雷恩他们的补充，故事更完整了。

    格里沙·耶格尔拥有巨人之力，可能来自马莱，一路杀到城墙之下，变回人类，冒充醉酒后不小心跑出壁内的傻瓜，跟着调查兵团的基斯一起进了墙内。

    并且，装傻充愣，在基斯介绍医院后，重操旧业，还鼓励基斯，说调查兵团是英雄，是特别的。

    基斯听后兴高采烈的去参加壁外调查，干劲满满，他是人类的“骄傲”，传奇中的主角，必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成就那些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凡人理解不了的伟业。

    格里沙自己则拿下了基斯早就相中的酒吧女招待（卡尔菈），通过在一场瘟疫中发挥的救世主的作用，他在希干希纳区站稳了脚跟。

    还生下了用于继承自己事业的孩子，并取名艾伦。

    然而，另一边的基斯碰壁了，撞得头破血流，一回头发现心上人也嫁给别人后，大受刺激，更加奋发图强地作死，成功作死了很多人。

    他运气还不错，自己倒没挂，凭借着资历和还不错的战绩，混上了团长这一作死带头人的职位。

    作风头铁，遇到巨人就发起冲锋，每次他手下都会死去一大帮人，后来看到在埃尔文和利威尔的带领下损失极小的分队，终于心灰意冷，承认自己的平庸，退居二线。

    他将调查兵团团长之位让给了埃尔文，自己去当了训练兵团的教官。

    5年前，大门刚被攻破，格里沙灭了雷斯家后，身携进击、始祖两大巨人之力，回去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并把力量强行传给了他。

    因为原来的地下室被巨人占领，他将钥匙交给儿子，叮嘱他一定要回去地下室。

    艾伦稀里糊涂地继承了两大智慧巨人之力，但不知为何把这些事忘得一干二净，以为自己的父亲在大乱里失踪了。

    基斯是知道格里沙之后找过艾伦的，并且知道他将艾伦带进了树林中，然后就“失踪”了，还是基斯把艾伦抱了回来。

    其实基斯可能知道格里沙来历不凡，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也就是说，你并不是因为拿不出成果才退出的，你只是认识到自己不是特别的，所以才放下一切来当教官，你这是有多自卑和可笑啊，这些情报不管有没有用……”韩吉生气了，她无法相信对方如此荒唐。

    “别说了。”利威尔试图制止。

    “这就是你所谓的为人类献出心脏？”韩吉大声质问。

    基斯脸色黯然：“很可笑对吧，我就是……”

    雷恩打断了他的话：“不可笑！一点也不好笑！”

    众人一愣，惊讶的看着他，雷恩站了起来：“小时候，梦想着成为伟大的人，谁没想过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是与众不同的。

    直到长大后，棱角被磨平，热血也消磨殆尽，为生计奔波，人们就再也不愿想起曾经天真幼稚的梦想了。”

    他指了指自己：“基斯教官，不只你自己一个人这么想过，我曾经也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主角（凯伦时期），能引领时代！能改变一切！能成为传说！

    我认为自己有特殊的力量或经历，我从容不迫，我可能遭遇生命危险，但我肯定死不了！所有的挫折不过只是一种“范畴”内的考验。

    直至今天，我努力训练过，拼命战斗过，也竭力思考过，但是，我们的处境依然是那么的糟糕，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平庸的。”

    众人闻言默不作声，雷恩重新坐下，他给自己的身份丢脸了，没能逆天，没能改变这一切。

    “我也觉得，自己是普通的。我只是特别的人的儿子。”艾伦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母亲也和我这么说过，她……”基斯看着艾伦，轻声说道。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而已，平凡的出身，平平无奇的力量和智慧，有时候，就算牺牲所有，拼上了一切，最后仍是一无所成。

    基斯教官就是如此，雷恩不觉得他很可笑，他没有系统，没有老爷爷、金手指等等，也没有主角光环、降智光环，不是天赋异禀，智慧近妖……

    普通人，他们没有这些。

    不要说基斯教官，就算是那些中的主角，没有这些，谁敢说他们就能踏上巅峰，谱写辉煌，又有几个敢说自己靠的是努力和汗水，而不是别的什么。

    雷恩和艾伦他们告别了基斯教官，骑马离开了这里，韩吉没有追究他知情不报的事，说到底，他也不过是被时代裹挟的可怜人罢了，自认平庸的基斯目送他们离开，也许，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阿明看着表情淡漠的雷恩，微笑着说：“雷恩，你认为，那些你不认识的人，你可能叫不上名字的人，他们的生命重不重要？”

    思绪有些飘乎的雷恩回过神来，有些错愕：“当然重要啊，谁的命不是命呢，生命很廉价，又很宝贵。”

    “你其实做的很好了，因为你，少死了很多人，不管是夺回战，还是第57次壁外调查，从莱纳的手里抢回艾伦，你的快速反应和行动，让我们的牺牲变少了，直接间接救了很多人，虽然你可能不认识他们，但他们都是有名字的！有亲人和朋友的！

    我并不是要安慰你，只是想提醒你，你的想法很极端，似乎急于做出一些翻天覆地的大改变，我们其实还有时间，并不是只有改变周围的人处境和命运才叫改变！”阿明认真的说。

    “是吗？”雷恩看着天边的云朵，叹了口气，他觉得有点累了。

    艾伦突然插嘴道：“极端成就了我们的现在，也毁掉了我们的未来。”

    “什么？”雷恩一头雾水，惊讶的看着艾伦：“你怎么会说这种话？”

    艾伦一愣，挠挠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眉头一皱，雷恩发现最近的一切变得有些古怪和不自然，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为什么。

    挥手和众人告别，雷恩和萨莎往道琼斯帕村赶去，同行的还有康尼，他要去拉加哥村看望变成无垢巨人的母亲。

    康尼回想起和家人一起的时光，叹了口气：“我想不明白，莱纳他们为什么要来破坏我们的家园，为了抢夺智慧巨人之力吗？”

    “也许他们想抢的不是进击的巨人，而是始祖巨人，那种能操控无脑巨人的力量。试想一下如果能指挥成千上万的巨人，会有多么可怕。”雷恩回答道，这也是团长他们的推测。

    “那你们觉得，如果艾伦可以发挥出始祖巨人的力量，能把我的母亲变回来吗？”康尼情绪低落的问，他现在有些绝望。

    “我也不清楚，我能做的，只是让那些毁掉这一切的人付出代价。”

    所有的部落都已消失，

    所有的长矛都已折断。

    在这里，

    我们曾经饮露餐花。

    而你们，

    却撒下一片砾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