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二十九神像

    当初在仙水山上，小滴曾念能力凸眼鱼祛毒，因此碧尤很容易就猜到，景旸拍照的那佛像是被这小姑娘收纳在那台古怪的吸尘器里。

    “国宝？”

    病房里，景旸、小滴以及酷拉皮卡都看向关门进来的碧尤。能顶着对兔耳朵发箍满大街跑，这份从容气度，就真心不是一般人。

    碧尤翻掌拿出手机，纤细的手指灵巧地飞快按键，口中道：“目前卡金官方给出的名目，是‘卡金王国国家特级文物·二十九神像’，这是其中之一。”说着，她将手机屏幕朝向景旸三人。

    屏幕上，是一张图片。

    玻璃展柜内，摆着一尊约一米高的石像。

    背生六翼，身披战甲，手持长剑，目光凛然不可侵犯，俨然是天使降临人间，以神剑制裁八方的气魄。

    最重要的是……这尊六翼天使石像的脸，与小滴从神庙里摸走的那尊多臂佛像的脸，可谓是一模一样！

    并且，也同样是如黑色玉石般的材质。只不过，这一尊显然保存更完好，黑玉光滑无比，没有任何裂纹。

    后头的病床上，酷拉皮卡忽然说：“这不是照片。”

    以他的视力，即便不用念气凝于双眼，隔着几米的距离，也能将手机屏幕上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不是照片。”碧尤道，“卡金的国家特级文物，只在他们的国家博物馆偶尔展出，并且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拍照之类的记录行为。几年前他们开展，我跟朋友去过一次，回来后就自己画了一些图留作纪念。”

    景旸不禁问道：“你既然看过脸长得一模一样的石像，昨天我发短信问你，你怎么还反应那么迟钝？”

    “首先，你发的照片不够清晰。其次，你拍的石像全是裂痕。再次，我跟这张脸又不是很熟，我的主业是翻译，解读古文书，对建筑、雕塑只能说是略有涉及，我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有理。”景旸先是点头，然后又问道，“你可是猎人协会的十二支诶，你也不给拍照？”

    碧尤平静道：“在猎人协会，星级、职位更多地只是关乎荣誉与职责，并没有多少地位高低的区别。十二地支的猎人执照，与普通成员的猎人执照，被赋予的特权都是相等的——基本上，能给的特权都给了。”

    她顿了顿，又道：“猎人执照可以在世界上90%一般被禁止进入的国家与75%的各类禁区通行无阻，但很不巧地，卡金王国就属于那10%与25%的部分。”

    “卡金在地图上那么大，占了埃珍大陆一大半，怎么才10%啊？”景旸问。

    “统计的是国家的数量，而非国土的面积。”碧尤道，“更何况，卡金也并非全境都拒绝猎人协会，他们的大部分公共设施还是愿意给予猎人执照方便的，只有少部分卡金的地区与建筑设施，没有卡金国王的批准，任何人一律禁止入内。”

    意思就是，卡金在明面上不会不给V5的面子，但他们在某些方面，就算是V5的面子也不好使？

    毕竟大体上，猎人执照的特权，由V5这五大最强国家在其后作为背书。

    不给猎人执照面子，就是不给V5同盟的面子。世界上的那些小国的意见没人在乎，但以卡金王国的体量与实力，确实有资格对V5甩脸色。

    “所以这国家特级……也就是国宝文物，二十九神像，就是那25%禁止接触的禁区之一。”

    “是的。”

    “既然是叫二十九神像，那么我猜，”景旸问道，“这样的神像，一共是有二十九尊？”

    黑雾狮子的大长老确实说过，维雨果在海边用礁石雕刻的石像有许许多多。

    景旸还以为他雕刻的大部分都废弃了，没想到结果是这人只在卡玛沃尔山里留下一尊佛像，其余的都带回了卡金。

    卡金距离卡玛沃尔山可谓天涯海角之远，这真武王兴致可真够高的，在天涯刻像，又一车装满，给拉回海角？

    留在卡玛沃尔的这一尊佛像，头部内有未知的神字，并且具有灵性，也就是被真武王施加了念能力。

    其余的神像呢？

    有相同的念能力，还是各有不同的用途？

    真武王维雨果=灰郭肉，他制作这些神像，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碧尤收起手机，说道：“二十九，三十三，三十六，四十九，七十二……对于卡金王国的这些国宝神像究竟有多少尊，学界曾有过不少的争议。最开始卡金帝国一直态度暧昧，似乎是试图模糊具体的数目，直到二十多年前，卡金王国正式宣布神像的总数为二十九，并从此开始不定期地在其国都的国家博物馆内举行文物展览。”

    小滴好奇道：“我们找到的佛像，应该不是这二十九尊里的其中之一吧？”

    “如果它真的是卡金的国宝的话。”碧尤颔首，看向景旸与小滴，“是的，不是其中之一。曾在卡金国家博物馆里展出的二十九神像中，有上帝，有天使，有圣人，甚至有魔神，但我很肯定，没有佛祖或者菩萨一类的神像——佛教神像的缺位，也是至今为止，大家对其总数为二十九抱有怀疑态度的根本原因。”

    偏偏只有佛像没带回卡金？

    为啥？

    佛像留在外面，专门为了普度众生？

    景旸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那时候去卡金国家博物馆看到的那些神像，能在它们身上看到『念』吗？”

    碧尤看了看他，说道：“没有。”

    “那我有理由怀疑，你当时看到的那些展出的神像，都是卡金制作的高仿山寨货。”景旸笑道，“至少我们手里的这个是有念存在的。”

    小滴在旁补充道：“曾经有。”

    佛像损毁，遍布裂痕，如今已经失去灵性，也看不到念气蕴含其中了。

    碧尤若有所思，然后道：“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们的那尊佛像了吧？”

    “在这？”景旸问。

    “当然要换个更安全的地方。”碧尤拿出手机，好像在查询地图，“走吧，跟我来。”

    景旸和小滴准备跟上，忽然想起还有酷拉皮卡。

    回头一看，酷拉皮卡已经下了床，披了一件外套，脸色仍有些苍白地说：“我也想去看看。”

    “要轮椅不？”景旸问。

    酷拉皮卡顿时死鱼眼，“不用。其实我差不多已经可以出院了。”

    四人很快离开医院，路上，景旸简明扼要地给碧尤回顾了一番他们在卡玛沃尔山脉发现这尊佛像的经过，着重提及了老狮子关于真武王的回忆。

    不过，景旸略去了这是老狮子的亲身经历的这个细节，毕竟老狮子的长寿难免牵扯出尼托洛米。

    虽然目前来说，那堆稻米只能躺在小滴的吸尘器里当做收藏品，但好歹也是可以延年益寿的长生宝物，景旸还没有无私到碰见谁都拿出来分享的地步。

    之前会对讴司解释并愿意拿出来平分，那是因为讴司也是参与者。一码归一码。

    当然，景旸也没有谈及星标之类的涉及自身念能力的内容。

    ……

    闵钵共和国的另一座城市，被民间称之为所谓的黑帮之都的地方。

    之所以有这样的“雅号”，是因为这座城市里聚集了全大陆最多的黑帮势力，尤其是其中为首的黑帮家族，乃是站在全世界地下黑恶势力顶点的十老头的其中之一所率领的帮派。

    房间里，“景紫猿”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不止是自己躺在床上。

    他一扭头，看见是个又大又白的女人正在熟睡。

    “……”

    乱我清白！

    “景紫猿”闪出床外，套了件衣服。以他的行动速度之快，床上的人根本没有丝毫察觉。

    看了眼镜子里的脸，正是之前在天空竞技场将楼主之位输给自己的那个阴兽。

    在酷拉皮卡住院修养的这好多天里，景旸除了日常的修行，看护酷拉皮卡，以及与小滴逛街散心之外，就是时不时地会“登陆”这个阴兽的小号到处转转。

    走到桌边，他熟练地抽出抽屉，找到一本笔记本翻开。

    「……竟然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真是奇耻大辱！我会记住这一天，记住这次失败，记住这份耻辱。我会变得更强，迟早要让那小子付出代价。」

    这是一本日记。

    但最重要的，上面这一段日记内容，其实是景旸自己附体紫猿的时候写下来的。

    那是在他最开始“登陆”这个小号时，发现紫猿的那些黑帮同事提到，紫猿在他没有附身的昨天，若无其事地问过他们一些问题。

    紫猿意识到他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对劲的事情。

    但正如景旸所料，在并没有造成过于不利的结果之前，紫猿并没有声张，甚至没有对别人点明过——他怀疑自己在某些时候，“断片”了，“失忆”了，“梦游”了。

    ——“我有些时候，可能不是我自己了。”这样的话，不到万不得已，紫猿是绝对不会对别人说的。

    “景紫猿”继续翻看日记。

    「10月29日。今天在XX城，总感觉状态不太对。我怀疑我会白日梦游。但我又不太敢问其他人，身为黑帮打手，身为阴兽成员，我绝不能有这样的毛病。可……我又感觉这是真的。唉。」

    这也是景旸写的。

    「11月1日。另一个我，我想我们需要谈谈。」这是某次景旸附体过来后，欣慰地看到阴兽紫猿本人终于愿意“交流”了，这也就意味着，“病情”开始稳定。

    「11月2日。你是谁？我才是我！你才是另一个我！你，到底是谁？」

    「难道我不是白日梦游，而是……人格分裂？」

    「11月10日。到底是哪次行动让我出了问题……XX城的那次？XX市？到底是我自己出了问题，还是有人暗算我？难道是内部的人搞的鬼，知道我在天空竞技场输了楼主赛，想害我？想把我挤出阴兽之位？！」景旸回忆了一番曾经感应到的阴兽紫猿停留过的大概的城市方位，胡编了几句用以混淆视听，便合上笔记本，出门溜达去了。

    身为阴兽，紫猿在这个黑帮家族内的地位显然很高，路上碰见的大部分黑西装看到他，要么敬畏地让开道路，要么很客气地对他打招呼。

    “卓洛，你很闲吗？到处乱逛？”不远处有个没有穿黑西装的人叼着烟走来。

    看他在黑帮家族内部却没有穿制服，总感觉地位不错的样子。

    景旸没见过这货，因此没吊他，抬了抬下巴算打招呼。

    对方切了一声，说道：“少当家让我通知你，最近不要到处乱搞，过几天可能有个会，要你跟着一起去。”

    景旸不知道怎么回答，因此干脆装高冷，瞥了对方一眼后就径自走开。

    对方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看着他的背影不爽道：“在天空竞技场打输了灰溜溜地跑回来，竟然还能好好地继续当阴兽，真是岂有此理……”

    “景紫猿”到处转了两圈，没碰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觉得无聊，便回到房间书桌前坐下，在日记本里留下一行字：「11月13日。少当家指示的过几天的会很重要，另一个我你绝对别给我捣乱！具体时间还没给我，要是之后告诉了你你写下来，万一在会议期间我们出了异常，我们就都完了！」

    满意地合上日记本收好，景旸瞥了眼镜子，张开嘴隐约看到口腔内壁上一个微不可察的玫金色五芒星标记……

    “你干嘛呢？走神了？”耳边响起碧尤不满的声音。

    “景紫猿”回去床上躺好，当做无事发生。

    ……

    “你干嘛呢？走神了？”

    碧尤不满地拽住还在往前走的景旸的后脖颈，指向路边的建筑大门，“我们已经到了。”

    酷拉皮卡奇怪地看了景旸一眼。

    景旸轻咳一声，抬头看向碧尤领着他们来到的地方，“亘古图书馆？”

    这家图书馆他很熟。

    亘古图书馆在很多城市都有，就跟上辈子的新华书店似的。他经常带着小滴去逛书店，通常都是去当地的亘古图书馆转悠，貌似是猎人世界里规模最大的几家图书类巨头企业之一。

    【我没事，刚刚去那个黑帮阴兽身上转了一圈。】景旸摩挲指上的甲字戒对小滴传音。

    【喔。】小滴点点头，牵起景旸的手，跟着一起进入图书馆。

    图书馆里自有其特殊的氛围，书架如墙，纵横陈列，各色书籍琳琅满目。亘古图书馆最具特色的是其最丰富的古书籍资源，因此颇受历史文化以及相当多的小众领域爱好者的青睐。

    碧尤领着他们径直走向图书馆地下。

    景旸不由问道：“里头让进吗？要用猎人执照，还是你认识这里的工作人员？”

    碧尤道：“都不是。”

    她抬手具现化出手机，噼里啪啦地也不知道按了什么，很快推开了图书馆地下室的某个房间门，“亘古图书馆是我名下的产业。”

    四人进入其中，随着门缓缓关上，里头碧尤的声音“好了，这里足够安全，把东西拿出来看看……”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