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算我头上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知白字数:3728更新时间:24/10/25 12:09:59
    旨意到蜀西南的时候计划初期的战争已经结束,计划中期的战争还没开始,而此时,距离叶无坷到蜀西南整整三个月。

    意思是,将军高真荡平白蒲比计划要早,而且早了不少。

    按照大将军庄无敌和高真制定的作战计划,灭掉白蒲王国和诸多反抗大宁的部族需要三到五个月的时间,而高真的十万大军从出征到凯旋,只用了两个月。

    高真在白蒲留下五万兵马驻扎,他带着其他队伍返回蜀西南。

    陛下似乎是算准了似的,有仿佛天生就有千里眼,能在长安一眼看到蜀西南的战况,将军高真凯旋的时候,旨意送达。

    陛下召大将军庄无敌回京,召宰相徐绩回京。

    就是没有召叶无坷回京。

    送达蜀西南的不只是一道旨意,除了召回两位重臣之外,还有三道封赏旨意。

    第一道旨意是给将军高真的,陛下准许大将军庄无敌请辞,由高真接任南疆大将军,因平定西南有功,高真爵进一等侯。

    第二道旨意是给叶无坷的。

    西南镇抚使,西蜀兵备道总管叶无坷,收服大小锦川有功,剿灭叛乱有功,因西南战事未定,地方民治未平,叶无坷继续留在西南主事。

    官职上,改西南镇抚使为西南道招讨使,升为鸿胪寺卿,兼领吏部侍郎。

    原鸿胪寺卿关外月已调任礼部尚书。

    这些官职看起来都没有特别的,也没有出乎大家的预料。

    不管是鸿胪寺卿还是吏部侍郎都是正三品,以叶无坷在蜀西南的功劳得到这样的晋升在情理之中。

    虽然提起来每个人都会艳羡不已,毕竟那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就已是正三品大员,可没人会觉得以叶无坷的功劳不配晋升为正三品。

    除此之外,叶无坷的爵位也从伯爵晋升为三等侯。

    这也没有让人觉得震惊,更不觉意外。

    让人觉得震惊和意外的,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两个官职。

    叶无坷除了领西南招讨使,鸿胪寺卿和兼任礼部侍郎之外,还加东宫少詹事,东宫右率卫将军。

    相对来说,这两个官职的官位不如鸿胪寺卿和礼部侍郎高,东宫少詹事和右率卫将军都是从三品。

    可这两个官职带给人的震撼,是让人突然就看清楚了叶无坷以后在朝中的地位。

    按照道理来说,哪有不在太子身边的少詹事,哪有不拱卫东宫的率卫将军。

    这消息传出去带来的震撼,以至于让人们忽略掉了第三道旨意。

    第三道旨意是给袁巍升的,原锦棉县县令袁巍升功劳甚巨,直接擢升为益州府治,兼益州府府丞。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个七品县令就一跃成为正四品高官。

    如今这西蜀道还没有道府大人,也没有道丞大人,所以这正四品的益州府治就相当于总理一道事务。

    这消息本该最让人震惊,就因为叶无坷身兼东宫少詹事和右率卫将军,让这足够让人震撼的消息,毫无波澜。

    大宁立国以来都没有这样擢升官职的人,数月之内连升六级。

    蜀西南的人都在说,陛下这是要把整个西南的生杀大权全都交给叶无坷了。

    谁都知道袁巍升这个人是叶无坷一手提拔起来的,是叶无坷的亲信。

    现在,叶无坷在前边坐镇,袁巍升给他坐镇后方,西南还有什么人是叶无坷不敢动的,还有什么事是叶无坷不敢办的?

    就在西南的地方官员准备向叶大人道贺的时候,却听闻叶大人已经离开此地。

    他人已在白蒲。

    白蒲的整个面积大概与西蜀道相当,比西蜀道稍稍大一些。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一定会设置道府。

    作为如今大宁西南的最高官员,在大宁战兵已经征服的新的疆域上叶无坷必须要来。

    朝廷肯定会新派过来许多官员,会尽快让白蒲这边趋于稳定,在此之前,这里的稳定就由叶无坷在掌控。

    这位大宁最年轻的正三品大员还是习惯了穿他那件黑色锦衣,而非紫袍。

    白蒲的都城叫阳晚城,不知道是因何得名,不过听起来,这名字就不是很吉利。

    高真将军征服白蒲之际,对于白蒲皇族和反抗的贵族的态度极为强悍,谁反抗,灭谁的族。

    叶无坷到阳晚城的时候才真正领会到了这种灭国之战的惨烈,阳晚城城门都坍塌着,城内的建筑有半数被焚毁。

    站在城门口,叶无坷看了看城内的残垣断壁满目疮痍,没打算进城。

    这让迎接他的人全都有些猜不着这位新贵的心思,一个个的都紧张兮兮的看着他。

    “若起一座新城大概需要多少银款?”

    叶无坷随意问了一句。

    原高真军中主簿,如今留守阳晚城的官员赵晋日吓了一跳:“若是重新修缮阳晚所需就要千万之巨,再造一座新城,规模若与阳晚相当,只怕用银难以估算。”

    他看向叶无坷道:“原址再建还好些,拆掉的物料基本上都能用到,若选新址,离此地再远些,运送物料就是大笔消耗。”

    “大将军虽然将灭白蒲所获取的钱款半数留在阳晚,但这笔钱第一用处是稳定民生。”

    赵晋日道:“现在若不让白蒲的百姓们吃饱饭,民变是早早晚晚的事。”

    他看向叶无坷:“若再征召白蒲百姓做苦力,民变怕是要来的更快更凶。”

    叶无坷道:“你的意思是,直接把征战所获的银款拨下去发给当地百姓?”

    赵晋日道:“这是最快的稳定民心的办法。”

    叶无坷道:“给他们发银子,就算把钱都发下去,折算到每个人手里,平均下来连二三两都没有。”

    “指望着朝廷拨款?别说陛下答应不答应,户部的大人们不可能同意,如果陛下真要下旨从国库往这边拨款,户部的大人们就敢站在未央宫撞柱子。”

    叶无坷看向赵晋日:“你该知道,外人终究是外人,没有几十年的沉淀,没有几十年的融合,光我们说的再好听,这里已是宁土所以这里的百姓就是宁人,但没用。”

    “直接把银子发下去,这里的人就会觉得大宁为了稳定他们,安抚他们,就会一直发银子,这几两花完了,他们还会等着大宁发,大宁不发他们就要,要不来就闹,闹不好就打仗。”

    赵晋日因为这位新贵的话而紧张起来。

    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言谈之中已有慑人之威。

    “哪有那么便宜,大宁疆域之内的百姓与大宁同经历困哪,从穷困潦倒到现在蒸蒸日上,好日子都是自己努力来的,凭什么白蒲这边的人就给他们发钱?”

    “从白蒲得来的银子是我们该得的,因为白蒲在此之前与大宁敌对,杀害大宁边民,侵吞大宁边疆,这银子我们拿来了,那就是大宁的银子。”

    “至于国库的银子,更不可能分给白蒲人,他们没资格拿。”

    叶无坷看向赵晋日:“得让白蒲人知道,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平白无故的,哪有钱给他们分。”

    赵晋日有些紧张的说道:“可......若是尽快安抚民心,下官担心的是各地都会出现小规模的叛乱,留守白蒲的战兵不过五万,真要是各地都有叛军作乱,难以收拾。”

    叶无坷道:“你是害怕白蒲人死的更多些,还是害怕自己留守在白蒲因为白蒲人死的多了些会丢了官职?”

    这话把赵晋日问的一愣。

    赵晋日小心翼翼的问:“下官,下官没有理解部堂的意思。”

    如今被人尊称部堂,叶无坷都觉得有些新鲜。

    “那我就说的仔细些,但只说一遍。”

    叶无坷道:“白蒲人是敌人,在今日之前一直都是敌人,敌人不会因为你打赢了他们的军队,占领了他们的土地,马上就变成了顺民,变成了大宁的忠义百姓。”

    “你想用银子哄着敌人不闹事,那最终的结果就是没银子了他们会一直闹事。”

    叶无坷看着赵晋日说道:“你在战场上会给敌人发银子吗?”

    赵晋日立刻摇头:“当然不会。”

    叶无坷道:“既然不会给敌人发银子,那你为什么就相信,刚刚被你们在战场上杀死了的那些敌人的家人,朋友,亲眷,就会因为领了你的银子而不闹事?”

    “大将军征服白蒲杀敌数十万,剿灭了白蒲皇族贵族,算起来又有数万人,所以白蒲之内,论起来谁家没死人?谁家没死个亲戚朋友?”

    赵晋日衍射逐渐亮了。

    叶无坷道:“他们愿意闹事,那他们得到的就是屠刀。”

    叶无坷不打算进阳晚城。

    他站在这,看着废墟。

    “我刚才说过了,不要以为敌人可以靠银子收买,你给的再多,他们也恨你,你也别指望你发了银子他们会感激你,若这样想,那你不适合留在这做官。”

    “我就要再造一座新城,而且不是在旧址重造。”

    叶无坷让人将地图铺开。

    他指了指一个位置:“这里建新城,南侧地势有险可依,北侧一马平川,这里已是大宁疆域,南侧才有外敌,北侧没有,所以南侧是防御为主,北侧是通路,地势平坦,先造城后修路。”

    “这一项举措,就能征召数十万人干上十年,别说银子......征召来的人有饭吃,不来的死,干十年也就听话了。”

    “让老弱妇孺种田,所得的粮食用于苦力吃饭,让种田的有饭吃,干活的有饭吃,这就是大宁对敌人最大的善意了。”

    “战争所获的银子全都用来建造新城,修缮南部边关,往大宁通路,不够就朝白蒲的富户要,白蒲人人平等,是壮丁就要干活,富户的,可以拿银子免征徭役。”

    “就当我心狠,这片土地前十年就要穷苦,就要严苛,就要把他们驯服到学会听话,把白蒲的富户榨干,把带着仇恨的壮丁体力榨干。”

    “大宁十年内不会给这里拨款一文钱。”

    叶无坷道:“十年后拨款不拨款,要看十年后长起来的新一代顺从不顺从,不顺从就继续榨干,一代不行就两代,两代之后再让他们做宁人。”

    叶无坷转身。

    “先让他们记住两点,不听话死,听话能吃饱,至于富裕日子......暂时别想了,白蒲人不是一直都有换地而居的打算吗,想换去大宁西南,那就让他们知道,大宁西南的百姓也可以来这里,他们种不好的土地,大宁的百姓可以种好。”

    赵晋日听了这些话,心都一下一下抽紧。

    可就是......想干。

    特别想干。

    叶无坷道:“死多少人都不必怕,不管我在这还是不在这,将来是留在西南做官还是回到长安任职,这里因为不听话而死的人都算在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