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镜子里的另一个肖恩

    诺亚的深度检测并没有用太多时间，它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圣徒叁大人，和第一块一样，这种情况可以称之为‘已挖掘’。深蓝芯片中最重要的能源和深蓝数据都已经被取用，无法复现。”

    肖恩皱起眉头：“除了能源，深蓝的数据可以复制吗？”

    诺亚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并不能，深蓝芯片的诞生便意味着一位深蓝级别强者的陨落，除去科技以外，芯片中还含有着深蓝级别强者的某种特质。该特质数据库中并未有任何解释，但可以肯定的是，每一块深蓝芯片都是一次性消耗品。”

    肖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紧接着又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意味着，世界上至少有十一个深蓝级别的强者？”

    诺亚却说道：“圣徒叁大人，您的理解有误。您可以将深蓝芯片理解为深蓝强者的某种遗产，但这并不是一个深蓝强者的全部，取用者也无法保证自己成为深蓝。”

    “事实上，我的数据库在逐步开放的过程中已经给出了提示。前前任圣徒玖大人曾经取用过深蓝级别的芯片，不过他并未要求我帮助读写。但最后前前任圣徒玖陨落的时候，他依旧是深红上层，似乎并未找到晋级深蓝的方法。”

    肖恩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看样子，自己先前的猜测是有一定正确性的。

    晋级深红是污染自己的过程，而晋级深蓝就是净化自己的过程……但很显然，这种净化光靠深蓝芯片是做不到的……

    难不成，晋级深蓝，也需要借助世界之树的力量？

    就在肖恩思考的时候，诺亚又一次给出了提醒。

    “圣徒叁大人，我检测到其中一块芯片有可以读取拼凑的数据片段，推测为该芯片本身的特殊性，导致取用者并未完全取用完整——这块芯片可能是深蓝级别中实力更强的强者留下的，请问您需要我进行读取吗？”

    “读取。”肖恩立刻吩咐道。

    “是，正在读取中……”

    这一次，诺亚花费的时间超出了肖恩的想象。

    四十八小时之后，连澪十三都醒过来了，诺亚还是没有给出读取完毕的信号，肖恩都差点以为它死机了。

    “那块石板本来是我的礼物，我原来应该是思维大厅的主人？”澪十三盯着肖恩说道。

    肖恩并未隐瞒，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啊，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不过我来了，就是我的了。”

    澪十三撇了撇嘴：“真好意思……不过，按照你说的，诺亚从没花费过这么长时间去读取一段数据？”

    肖恩的表情中带着些许沉思：“没错，以前，不管是什么级别的芯片，最多也就半个小时，创世石板中本身就容纳着海量的数据和处理元件……深蓝芯片虽然级别很高，但照理来说这只是一块被挖掘过的芯片而已……”

    澪十三的表情稍显古怪：“我总觉得你又要弄到好东西了……”

    “放心，弄到了也没你份。”

    “嘁，小气，我现在都不是活人，还对我藏着掖着。”

    “我能允许你自由出入小手柄就已经很客气了，还真想我念着咱俩的‘父女情谊’啊？”

    “我现在是器灵，你的器灵！”

    “那我说我复活你，你要不要啊？”

    “也不是不可以，但伱肯定不乐意。”

    “错了，我乐意，但我没这本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跟你学的，谢谢。”

    “我还得说不客气？”

    正和澪十三吵着嘴，突然，久久没有动静的诺亚传来了提醒。

    “让您久等了，圣徒叁大人，残缺数据已经读取完毕。”

    肖恩一喜：“怎么花了这么久？”

    “数据隐藏地极深，而且该芯片的制造似乎只是借用了避难所科技中的某一种。我怀疑这是末日之后的产物，而且制造它的那位深蓝强者强大地超出我的想象，我尝试重构了六千八百七十二万九千二百六十一种读取方式，最后读取成功。”

    肖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穷举法啊？”

    “这便是我诞生的意义之一了。您需要现在观看吗？读取的数据最后拼凑成了一段影像。”

    “那就看看吧。”

    刚准备闭眼进入思维大厅，肖恩扭头看了眼正无所事事漂浮在半空中的澪十三。

    思索片刻，肖恩开口问道：“诺亚，能不能联通她的意识？”

    “当然可以，您还有一块石板存在呢。”

    “那先让她占据那块石板跟我进思维大厅，反正我以后用分身的时候也能随时用。”

    “是，如您所想。”

    澪十三只能听到肖恩在和空气对话，不过这话里的意思也容易理解，顿时，她的表情就微微有些古怪了起来。

    “你还真让我进去啊？”她开口说道。

    肖恩笑了笑：“在外面闲着不无聊吗？”

    话音落下，二者的视野齐齐一黑，紧接着便看到了思维大厅。

    澪十三面露惊讶之色：“这里就是所谓的思维大厅……”

    诺亚的声音响起：“欢迎回来，圣徒叁大人。欢迎您的第一次到来，圣徒贰大人。”

    澪十三反应速度很快：“你是圣徒叁对吧？我为什么是圣徒贰？”

    肖恩走进大厅随意道：“石板编号而已，第一个进入的就是思维大厅的主人，不过圣徒贰是我的马甲，暂时借给你用了。”

    澪十三跟在他的身后追问道：“那我以后可以随意进出吗？”

    “闲着无聊进来和诺亚扯淡吧。”肖恩笑了笑。

    “诺亚……”澪十三低声念了一遍这個名字，随后又露出个笑容来，“这个名字我喜欢。”

    “感谢您的喜欢，圣徒贰大人。”诺亚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是圣徒叁大人为我取的名字，代表着他对我的期望。”

    “他取的名字？”

    “是的。”

    一旁的肖恩纳闷道：“名字是我取的没错，但期望是哪儿来的？”

    “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我认为在描述您的时候，应该多加一些增添庄严性和气魄的形容词。”诺亚道歉道。

    澪十三看得啧啧称奇：“好夸张的自主意识……不过，父亲，您给它取名字就是诺亚，给我取名字就是澪十三？”

    肖恩翻了个白眼：“那不是我取的，是你自己取的。”

    “我自己取的？”澪十三愣了愣。

    而另一边，诺亚已经投下了一个大荧幕：“圣徒叁大人？”

    肖恩点点头：“直接播放吧。”

    “是。”

    看到这一幕，澪十三也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走到了肖恩的身边，她对深蓝强者也很好奇。

    画面有些失真，似乎离现在已经有了不少年代，不少地方可以明显看到AI补充的痕迹，想来是诺亚的杰作。

    画面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盘膝坐在一块岩石之上，那似乎是一个悬崖，又或者是某处湖边的礁石，而远处则有一大片类似湖泊的存在。

    一个听不出男女的画外音响起，可以很明显地注意到，不是那个人影在开口说话，诺亚也表示，这应该是画面视角来源者的声音。

    “有种第一人称过cg的感觉……”肖恩下意识吐槽了一句。

    画外音听上去情绪不多，但依旧可以感受到其中的不解。

    “那些东西……我并未见到。”

    画面沉寂了一会。

    终于，那个坐在石头上的人影缓缓转过了脑袋。

    诺亚的声音适时响起：“在读取的数据中，该人物的外貌过于模糊无法清晰还原，但是，根据数据库中的资料佐证，我认为如果让您和圣徒贰大人直视了该人物的模糊外貌，也许会对二位的以太体造成一定程度的污染，所以我在原本模糊的基础上直接做了覆盖处理。”

    人影转过来之后，直接只剩下了一个黑黑的脑袋。

    肖恩和澪十三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目中的惊讶之色。

    一个只存在于残缺数据中的影像，甚至都已经模糊了，若是看到，还会对以太体造成污染？

    而且这不是深蓝强者的记忆影像嘛，照理来说，深蓝级别应该是以净化为主，怎么还会有污染……

    那个人影发出了奇异的声线，明明像是年轻男子，却又自带一种苍老的感觉，就像是远处天空漂浮的云彩托住了即将沉下去的夕阳一般。

    “全都看过了？”

    画外的声音思索了一番：“能够去的地方，全都看过了，和您描述过的不太一样，很多地方空无一物，那些您口中的怪异存在，我也并未发现。”

    男子微微叹息了一声：“那就证明，你没有天分。”

    画外音沉默了一会，随后不甘心地说道：“先生，我从出生起便被誉为希望，人们称我为母亲真正的孩子。八岁觉醒异能，我便是许多人触碰不到的王级，十八岁晋级深红的时候，那只癫狂兽是我单独一人亲自猎杀的。三十八岁晋级深蓝，我走了别人从未走过的路。”

    “所以呢？”那个男子的态度并不在意。

    而看着的肖恩则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什么顶级天才，恐怕白有命都比不上这个画外音的主人。

    画外的人依旧在说着：“先生，我并非在说我是如何的惊天之才，因为我很明白，这是母亲的恩赐，我仅仅只是侥幸。但是，身为背负了这份恩赐的人，我势必要报答母亲，这是我一声的夙愿，而深蓝，还不够……”

    男子慢悠悠地转回了头，平静道：“看不到那些东西，那就证明你已经到达了自己的极限。恩赐在很多时候也是诅咒，你们的母亲虽然是这片世界的符号之一，但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明，她做不到无欲无求，做不到忽略一切。”

    “你被恩赐束缚住了，你们的母亲也被疯狂束缚住了。”

    画外音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那个人再度开口问道：“先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明明可以感知到，母亲只需要一些帮助就行了，接着，她就可以进入自我复苏的阶段……”

    男子直接拒绝了对方：“没有，你做不到，那就等其他能够做到的人来做。”

    “可是……还有谁能够做到，即便可以，没有对母亲的敬畏和敬仰，能做到的人也不过是沦为下一个贪婪的索取者而已……”

    男子轻笑了一声：“若你能够做到，你又怎么能够保证，你不是那个贪婪的索取者？”

    画外音的声音庄严了起来：“我的夙愿便是让母亲复苏，当她赐予我天赋的时候，这便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男子微微摇了摇头，感慨道：“的确有些特殊之处，但也就这样罢了……你的母亲都无法对抗的东西，你又怎么对抗呢？回去吧，如果你放弃了那些幻想，可以再来找我。”

    “我绝不会放弃！”

    “呵，那就离开。”

    画面一转，再度亮起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一处简易的房间之中。

    视角转动来到盥洗室，镜子里终于出现了视角主人的脸庞。

    而那张脸，令肖恩和澪十三同时呼吸一窒。

    那是……肖恩？

    几乎一致的五官，但是要比现实的肖恩更加成熟，也更加苍老。

    你妈的……搞什么鬼……

    肖恩的眉头已经微微蹙起，眸子里反射出了危险的光。

    震惊的澪十三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到了肖恩脸上的表情。

    突然她冒出一股明悟，肖恩有点生气了。

    是因为画面中那个和他长相一样的人？

    那应该是曾经的肖恩才对吧？

    这么想着，澪十三又转过去看镜子里的人，那里的男子正在剃胡子。

    他和肖恩真的几乎一模一样，但最大的不同是，那个人虽然同样俊美，但和肖恩的邪异懒散不同，对方看上去就满脸正气，仅仅一眼就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真奇怪……好像真的不是同一个人……难道是肖恩的父亲或者谁？”

    而此时，肖恩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同的地方。

    即便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对方也不是自己……

    除了五官，神态、行为模式、下意识的小动作等等，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他的嘴角扯动了一下，这不会是自己什么便宜亲爹吧？

    又或者，自己是按照对方基因克隆出来的？

    画面中，镜子里的人已经刮完了胡子，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

    “当年以为晋级深蓝难如登天，但最后还是让我找到了正确的道路……只需要将体内所有的污染去处，深蓝之路便有了开启大门的钥匙……呵，这其中最难的点是世界上每个人出生后自带的天然恶意，那也是污染的一种……我倒是没有这样的困扰，不过，这问题也不大，能够找到纯白的癫狂兽就可以了……”

    “一切结束，便是母亲的认可……可晋级深蓝到现在数十年了，我依旧没有找到更进一步的方法，一丝希望都看不到……”

    “母亲……我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