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初长成 第0009章 国色天香美人图
类别:
武侠仙侠
作者:
可笑无谋字数:4383更新时间:24/08/19 00:55:53
这些年每次下山时,晏龙雨都会来山脚下的这一方土坟看看。
燕归在两年前下山后,也经常来这里祭拜自己的师傅,因此这方土坟四周并没有荒草。
秦若阳不允许独孤浩荡这个一国皇子向任何人跪下,所以此刻,他只能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跪在坟前的晏龙雨。
那条慵懒的老黄狗也蹲在独孤浩荡的身边。
俊秀少年面带笑意跪地用袖子擦着墓碑,“十六哥,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你怎么就是不给我托个梦呢?”
“秦先生今天收我做他的关门弟子了,还给我取了字,洗尘,是不是霸气得紧?”
“凤叔说我们快要下山了,也许以后便没有人来烦你了……”
西蜀剑仙的小弟子燕十六,一转眼已经死了十五年了。
在坟前跪了许久,晏龙雨终于起身,最后说道:“好了不说了,我和独孤去郡城了,去看看你那宝贝徒弟下山后过得怎么样,回来给你带只烧鸡。”
晏龙雨十五年来经常去郡城,多是带着燕归还有老黄狗一起四处闲逛,少则一两天多则四五日,所以少年对下山的路非常熟悉。
花凤举和独孤浩荡便很少下山了,独孤浩荡闲时要与老贺练剑,没有时间;花凤举则是纯粹懒得下,比起下山去,他更愿意一个人在山里转转,因为他知道只要不出扶龙郡,即使自家侄儿有什么危险,山上的那个人也会出手的。
晏龙雨没有学过武,但却将花凤举送给他的那本南海桐凰岛的独门轻功《移花步》练得炉火纯青。
穿行林海,踏水行舟易如反掌。
两个少年踩着几根竹竿,便可轻松越过宽百丈有余的滚龙江。
二人身后老黄狗则在湍急的江水中吃力狗刨着赶上。
过了江水,经常下山的晏龙雨指向前方,向独孤浩荡介绍道:“过了江,走两个时辰便可以进郡城了,今晚咱们去燕归那里住下。”
独孤浩荡轻轻点头。
晏龙雨随即蹲下身,拍了拍刚上岸的老黄狗,道:“黄犴,你先去郡城里找燕归,让他去城门口接我们。”
少年给自家的老黄狗起名叫黄犴,也不知道那曾经要杀他的啼鸬关黄家的黄犴知道之后会不会气死。
“汪。”老黄狗似乎听懂了,头也不回地就向郡城跑去,转眼没了踪影。
看着黄狗走远,晏龙雨满意地咧嘴一笑,“在这山上待了十五年,也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可能这次去郡城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似乎是想到了别离,少年又话锋一转,“秦先生要替你杀了那篡权夺位的叔叔,让你回去做皇帝,你真的愿意吗?”
抱剑前行的独孤浩荡缓缓道:“我的命是先生救的,自然是听先生的了。”
晏龙雨转头看向独孤,“无趣,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这大好山河,不想做那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逍遥剑客,不想结识一个貌美侠女比翼齐飞?”
独孤浩荡神色黯淡,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去。
“前些日子我听城里的说书人讲起,天下江湖人齐聚泰山共同评点出了江湖十大宗门,十大高手。
十大宗门里那拥有一座剑山的剑州玉山剑墟、尽是仙女姐姐的霞州慕华山灵拂宫、凤叔拜师学剑的燕北齐剑楼、南海之上的桐凰仙岛、以及十五年前在滚龙江上派人拦江的啼鸬关、逍遥宗都赫然在列。
十大高手没有排名,有咱们启山上这位不出山便已闻名江湖的白衣天人、有江南西子湖畔枯坐湖心无人可破其所布剑阵的活死人、有独立毓华城城头连天子都拿他没办法的背匣老乞丐、有一根竹篙血染一江的临江仙人染江客……”
“这大好江湖,你真的不想和我去看看吗?”
听着身边晏龙雨的比比划划不断唠叨,独孤浩荡嘴角微微勾起,“和你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晏龙雨看着独孤浩荡脸上的奇怪表情有些惊惧。
什么和你?什么考虑?你笑什么?
晏龙雨背后一阵发凉,他严重怀疑眼前这闷葫芦有断袖之癖。
“独孤,你喜欢男的女的?”
“放心,反正不喜欢你!”
“千万别喜欢我,虽然我英俊潇洒。”
“呵呵。”
…………
其实不擅表达的独孤浩荡早就把晏龙雨当成了兄弟,只是两人心照不宣,彼此拆台又彼此关注对方。
与君共勉,三生有幸。
江湖是好呀,但能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和你一起,那才是最好。
——郡城三里外,有一间客栈名叫“一间客栈”。
客栈不大,来这里的多是些需要出入郡城却又住不起城里客栈的穷苦人。客栈主人是一对夫妻,上了年纪的妇人负责端茶送水招待客人,不善交际的憨厚男人则是做些粗糙饭食,顺便给住房的客人安排住处。
晏龙雨和独孤浩荡来到这间客栈时已经过了饭点。因此,客栈内除了一潦草老人独自一人占了一桌喝着糙酒外,便没有其他人了。
晏龙雨曾到过这里很多次,与这里的夫妻俩有过几次攀谈,勉强算个是熟客了。
两个少年选了一张靠窗的干净桌子坐下,晏龙雨朝着酒柜后高声喊道:“王姐姐,给我来两碗葱花面。”
“小嘴这么甜,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来了。当家的,给孩子做两碗葱花面多放点葱花。”被少年叫做姐姐的中年妇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个干练的精瘦中年妇人从酒柜后面走出来,快步来到两人面前,笑道:“晏小哥带着朋友来城里转了。你这朋友和你一样俊俏呀,是否婚配呀,要不要我介绍几个水灵姑娘?真是白净得紧呀!都能掐出水来。”
一直被妇人盯着看的独孤浩荡难免有些局促,他很少下山,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更没见过这么“如狼似虎”的妇人,只能躲着妇人的视线看向窗外。
晏龙雨看着把不舒服写在脸上的独孤浩荡,幸灾乐祸道:“王姐姐不用管他,他不喜欢姑娘。”
“且与弟弟我说说这几日外面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妇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庞清冷如画的独孤浩荡,毫不在意自己的男人还在后厨忙活,眼波流转,继续调笑道:“不喜欢姑娘,难不成小公子好我这一口,哈哈哈。”
“要说这有意思的事嘛,倒是真有。这前几日听京城来的几个客人说呀,京城有一个姓范的大官带着女儿离开京城四五年,前些日子赶着咱独孤太后六十大寿时回来了,给独孤太后和天子呀送了两件稀罕宝贝。”
晏龙雨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宝贝?”
一直听着这边动静的喝酒老人耐不住寂寞,开了腔,“坊间如今都传开了,那范良春范大人献的是两幅图册。一幅叫锦绣山河图,一幅叫国色天香图。”
妇人瞧了一眼嘴角之下长着一枚豆大黑痣老人,转头笑着对晏龙雨点了点头,走去了后厨。
妇人走后,晏龙雨转向老人问道:“老丈,且与孩儿说说,怎么个锦绣山河,国色天香?”
老人来了兴致,将手中的糙酒一饮而尽,红着脸唾沫横飞道:“这锦绣山河图是范大人自己画的,整整一百零八张,绘尽了我们武兆的一百零八名山大川呀。至于这国色天香图嘛,是咱范大人的女儿画的,画的是我武兆的二十四位国色美人!”
中年妇人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面又走了出来,笑道:“是呀,听说这国色天香图呀,分上下两评,上评九人,下评十五人,可个个都是大美人儿呀。听说咱们那位年轻时也曾楚楚动人的独孤太后看到后,更是让天子赐了这画上的二十四个大美人一人一张守节腰牌,准许她们可以自己选择良人出嫁。羡煞旁人,风光得很呢!”
妇人把面放在了两人面前,晏龙雨刚要动筷子,却被坐在其对面的独孤浩荡拦了下来,他从袖中掏出一了根银针,在面中试过毒后,才抬手示意晏龙雨继续。
王姓妇人和潦草老头都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这是什么吃法?妇人眼中似有不满,但很快便一笑了之了。
晏龙雨感觉到了场面有些尴尬,随即打岔笑道:“也不知道那二十四位美人以后会便宜了什么人。”
老人呵呵笑道:“这天下美人何止二十有四,小伙子你的机会还多着呢!”
“那我就借您吉言了。”
两人才下筷没几口,一阵尘土便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了面汤里。
客栈外,有一队快马疾驰而去。
“那一队是什么人,敢在郡城外快马疾驰,就不怕被官府抓起来?”晏龙雨扫兴的撂下筷子,向站在门口观望的看店妇人问道。
老板娘早已见怪不怪,“那个呀,孙郡守家的二公子,这几日听说要成亲了,急着回去成亲呢,谁敢拦他呀!”
喝酒老人起身在桌上放了几枚铜钱向门外走去,似有深意道:“要说娶的那家姑娘呀,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俏。嘿嘿,可惜喽!可惜喽!”
老人走后,妇人一边收拾老人的桌子,一边嚷嚷道:“郡守家的三位公子里,就数这二公子长得最恶,没你们两位小哥脚趾头好看。不仅皮囊不堪入目,脾气还暴,我就亲眼见过他把一个无意拦路的老妇人打得半死,那血流的,咝,想一想就害怕。”
独孤浩荡一拍桌子,“当街行凶,就没王法了!”
妇人冷哼一声,“您还是未经世事呀,如今这王法可不是给咱们老百姓撑腰的。”
晏龙雨坐在桌前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他感到心中有些发闷,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口中喃喃道:“不会吧,应该不是她。”
等到两人结完账,走出客栈,赶到郡城时,已经将近黄昏了。
城门外行人稀少,晏龙雨二人远远便看到城门前站着一个布衣少年和一条狗,那少年正朝他们这里招手。
“是燕归。”
“嗯。”
当年那个被同龄人欺负的“泥孩子”已经长成了健壮少年,麦黄色的皮肤、相貌平平,比晏龙雨和独孤浩荡两人低上半头,不笑时还好,一笑就会露出两排纵横交错的牙齿,十分可笑。
今日为了见两位少年,燕归还特意换了一身干净布衣,脚上穿着前几天刚买来的新布鞋。
看着两位少年朝自己走来,燕归呲牙腼腆笑道:“小的离山两年,小主和独孤殿下在山上过得还好吧?”
晏龙雨其实不让燕归叫自己小主,可燕归始终改不了口,好像天生便低人一等,他打量了一番略显尴尬的燕归,笑着打趣道:“离山两年,燕归你怎么还矮了一截?”
燕归呲牙和煦一笑,麦黄色的脸颊瞬间红成了猴屁股,低头道:“是小主和殿下都长高了才对,小主和独孤殿下是大人物,自然和小的比不得。”
晏龙雨早就习惯了燕归吃硬不吃软的性格,佯装生气道:“什么狗屁小主、殿下的!行了行了既然你爱叫我小主,那小主我今天便教你一句话,叫做‘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
“记住了,我不要你做我晏龙雨的仆人,我要你做我的兄弟!知道了吗?还有,以后别笑了,看到你的牙我就害怕。”
什么戚戚汲汲?
燕归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挠挠头呲牙一笑,又害羞似的合上了嘴。
晏龙雨顿时被燕归的反应气笑了,有些懊恼:自己这不是对牛弹琴嘛!
看到燕归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和晏龙雨无奈的表情,平日里一向不苟言笑的独孤浩荡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晏龙雨这次察觉到了,他瞪眼看向独孤,“闷葫芦,你又笑什么?”
“要你管!”
“想笑就笑呗,别憋着了。”
此话戳中了独孤浩荡的笑穴,他终于端不住了,用修长的手指指着晏龙雨笑出了声来。
晏龙雨也跟着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看着小主和独孤殿下都笑了,自己不笑好像过意不去,不明所以的燕归也跟着挠头憨笑了起来。
郡城外的守城士卒,向晏龙雨三人投来了诧异的目光:这三个莫不是年纪轻轻便得了癔症?
站在原地不知笑了多久,晏龙雨揉着肚子指着燕归说道:“燕归呀燕归,你可是够憨的,行了,走吧,去你家看看。”
燕归一脸羞涩,欲言又止。
明白燕归心思的晏龙雨拍了拍其肩膀,微微一笑,“没事啦,咱们兄弟三个什么没见过。放心!不会嫌弃你家的。”
难得放下架子的独孤浩荡也破天荒跟着嗯了一声。
燕归瞬间红了眼眶。
兄弟?!你们一个是剑仙之子,一个是西北皇室,我燕归这样一个又穷又丑没爹没娘,与你们天差地别的下人,真的能和你们做兄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