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告别

    「干得不错，伙计们，那些孬种跑了。」

    布兰迪看着残余的几个奥帮成员落荒而逃的背影，没有追击，一边高声称赞，一边将半自动霰弹枪重新背回肩上。

    从开战到奥德里斯科帮败逃，总共没超过十分钟，对于迈卡这样杀人如麻的罪犯，这种程度的战斗甚至还不足以调动起他体内的肾上腺素，不过对布兰迪而言，倒是已经足够他来测试新入手武器的性能，这也正合他的心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刚才的战斗中他刻意没有进入死神之眼的状态，而是单纯使用机瞄，若非如此，现在正在溃逃的奥德里斯科们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总的来说，新武器还是很合布兰迪的心意的。

    毛瑟手枪的单发威力虽然略逊于一般的单动式左轮手枪，但是远高于左轮手枪的连续射速、高达10发的弹容量和比左轮手枪更稳定高效的结构已经足够弥补它在威力上的一点劣势。

    虽然由于布兰迪已经习惯了使用左轮手枪，以至于在使用毛瑟手枪时，由于多方面的主观原因而显得不那么得心应手，但是布兰迪认为，等日后他与它们熟悉起来，这种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如果有可能，布兰迪还想以后把这两把毛瑟手枪换成拥有20发子弹的高弹容、俗称「二十响」的速射型，至于其中原由，比起速射型毛瑟手枪本身的实用性，布兰迪更多的是为了情怀。

    这种情怀其实和左轮手枪附带的情怀有异曲同工之妙，左轮手枪的情怀，美国人都懂，而毛瑟手枪的情怀，在现在这个时代，也许只有布兰迪自己懂。

    至于被简称为半自动霰弹枪的勃朗宁Auto-5霰弹枪，则更让布兰迪满意。

    作为历史上第一款被大规模生产的自动装填型霰弹枪，能够在未来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一直活跃在历史舞台之上，自然是有其优势的。

    就布兰迪个人的感觉而言，这把枪和其他的霰弹枪相比，后坐力更小，射速更快，装填速度也更快，可以说，就实战意义而言，这款代表了当前时代前沿的霰弹枪目前来看是没有所谓短板的，布兰迪有一种预感，这把枪将会陪伴他很长时间的。

    布兰迪短暂沉思的当口，迈卡和蓝尼也都聚了过来。迈卡此时已经点上了一根烟，他看了眼奥帮残党逃窜的方向，轻蔑地一笑，说：「一群只知道混吃等死和逃跑的废物。」

    「现在呢？」蓝尼倒是非常清楚，现在事情还没有结束。

    布兰迪略一沉吟，说：「兵分三路，蓝尼，你去找找他们堆放货物的位置，迈卡，你搜集一下这里的战利品，能拿走的全部拿走，我去找找玛蒂，她现在肯定还被关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也许是因为和布兰迪合作久了，二人已经非常信服他的领导能力，也许是二人已经潜意识里逐渐习惯了当达奇不在场而布兰迪在场时，布兰迪在制定计划方面占据主导的情况，就连迈卡也没有对布兰迪的「命令」提出异议，毕竟这样的安排很合理，而且也合他的心意。

    于是，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后，蓝尼跑开去寻找货物的存放地，迈卡则就近找了具尸体开始搜刮，而布兰迪，则一边不慌不忙地踱起步子，一边思索。

    「之前听那胖子的口风，想来他的本意是想用玛蒂来和我交换之前回收的货物，既然如此，按照一般规律，玛蒂至少不会想那次在唐斯牧场那样遭受虐待，那么，在这个牧场里，能够在不虐待她的条件下关住她的地方，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布兰迪将目光移到那幢精致的二层小楼，确定了目标。

    无声地推开房门，布兰迪下意识地从腰间掏出一把毛瑟手枪。他并没有在一楼逗留多久，因为一楼客厅连饭厅的格局很简单，他只是扫了一眼便知道这里不

    会是关押玛蒂的地方，于是他便蹑手蹑脚地走到通向二楼的楼梯前，脚踩阶梯，略有些老化的木制楼梯发出吱呀的声响。

    楼上突然传来喊声。

    「我在这里！」是玛蒂的声音。

    「果然如我所料。」布兰迪听见玛蒂的声音，猜测既然玛蒂能发出声音，那么应该没有被人挟持，于是也不再犹豫，将手枪放回腰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二楼。

    来到二楼，布兰迪一眼就看见被铁铐锁在床栏上、此时正跪在地上的的玛蒂，但下一秒，他就注意到玛蒂此时正被一个疤脸男人挟持着，他一只手死死地扣住玛蒂的后颈，另一只手中，左轮手枪闪亮的枪管正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别过来！」疤脸男人喊道，声音中有些许的颤抖，「你要是再前进一步，我一枪崩了这个小丫头！」

    「哦，别激动，朋友，」布兰迪一边举起双手试图安抚疤脸男人的情绪，一边缓慢迈动步子朝疤脸男人和玛蒂走去，「现在你的伙伴已经顾不上你了，你再反抗也没有意义，不如你把这孩子还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别过来！」疤脸男人调转枪口，突然开了一枪，子弹打在距离布兰迪的脚只有几公分的地板上，木屑飞溅，布兰迪被迫停下了脚步。

    「好好好，我不过来，」布兰迪安抚道，「但是，你没有理由不接受我的条件，不是吗？」

    「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只要你敢靠近一步，或者伸手摸枪，我就立刻杀了这个女孩！」疤脸男人对布兰迪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咆哮着，用枪管死死抵着玛蒂的太阳穴。

    「精神失常了吗？难不成是被方才我们摧枯拉朽般的战绩吓到了？」布兰迪想到这里，有些懊恼，「该死，还是不够谨慎，早知道上楼的时候就不收枪，而是把枪调整到击发状态了，现在的情况，就算我现在拿着更顺手的左轮手枪，也没法保证能在他扣动扳机之前打爆他的头，为今之计，只能先稳住他，等他冷静下来……诶卧槽？」

    布兰迪心里的算盘还没打完，眼前便出现了出乎意料的情况，只见那疤脸男人突然痛呼一声，捂着侧腰向旁边歪倒，而玛蒂那只没有被锁住的小手此时攥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

    布兰迪只是短暂的愣神，便明白了原由，原来是玛蒂趁着疤脸男人将所有注意力全部投向布兰迪的时候，用那只没有被锁住的手偷偷将疤脸男人的匕首拔了出来，然后凭借感觉向侧方刺去，由此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这小丫头，被挟持了还能主动思索破局方法并付诸实践，真是……」布兰迪先是心里惊叹，随即看了眼疤脸男人那汩汩冒血的伤口，牙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一刀还真是意外的准，刚好就是肾脏的位置，这丫头在噶腰子上还真有天赋，啧，看着都疼。」

    疤脸男人因为这一记肾击，疼得不由地发出喊声，然而这一下并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而激发了他的凶性。

    「该死的小崽子，我现在就让你死！」他咆哮着，勉力撑起身体，拿枪的手正要抬起。

    短促的枪声响起，疤脸男人的眉心出多了一个黑洞，他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随即整个人便软倒在床上，而他身上的那处刀伤，仍在不停地流血，将身下的床单染成血红。

    布兰迪将毛瑟手枪收回腰间，看向玛蒂，却见玛蒂已经爬到疤脸男人的尸体上摸索着什么，不多时，她便从疤脸男人身上掏出一枚脏兮兮的钥匙。

    「咔嚓」一声，手铐被打开，玛蒂一边揉着被铁铐锁了近一天多手腕，一边用一双蓝萤萤的眼睛看着布兰迪。

    「啧，看样子就算我不来，你也能自己脱困啊。」布兰迪有种自己有些多余的感觉。

    玛蒂俏皮地笑了笑，说：

    「你不来，这个家伙也不会跑过来挟持我，我也没机会反击呀。」

    「是啊，他们没把你两只手都锁住还真是失误呢，」布兰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走吧，你蓝尼哥哥和迈卡叔叔也在下面，咱们去找他们会合。」

    玛蒂从床上跳下来，也许是早就有过杀人的经验，她的一切行为举止就如平常一般正常，而这实际上恰恰是最不正常的，如果不是布兰迪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恐怕都会以为这孩子天性就不畏惧鲜血、杀戮和死亡。

    「事先说好，」玛蒂举起手里还染着血的匕首晃了晃，说，「它归我了，这是我的战利品。」

    布兰迪无奈一笑，上前两步，摸了摸玛蒂的小脑袋，说：「好，这次你表现不错，允许你保留这件战利品。」

    玛蒂高兴地笑了，现在的她，似乎对于武器，确实产生了别样的喜好。

    一大一小两人走出小楼，蓝尼和迈卡从不同方向迎上来。

    「看来一切很顺利嘛。」迈卡看了眼玛蒂，说。

    「我好像听见有枪声，没关系吧？」蓝尼则表示关切。

    「有条漏网的小杂鱼，不过现在已经是死鱼了，」布兰迪微微一笑，问，「东西找到了吗？」

    「我到处都看了一圈，可没什么收获啊。」说起这个，蓝尼也有些懊恼。

    这时，玛蒂突然插口道：「你们是要找剩下的货物吗？」

    「对啊，」布兰迪低下头看着玛蒂，说，「怎么？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我之前听这里管事的大胖子和他的手下聊天，说是要让他们注意畜棚下面，」玛蒂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说，「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觉得畜棚那边一定会有收获。」

    蓝尼和布兰迪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布兰迪说：「那我来帮蓝尼一起找吧，迈卡，你去把马车准备好，我看这里还有几匹马，也有马车车斗，这次可别在拦路抢车了啊。」

    「好吧好吧，你说得对，听你的，头儿。」迈卡不无嘲讽地应了一句，转身自去准备马车去了。

    两大一小来到畜棚，一番寻找之后，终于发现一叠干草料下别有洞天，将它们搬开以后，一扇地窖门重见天日，打开后，发现里面满满当当垒着许多木箱。

    「好家伙，东西真不少啊。」蓝尼感叹。

    「行了，咱们抓紧时间把东西搬出去，」布兰迪说，「玛蒂，你去外面叫一下迈卡，让他把马车开到畜棚门口。」

    玛蒂点点头，转身正要离开，畜棚的大门突然被推开，迈卡挟着一个被捆成粽子的老太太，喊道：「布兰迪，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布兰迪转过身，看见沃特森奶奶那张此时满是惊恐的脸，眼神也逐渐冰冷下来。

    时过午后，日头偏西。

    马车已经满载就绪，而此时，只有玛蒂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布兰迪、迈卡、蓝尼则姿势各异地围着那个此时只有手脚被捆住的老太太，什么也没做，只是盯着她。

    沃特森奶奶也不敢说话，只是紧闭双眼，她知道，她这次着实是一点逃脱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是她卖了咱们？」蓝尼开口了，「那还不赶紧一枪崩了她，等什么呢？」

    沃特森奶奶听到这话，吓得浑身一激灵，忍不住咧开嘴哭了起来。

    「哭？」迈卡一脚踹在老太太腹部，老太太的身体瞬间扭曲成虾仁状，哭声也戛然而止。

    「她肯定是要死的，但是，直接用枪打死太便宜她了，」布兰迪冷淡地说，「我只是现在还没有想好到底该让她怎么死好。」

    「哼，不如让我一个燃烧瓶，给她一个外焦里嫩的结局。」迈卡残忍地笑了。

    「哎，像她这样干了一辈子拦路打劫勾当的人，如果被警察抓住，肯定是要被处以绞刑的，燃烧瓶什么的，还是太便宜她了。」布兰迪否决了迈卡的提议。

    就在此时，他脑海里突然有了灵感。

    「蓝尼，你先驾车带着玛蒂回草莓镇吧，」布兰迪说，「迈卡，我需要你来帮我一起处刑这个老家伙，没问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迈卡眼神中透露出凶光，说，「这种事情我最喜欢了。」

    不多时，马车载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离开了垂犬牧场。

    而垂犬牧场的那座铁塔上，此时多了一个被死死捆在上面的人，她浑身上下都被涂满了血肉，远远看去，好像一个人形的血肉怪物，她的身躯不停扭动，但无论是被捆住的双手还是凌空的双脚，都没法为她提供更多的力量，因为她的双手双脚，已经被生生砸断。

    不远处，布兰迪和迈卡骑在各自的马上，迈卡看着那个哭嚎不止、挣扎不停的身影，咂咂嘴，感叹道：「我本以为我已经够狠了，没想到你小子比我还狠啊，这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之前说到绞刑时，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布兰迪面无表情地看着铁塔上吊着的人，说，「打断了双臂和双腿，她就没有挣扎的余力，因为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痛，至于在她身上涂满血肉，则是为了回馈一下这片土地。」

    「哦？这怎么讲？」迈卡饶有兴致地追问。

    「这个沃特森奶奶，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抢劫杀人了一辈子，可以说是恶贯满盈了，」布兰迪说到这里，嘴角勾起罕见的邪恶微笑，「与其让她痛快的死去，不如让她在临死前，好好回馈一下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她浑身上下的血腥味，想必没有什么生物是不感兴趣的吧？我听说这里不仅有猛禽，还有狼和熊出没哦。」

    饶是迈卡这样纯粹的恶人，听了这番话也不禁打了个冷战，这个小子，表面上一副遵纪守法、人畜无害的样子，没想到内心却有着如此邪恶黑暗的一隅，迈卡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如果不是有一层和他身处同一帮派的关系，会不会死得比这个老太太还惨。

    「好了，晚餐已经上桌，食客们想来也很快就会到了，」布兰迪拨转马头，说，「走吧，咱们也该回去好好放松一下了。」

    半个多月后，当之前那个逃过一劫的胖大男人带着新的手下返回这里时，他们发现在铁塔下，有一具被野兽啃食殆尽的残破尸体，现场一点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留下。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次日清晨，草莓镇东。

    两辆马车停靠在路中间，车上各自有车夫等候。

    布兰迪和玛蒂各自骑着马，和蓝尼和迈卡告别。

    「路上小心，布兰迪，」蓝尼微笑着说，「等我从草莓镇回去后，咱们一起喝酒啊。」

    布兰迪闻言，也笑了：「好啊，不醉不归。」

    「这次咱们合作得非常好，小牛仔，」迈卡也微笑着，「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一起共事。」

    「呵呵，下一次见面，估计你已经习惯了牢饭的滋味了。」布兰迪没有说话，只是暗自想着。

    「玛蒂，」蓝尼再度开口，说，「你是个聪明且勇敢的孩子，一定要记得，好好保留你的这两项优点，这对你很重要，明白吗？」

    玛蒂微笑着礼貌点头，说：「谢谢你，蓝尼哥哥，我记下了。」

    皮鞭炸响，呼哨声起，车队迎着朝阳，向着那片草原的方向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