婻沧篇 第十章 奴

类别:玄幻奇幻 作者:上九安字数:3152更新时间:24/08/19 00:04:45
    那一抹朱红,穿过暮州城寂静无人的空巷街道,穿梭于血月晕染着树梢枝叶下的数婆娑光影里,直到透过月光看见了满身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伏长老。

    “伏长老!怎么回事?”阿冥忍住刺鼻而来的腥味,颤抖地扶起这个老人。

    而就在下一刻,她便愣住了,老伏哪里还有下半身,只有那簌簌流出的献血。

    “拿上玄络,赶紧走!玄络还在那里,孩子,你记住,你身为百旎圣女,一定要,一定要活下去,活……”老伏终是没咽下最后一口气,未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这样瞪圆了眼睛在阿冥面前断了气。

    “伏长老……不要吓我,你醒醒啊……”阿冥哭嚷着。

    明明心里早有准备,但发生后,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恍惚间,阿冥感觉到一滴水滴在了她额间上,她缓缓抬头向上望去,血色月光把树上悬挂的尸体晕染的诡异万分。

    阿冥似如梦初醒般猛然向前方望去,杂草早已被尸体覆盖,附近树上悬挂着大大小小的的尸体和一颗颗头颅。

    还未等她缓过神,背部忽感被一阵冰凉利器划过,她踉跄地转过身,在暗夜里,在树影下,她依稀能看清是一位比她稍矮的男孩,那男孩喘着粗气带着哭腔,拿着从尸体上拔下来的刀向她砍去……

    朝荣殿内,景后望着这个一身淡雅华服,几笔轻妆的萧弗曼,轻笑道:“以前没见着萧贵妃有如此素雅打扮,今日一见,可真是气若幽兰,天生丽质,芙蓉如面啊。”

    “娘娘哪里的话,娘娘才是倾国倾城景州第一美人,我自是配不上娘娘口中谬赞的了。”

    “我只是夸了你的容颜,你倒是自个儿开始比较了。”

    “娘娘恕罪!”

    景后洛笙遣去了在旁宫人,敛起笑,正色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别客套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萧弗曼勾起唇角,向景后欠了欠身行了个礼:“诺。”

    血月无踪,无星月的天幕如墨蓝大海,深不可测,压抑万分。

    景离如宿醉般跌跌撞撞地小跑在原野上,身上的衣衫早已被血汗浸湿。

    他朝着原野上最大的穹庐跑去,猩红的眼里是仇恨与恐慌。

    很浓的腥锈味,是血的气味。

    阿爹怎么样了?还有凡纪阿曼姐姐和承予他们呢……

    好想回去,即使这样爬回去也好,只要回去……可是好重,身体犹如千斤石那般重,没有力气,撑不起,爬不动。

    当古蔷族猛士在婻沧族山洞中找到受伤的婻沧冥时,她半死不活地抱膝蜷缩在洞角处,血还在从她身体里慢慢渗出来。

    从山脚一路的斑斑血迹来看,她是一点一点爬进山洞里的。

    婻沧冥的背部胳膊右腿均被刀砍伤……但这些都不伤及内脏,失的血也不致命。

    所以她还能活。

    因此她被迫成为敌族的奴隶。

    她被装进贩卖奴隶专用的木笼里,和她一起的还有同族的阿曼。

    同为奴隶存活下来的阿曼告诉婻沧冥族人除了族长和她们外仅剩下二十几人时,她是不信的,她睁大眼睛怀疑地看着周遭的一切,缓缓摇头,但泪珠还是一下夺眶而出,坠落,摔碎。

    如同她的心脏。

    不与外族互通的婻沧族怎么会抵挡住号称草原最凶猛族群的古蔷族呢?

    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古蔷和婻沧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何至于要如此屠尽她全族……

    “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将噬灵散下在了喜宴上的酒里和茶水里,我们族人都喝了,防守谜林的人的饭菜也被人下了毒。”

    “噬灵散?”

    “那是景州研制出的废人灵术的药粉,会让人浑身无力,法力尽失。研制这种药粉对环境条件很苛刻,我怀疑……”

    “我们族里……有内鬼?”

    “只有这样,才能既下药又下毒,从族里开始动手,再里应外合……”

    “怎么会呢?怎么会啊!”阿冥欲哭无泪,眼中无光,像被抽走了生气,脸上满是乏累之态。

    被迫掠去敌族领地后的第一天,古蔷族人都欢呼着出来迎接胜利,领取属于他们的奴隶。

    他们习惯将刚刚掳来的囚徒都当做玩具戏耍,而只要那些玩具不听话,迎接他们的便是一鞭又一鞭……

    婻沧冥被绑着手,四匹马围着她转圈,马背上的人吹着口哨,嬉笑着,还时不时抽她一鞭。而她的任务就是逃出被马围起来的这个圈,成功了便赏她一只羊腿,失败了就禁她两日的食。

    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游戏。

    她已经失败了两次,每次都险些被马踏碎,迎接她的,还有后背一阵阵的辣痛,旧伤还未愈,鞭子撕开她后背那些刚结的疤,裂开,血又蔓延开来。后来还没开始第三次游戏,她便晕厥过去了。

    与此同时,阿曼的脸被古蔷族族长的女儿赫兰划伤了,赫兰因她族长父亲常年惯纵,养成了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性格。

    她是顶嫉妒女人白皙细腻的皮肤,因为草原上的风与太阳让赫兰的皮肤显得粗糙泛红,她不能容忍一个奴隶的样貌皮肤胜过自己,遂便用自带的短柄刀当众一下一下划在阿曼的脸上。

    血慢慢流出,嘀嗒嘀嗒,一滴一滴坠入模糊的深渊……

    身边除了沦为囚徒的婻沧族人外,都在附和赫兰,笑说着:“划得好!”

    “你看她,哭了!”

    “更丑了......”

    在他们身后有一个格格不入的旁观者。

    景离裹着厚厚的红蓝大襟袍,露出苍白的脸,冷静地望着这场闹剧。

    他的不冷静早已在昨日将刀刺进那位想暗杀自己的同行者心脏后,就烟消云散了。

    因情报的突然出现而决定采取大肆包围屠杀,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婻沧族人压走为奴,这些都是箫元继托他执行的,而与他随从之人眼看已要完成任务,便用刀对准了他,原来这些与景离的同行之人都是箫元纪派遣来除他的人……

    所幸,派遣之人不多,他身上所带暗器让他逃过一劫。

    而他也身中数刀,就在他以为要死时,听见了身边不远处的动静以及一段对话,百旎圣女,玄络,他们要的不就是这些么。

    他强撑着起身,拿起身边尸体上的刀,砍向那女子的后背……

    在用尽所有力气回到古蔷时,在看到箫元纪正享受着古蔷族长的拥戴时,仇恨使他生出了巨大的力气,将那把砍人的刀送进了他的心脏,一下又一下,伴随着周围人的惊叫,血溅红了酒。

    族长淡然地望着这经过,故作惊讶道:“啊,世子,你让我如何交代啊!”

    “无需交代!我已找到了婻沧族长的女儿,这就是交代!”

    那是功,这是过,相互抵消。

    他强行控制住自己身体的颤抖,这是他早晚要面对的场景。

    萧弗曼感染风寒几日不能侍寝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后宫,这于后宫是件大事。

    朝后,妃子们铆足了劲,在景后面前表现柔婉温顺,在大侍监面前极力讨好;朝前,臣子们极力在趋炎附势,为自己权衡利弊。

    作为后期的最高统治者,会有一瞬间看清这种荒唐,但却很难不会被陷进去。

    朝野里,后宫里,无人可独善其身,如有,那也是可被人利用踩踏之蝼蚁;如有,那也是厚涂了层浆糊心口不一之人;如有,那也是无辜受冤受灾被贬之人……

    景离最终进了朝荣殿,不为别的,只为一睹萧贵妃口中所赞之人,那艳服耀躯之人。

    “拜见帝上!”阿晚见景帝,慢慢垂眼行了一礼。

    洛笙闻声回首,她着一身轻纱外披,隐现茜素凤服紧裹的玲珑身段,更显妖娆。

    她那张脸白里透粉,精致五官因点缀花钿而如花灵,眉目里顾盼生辉,彩云流转,唇角微微翘起如粉桃绽开,身体皮肤细腻白皙,锁骨一侧落入一片花瓣,迷香袭来,恍若见佳人倾心……

    景离见此,再次动心,正要寒暄一番,却被景后用一根如玉食指止住:“我们今晚什么都不要谈,只谈情,景暇,我想你了。”

    佳人用美人计对于大多数男子皆致命,更何况美人计里夹杂了催情迷香。

    婻沧冥是在一个羊圈里醒来的,寒冷席卷了她的身体,耳畔回荡着呼啸的风声,和她一起的还有她的族人们,他们衣衫褴褛,全身是伤,个个蜷缩在边上。

    她做了个梦,梦见她的父亲和一群族人正被鞭打拷问些什么,生命已经垂危,她在梦里哭了。

    醒来后不顾后背的撕痛,抓着在她身边的阿曼的手,问道:“我阿爹呢?”

    婻沧冥看着阿曼脸颊上的伤口,哽咽着,她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哭了。

    “被关在族长穹庐的铁牢里,放心,族长他还活着。”

    “我们要离开这里!”

    “怎么离开?我们成为奴隶了,逃不了,阿冥!”

    “我们在这里迟早是死,逃出去被发现也是死,总要赌一把吧!他们不会让我们只做奴隶的,他们只会想方设法地折磨我们,直到逼我们交出他们所需要的东西,然后再解决掉我们!”

    可是怎么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