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引蛇出洞

    翌日，古小天迷迷糊糊的从地上醒来，揉了揉脑袋，看了一眼身上的毯子，扔到了一边。

    桌上已经被收拾的干净，只留下了一封信。

    古小天揉着脑袋走到桌边，拿起一看，大意便是顾清枫已经走了，西蜀剩余的事情就要多劳烦他了。

    古小天会心一笑，将信件放好，走到水缸边用清水洗了把脸，走出门外。

    刚出门外，就见有人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来人是孙夫人和冷凌风。

    古小天看着两人，心中大概也明确他们来的目的。

    两人来到古小天身前，稍微寒暄了一会，便一同进了屋内。

    看着屋内乱七八糟的样子，闻着一股酒味，孙夫人没忍住自己的手，开始忙前忙后的收拾了起来。

    古小天在一旁有些尴尬。

    让长公主帮忙收拾房间，恐怕放眼整个八荒，只有他有这个面子。

    古小天和冷凌风就在一旁看着孙夫人收拾，等到孙夫人收拾好了一切后，才缓缓走到桌前，轻轻擦了擦头顶的汗水，还不忘给古小天煮了一壶醒酒茶，边喝边聊。

    古小天抿了一口茶，看向冷凌风，有些责怪道：“若不是对你有几分信任，我大概会防你一手。”

    冷凌风致歉道：“时间上匆忙了一些，做完那些事情后，战斗也开始了，还请见谅。”

    古小天摆了摆手，“罢了，最起码你对的起我这份信任，其他的事情我也便不在追究了。”

    冷凌风轻声谢过。

    孙夫人默默的喝着茶，忽然感慨道：“在西蜀这么多年，总有那么些时候以为自己已经是西蜀的人了，但每当看到那密侦司腰牌的时候，还是会提醒自己是朝廷的人，自己还是当朝的长公主。最可怜的也只有我那夫君了，他那么聪慧，应当很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只是这些年来一直忍着，也一直在欺骗自己，说实话有些对不起他。”

    “如果能在选择一次，我不见得会站在朝廷这边，而是会多多为西蜀考虑一下。”

    “说到头来，我既是长公主，但也是冷家的儿媳，更是他的夫人，这一点现在不会变，将来也不会变。”

    不知怎的，今天的孙夫人话多了不少。

    以往孙夫人通常会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说话也向来是直入主题，从不搞那些弯弯绕绕。

    可今日却不同。

    古小天能从孙夫人的脸上看到一份愧疚。

    是愧对冷家，还是今天说的这一番话，愧对于自己的身份？

    孙夫人看向古小天，说道：“我那侄儿确实是做君王最好的人选，密侦司以后便也交给他了，你要与他好好合作。”

    古小天点点头，“那是自然。”

    孙夫人问道：“还有卢氏的那些暗卫以及卢直，这些我想你应该都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做？”

    冷凌风在一旁提起了几分精神，坐直了身体。

    之前他答应过卢氏的那些暗卫，会尽全力保下卢直的性命，之后交给卢直自己去选择。

    但冷凌风与古小天的私交毕竟还是太浅了一些，再加上先前的那件事，险些让古小天误会，他便担心自己若是独自前来，恐怕古小天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有让步。

    所以，冷凌风最后还是拜托了一下孙夫人，当初去找孙夫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喊孙夫人一声总指挥大人，而是喊的大嫂。

    他便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孙夫人多帮帮自己。

    公是公，理是理。

    私交再好也只是私交，但若是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古小天还是分的清楚的。

    古小天也清楚，冷凌风究竟藏了什么私心在这其中。

    古小天没有先回答问题，而是问道：“冷凌风，你在密侦司的任务结束了，之后会回到京都任职吗？”

    冷凌风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古小天遗憾道：“你的能力再加上你的功绩，回到京都后，高低会任个三品官员，这么好的前途，你会选择放弃，实在是让我费解。”

    冷凌风起身抱拳道：“还请临时总指挥大人降罪。”

    古小天洒然一笑，摆手道：“我只是个临时总指挥而已，至于你的罪，我想应该由孙孤生来定，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何会想要留在西蜀？”

    “我记得你对于冷家应当没多少感情才对，冷家之中，你这个曾经的冷三爷大概是在冷家中过的最艰难的，怎么到了最后，却还是想要保住西蜀的冷家？”33

    古小天对于这个问题十分好奇。

    大概是他从来不觉得作为密侦司一员的冷凌风会对冷家产生过多的情感。

    冷凌风沉默片刻，轻声道：“大概是因为，我始终姓冷，身体里还是流淌着冷家的血液。”

    古小天哦了一声，看向孙夫人，问道：“孙夫人您怎么看？”

    像是这种问题，古小天其实有考虑过，但当时顾清枫的意见便是古小天不要有任何表态，直接把这颗皮球踢出去。

    这样做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毕竟古小天在密侦司中无权无势，更没权决定密侦司的人去留问题。

    孙夫人想了想，直言道：“其实我也不想回京都。”

    古小天蹙了蹙眉。

    什么意思？

    不会这孙夫人在这西蜀待的还真待出感情来了吧？

    冷凌风最起码有个冷家血液作为借口，孙夫人有什么？

    当初她之所以远嫁到西蜀来，不就是为了密侦司的那些东西，她当真不想念京都的一切吗？

    那里可是她的家。

    孙夫人说道：“古小天，西蜀如今刚重新迈入正轨，但我们先前发起的那场大战，其实让这里的百姓活的比以往更加苦了一些，再加上以后西蜀归顺了朝廷，所受到的限制也自然多了起来，我可以放手不管，回到京都当我的长公主，可西蜀的百姓又该怎么办呢？”

    “他们始终是西蜀的人，会在西蜀过完这一辈子，我若是一走了之，是不是有些太绝情了？”

    古小天没有说话。

    许是孙夫人这一番话有些触动他。

    之前结束了大战之后，他一直在处理各项事物，将条条框框都理顺的差不多了，原本以为大功告成，但到头来却是算漏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这些百姓的将来。

    古小天有些羞愧，自己好像忘记了初心了。

    他当初之所以会来到西蜀，不就是为了这个天下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孙夫人一句话，便将古小天拉回到了初心之上。

    古小天微笑道：“确实是有些疏忽了，那我便依着孙夫人的意思。”

    “如此，便多谢了。”

    孙夫人望向冷凌风，笑容灿烂，感慨道：“密侦司的人，是该重新走回阳光下了。”

    之后，便是放人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古小天倒是可以做主的。

    卢直现在毕竟是由御林营看压，那这人到底如何处置，自然也是由古小天说了算。

    古小天走到书桌旁，提起笔写下一纸通告。

    大意便是放了卢直，交由冷凌风处理。

    将纸交给冷凌风，古小天好奇的多问了一嘴，“卢直之后若是在反，怎么办？”

    冷凌风想了想，说道：“那只能将他杀了。”

    古小天哈哈大笑，拍着冷凌风的肩膀道：“需要帮忙，随时招呼。”

    孙夫人和冷凌风离去后，古小天便也收拾一番出了门，来到御林营的驻地中。

    这段时日里，事情大多也都处理完了，剩下的一些收尾工作，只需要在多看一眼便好。

    御林营的驻地前，有许多架马车。

    古小天走到一架马车旁，往里看了一眼，都盖着白布。

    古小天掀开白布，里面是御林营士卒们的尸体。

    看着有些士卒还在搬运着尸体，古小天便有些黯然神伤。

    当初御林营整整一个营来到西蜀，如今再回去的时候，已不到半营的人。

    古小天找到郁欢，要了份名单，这里都是在西蜀战死的御林营将士。

    古小天叮嘱道：“好生对待这些将士们的家人，若是在京都或是别地有困难，不管他们要什么，尽可能去满足。”

    郁欢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轻轻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魏成山也朝着古小天走了过来。

    古小天连忙行礼道：“西蜀的事情，还是要多谢魏老了。”

    魏成山的手臂已被打上了石膏，看着古小天，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老夫为了你，断了一条手臂，就得到你小子的一句谢谢？”

    古小天挠了挠脑袋，“那魏老还想要些什么？”

    魏成山说道：“要你小子别再惹事了，若是以后没那个金刚钻，也少揽那个瓷器活，安安分分的过完这一生就得了。”

    古小天嘿嘿一笑，“那这点还望魏老恕罪了，我不能答应。”

    魏成山看着古小天那一脸贱兮兮的笑容，也笑了起来，摆手道：“知道你小子天生是个惹事的命，罢了，老夫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今后这段时间好好提升下境界，家主可等不起了。”

    古小天抱拳道：“谨记魏老教诲，那我送送魏老？”

    魏成山伸出手打住，没让古小天相送，慢慢悠悠的往城外走去。

    许吉也来此告辞，他本就是来西蜀帮忙的，事情完成了，他也没什么理由再留下来，便找到古小天说了一声再见之后，一个人回去了北荒。

    古小天在营中兜兜转转，看到了孙孤生。

    原本古小天想要上去跟孙孤生寒暄几句，但看到孙孤生在看完老黄递给他的一封信件后，面色凝重。

    古小天慢慢走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老黄皱了皱眉，拦在孙孤生身前，“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

    孙孤生拍了拍老黄说了声无碍后，才缓缓说道：“果真如同我所想的那般，朝廷里有人坐不住了。”

    古小天蹙了蹙眉。

    孙孤生将密信递给古小天。

    古小天看完信件后，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古小天问道：“接下来如何打算？”

    孙孤生像是计谋得逞一般，嘴角弯起一道弧线。

    “引蛇出洞。”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