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9】预见

    整整一天时间，程瀚与清河哪里也没去，一直待在隐秘地窟内。

    每隔几个小时，两人皆可以感应到，一股或者几股可怖的超凡波动，以近乎地毯式检索的方式，从上方一扫而过。

    很显然。

    这必定是吸血鬼一族的神灵，正在疯狂的搜索着凶手。

    这一点也不奇怪。

    赤眼族与青羊族是死敌，吸血鬼们还将青羊人打得狼狈不堪，对后者拥有巨大的心理优势。

    如今一个青羊人竟然偷偷来到了赤眼族的地盘，悍然闯入一个大型城市，并且一口气屠掉了百万吸血鬼，最后还弑杀了一位强大的神血主宰。

    这简直就是捅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一帮吸血鬼神灵被激怒了，才会进行这种拉网式的搜索，试图将可恶的青羊人揪出来。

    然而。

    这只是徒劳的努力。

    每当神力波动扫过，程瀚与清河便会使用微小法则，将身躯变成“微小之体”，也就是由无数微小颗粒构成的虚幻之体。

    两人的生命烙印和灵魂，随之分散到无数颗粒之中，超凡波动一下子暴跌了几个数量级。

    这是一种非常高明的隐匿手段。

    即便是主神级别的强者，也难以察觉到异常。

    一天之后。

    神力波动消失了。

    这意味着，赤眼族神灵知道找不出来，已经放弃了搜查。

    又过了一会。

    地窟内闪过晦暗波动。

    一股清风随之涌了起来。

    两片尘埃随风飘荡起来，迅速聚集成了两道朦胧的人形，接着快速变得清晰起来。

    正是程瀚和清河。

    后者充满崇拜的眼神望了过来，恭敬至极的行了一礼：“阁下，感谢您的庇护。”

    她亲眼见证了大长老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对他的景仰已然达到了超级脑残粉的地步。

    程瀚微微一笑：“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清河立即说道：“阁下请吩咐。”

    她心知肚明，阁下带着自己来旅行，绝对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故而早就做好了准备。

    程瀚右手一动，从空间袋中取出了一只血球。

    “嘶~”

    虚幻咆哮声马上响了起来。

    听起来像是蛇类的嘶鸣声。

    此物散发着淡淡的血光，光芒中隐约可见大量玄奥花纹，如此异象可见它有多么不凡。

    这正是神曦之火凝练神血主宰的身躯，获得的神血精华，蕴含着超乎想象的力量。

    由于其中的精神烙印已经被神火消弭掉了，神血主宰再也感应不到，故而可以放心大胆的取出来。

    清河仅仅只是瞄了一眼，便感应到了近乎窒息的威压，整个人“蹬蹬”后退了好几步。

    她赶紧偏过了脑袋，不敢再看一眼。

    程瀚不由笑了起来：“不要紧张。”

    他心中微微一动，一缕苍白火焰立即冒了出来，瞬间覆盖住了神血精华，封锁住了神力气息。

    嘶鸣声立即平息了。

    威压亦随之消散一空。

    清河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心中对大长老的实力有了更深切的认知。

    自己看一眼神血精华都受不了，阁下却独自面对两位神血主宰，不仅毫无畏惧，还能斩杀一位。

    大长老真是太强大了！

    清河收束住飘飞的思绪，好奇的问道：“阁下，您让我做的事，与神血精华有关吗？”

    程瀚含笑点头：“正是！”

    他随即又说道：“你拿着神血精华，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吧。”

    清河“啊”了一声，听得一脸懵逼。

    您带着我跨越了一个世界，又与神灵狠狠的干了一架，就只是为了让我在这里睡一觉？

    这是不是太扯了？

    清河突然想起一件事，猛然醒悟过来：“您说我拥有一种非常罕见的天赋，您打算让我通过梦境来预见危机吗？”

    程瀚笑了起来：“没错！”

    其实清河之所以被带过来旅行，正是因为她做了一个奇异梦境，梦到了天崩地裂的可怕景象。

    这个时间点，恰好与浩劫虫群袭击青箩界高度接近，而青箩界与青羊界又同属一个小世界群。

    程瀚觉得，这不是巧合。

    清河却半信半疑：“您说过，我的预知能力与世界之力紧密相关，我的灵魂并非赤眼族，也可以预知到这一界的灾难吗？”

    程瀚举起了神血精华，解释道：“所以我给你准备了这个东西。”

    清河还是有点懵。

    程瀚尽力用最浅显的方式讲解道：“某种意义上来说，神灵的本质就是法则之力，而法则之力本质上就是世界之力的另一种形式。”

    这句话听着简单，却包含着极为深刻的理解。

    当初天神星海破碎之后，他的另一具分身深入研究过星海碎片形成的世界之石，又在祖灵界亲手催生出了世界意志的雏形。

    论及对世界之力的了解，恐怕绝大多数主神强者都及不上他。

    清河似懂非懂的“噢”了一声：“阁下，我该怎么做？”

    程瀚将神血精华递了过去，笑着说道：“非常简单，你双手拿着这东西睡一觉就好了。”

    这只是一句搪塞的话。

    真实过程比这复杂太多太多了，更涉及到了许多极为深奥的领域。

    清河也不敢多问，赶紧接过了神血精华：“我明白了。”

    程瀚挥了一下右手，取出了一张单人床，命令道：“你就躺在这张床上吧。”

    清河老老实实躺了上去。

    程瀚的语气变得飘忽起来：“睡吧。”

    这两个字仿佛拥有魔力，清河本来还颇为兴奋，可听到后却瞬间产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才过了两秒。

    这位红袍大主祭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就此沉沉睡了过去。

    程瀚等候了一会，隔空轻点了一下神血精华。

    “嗡~”

    神血精华颤动了一下。

    一股浓烈的血光从中爆发出来，将清河整个人包裹在内，紧接着血光由虚转实，变成了一个鲜红的血茧。

    从超凡视角望过去，数以万计的无形之线，从血茧中冒出来，不知道延伸到了何处。

    仔细观察。

    每一根无形之线，皆由无数玄奥印记组成。

    构成血茧的无数血色纤丝，亦由无数符文串联而成。

    所以。

    这表面看着是一个血茧，实际上是巨量的印记，更代表着巨量的高深知识。

    清河做梦的过程，其实是程瀚施展了一种神级秘术，以神血精华为媒介，沟通世界之力的过程。

    “咚！”

    心跳忽然响起。

    “咚！”

    又是一声心跳。

    前者是真实心跳，来自血茧之内。

    后者却是虚幻心跳，仿佛是某种回响。

    “咚！咚！”

    心跳持续不断的响起。

    程瀚放出一把躺椅，悠闲的坐了下来。

    他心中略做推算，嘀咕道：“这一觉睡醒，应该可以晋升图腾之王，算是送你一场造化吧。”

    *

    这一等。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了。

    血茧已然只剩下极薄的一层，清河前凸后翘的完美曲线，在其中若隐若现，显得相当诱人。

    从血茧延伸出去的无形之线，数量却翻了上百倍，看起来密密麻麻，仿佛一颗大毛蛋。

    程瀚若有所感，缓缓站了起来。

    伴随着他的动作。

    心跳声忽然消失不见了，血茧颤抖了几下，就像冰雪一样消融掉了，漫天无形之线纷纷隐没掉了。

    清河的双手之间，又出现了一枚血球。

    正是神血精华。

    相比昨日。

    这颗血球的体积缩小了差不多两成，这两成显然在做梦过程中消耗掉了。

    程瀚挥了一下右手，精华不翼而飞。

    下一秒。

    “啊～”

    清河呻吟了一声，缓缓张开了眼睛。

    这一瞬间。

    这位红袍大主祭的美眸中，写满了茫然之色，似乎不知身在何方。

    程瀚也不催促，只是安静等待着。

    过了好几秒。

    清河才回过神来，想起了此前的一系列经历。

    她赶紧从床上坐起来，先行了一礼：“阁下安好！”

    程瀚微笑：“感觉还好吧。”

    清河感受一下，神色有点怪异：“阁下，我好像只睡了一小会。”

    程瀚笑着摇头：“不，你已经睡了一天时间。”

    清河顿时大吃了一惊。

    这位红袍大主祭感觉到，自己好像只是闭了一下眼，然后又马上睁开了眼。

    她仔细回忆一下，神色更怪异了：“阁下，我好像没有做梦。”

    程瀚再次摇头：“不，你做了。”

    清河一副苦瓜相，偏偏又不敢反驳。

    她很想说一句，我自身有没有做梦，难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程瀚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不禁笑了起来：“有一个特殊的存在，让你无法回忆起来梦境的内容。”

    他所说的“特殊存在”，说白了就是“劫”。

    这种恐怖至极的存在，拥有难以置信的隐秘能力，强如神皇也难以感应到。

    这位红袍大主祭的实力如此之弱，就算梦到了也想不起来，甚至对时间的感应都被扭曲了。

    清河愈发不解：“为什么我在曙光部落可以回忆起梦境？”

    程瀚轻叹了一口气：“因为你是青羊界的眷顾者，世界的力量庇护着你。”

    不止是世界的庇护，还有整个部落的四千多万青羊人，也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只不过其中的细节涉及的知识太多了，他懒得给红袍女主祭说清楚。

    清河听得一脸茫然。

    程瀚笑道：“我来帮你回顾梦境吧。”

    他马上抬起右手，准确戳中了清河的眉心。

    “轰隆！”

    只听一声惊雷。

    清河眼前的世界，陡然破碎掉了。

    这等天地崩坏的景象，让她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清河犹如醍醐灌顶一样，“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她眼前一花，看到了一个无底的黑色深渊。

    而她本人就在深渊旁边，颤颤巍巍的行走。

    “呜～”

    狂风咆哮。

    声音大得惊人。

    清河看到，数之不尽的物质，被狂风席卷着吹入了深渊。

    其中有大块大块的石头，还有成片的树木，也有瀑布般的河水。

    更有哭喊着的吸血鬼。

    “啊～”

    “救命啊～”

    哭喊声中带着巨大的恐惧。

    清河都快看傻了。

    过了一会。

    她感觉头顶似乎黑了起来，她仰头望去，不由看呆了眼。

    只见一座山峰，从高空坠了下来，方向直指深不见底的深渊。

    “呜～”

    狂风变得更大了。

    清河本人也被吹了起来，凌空打着旋落向了深渊。

    可怕的坠落感笼罩了她，梦境一下子碎裂了。

    清河顿时醒了过来。

    她喘了一口气，俏脸有点发白，哆嗦着说道：“阁……阁下，这个世界……”

    话还未完。

    便被打断了。

    程瀚径直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一座山峰？”

    清河连忙回答道：“是的。”

    “啪！”

    程瀚打了一个响指。

    一蓬光点飘起，幻变为一座山峰。

    清河瞥了一眼，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座山。”

    程瀚默然片刻，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他挥了一下右手。

    两人的身影变得朦胧起来。

    *

    三个小时后。

    十几万公里以外。

    清河站在一座山丘之顶，一脸的目瞪口呆。

    在她的前方。

    大概数十公里的位置。

    赫然耸立着一座巍峨巨峰，山体一侧雕出了一个巨大的眼球。

    程瀚的声音淡然：“这是血光界的最高峰，高度超过了三万米，名字就叫做神眼山。”

    他又指向了眼球：“据说这是血色界的第一位主神强者，亲手留下的印记，其中包含着祂对法则的感悟。”

    清河怔怔看了几秒，轻声说道：“阁下，我在梦中看到了这个眼球。”

    言下之意就是——她看到的山峰，就是这座神眼山。

    程瀚嘴角上扬了一下：“你的预知天赋，比我预料得还要强一些。”

    清河却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阁下，血色界是不是即将毁灭了？”

    程瀚并没有把话说满：“你的预示，揭示了一种可能性。”

    他紧接着转移了话题：“走，我们去下一个世界吧。”

    按照他的规划，这一趟旅途，并不止是一个小世界。

    他打算带着清河，走遍周边的全部小世界。

    *

    极远之处。

    茫茫虚空中。

    无境神将正在尽职尽责的巡逻着。

    作为掌控着空间系神印的神将，祂受到了来自至高神庭的直接命令，负责监控着这一方小世界群。

    就在这时。

    无境神将忽然心有所感，转头望向了右方。

    下一刻。

    “叮！”

    祂听到了一声轻响。

    一块黑色的碎石片，大约指甲盖大小，忽然飙射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