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猪神

    黄昏日落之后，天色朦胧。

    “许白焰，醒一醒，快点醒一醒……”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人在叫自己，许白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晃了晃脖子，发现很疼，似乎睡落枕了。

    许白焰想要伸手揉揉脖子，却感觉双手被什么固定住了，他打了个哈欠，低下头看过去，猛然间一惊：“谁把我手绑住了！”

    “许白焰，小点声。”

    身后不远处有人在说话，许白焰听着像是孙坚强的声音。

    许白焰循声扭过头，看到侧后方有个人被绑着双手，只是那人鼻青脸肿，许白焰试探问道：“孙坚强？”

    “是我。”孙坚强说话漏风，但声音还算清晰。

    “强哥，你怎么变成这样？”许白焰问道，他此刻才从迷糊之中清醒过来，他和孙坚强一样，都被人绑在了柱子上。

    “我们这是……”许白焰愣了，他努力的回忆。

    昨夜他与孙坚强追查一个案子，进了一个巷子，刚查出来一点蛛丝马迹，他与孙坚强就被人围住了，那是一群穿着黑袍子的人，看不太清他们的长相。

    许白焰打退几个人之后，他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好像，自己被人敲了闷棍。

    “老孙，怎么回事。”

    许白焰问道，他努力的挣了挣绳子，是用桐油泡过的，很难解开。

    孙坚强道：“我们被人阴了，那几个混蛋故意漏出证据引我们过去。我们上当了！”

    许白焰听后心里一惊，问道：“你是说我们查到的证据，都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

    许白焰心沉下去，这群人敢放出证据引诱官差前来查案，还敢绑了官差，看来所图不小！

    许白焰看向四周，这是一片空地，远处有低矮不平的土墙。

    四周静悄悄的，如同等待黑暗降临，压抑在心口，逃不出，更挣不脱。

    “你怎么变成这样？”情况有些危急，但是许白焰看到孙坚强脸肿的像是个球，被人绑着。

    不知道他们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这种感觉很不好，有一种被人拿捏住喉咙的窒息感。

    孙坚强恨声说道：“你被人偷袭敲昏了，我脖子大脑袋硬，他们敲不昏我，就一起上来打我，我没有办法只能装昏，跟你一起被人运出城送到乡下来了！”

    “这群混蛋，是想绑了我们跟衙门要赎金不成！若是能出去，定要他们好看”孙坚强恨声说道。

    “别想了。”

    又有个声音传来。

    许白焰与孙坚强努力的看过去，另一边还有个人被绑着，同样是个与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兄弟贵姓？”许白焰强小声问道，“这是哪里？”

    “我叫徐文斐，十九岁淮阳城内人，去年中的秀才。这是北海村，进来就出不去了。”徐文斐叹息一声说道。

    “徐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白焰眉头紧皱问道，手还在不停的来回扭动，想要挣脱绳子。

    孙坚强也面色紧张的看着徐文斐，似乎这个人知道什么。

    徐文斐叹息一声说道：“你们虽然是官差，可能还不知道这是何处，这里是猪神教的老窝，我们都是被抓来的献祭品。”

    “什么意思？献祭，献给谁？”孙坚强还在发问。

    许白焰的心却沉了下去，邪神教凶狠歹毒，他们危险了！

    徐文斐还想解释什么，忽然从远处走来一队人，个个穿着黑色的袍子，胸口绣着一个圆圈，圆圈里面有两个点。

    徐文斐连忙闭嘴，以免引起这群人的关注。

    几个穿黑袍的人，点燃了四周的巨大火烛，一共八盏，分列八方。

    最前面的黑袍人走到许白焰三人的面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三个被绑着的祭品，他声音略显低沉道：“可是检查清楚，皆是中元子？”

    一旁的黑袍人看了看许白焰三人，说道：“大主祭，的确全是中元子，他们的档案都在衙门里面存放着，想查清楚很容易。”

    许白焰看着交谈的两人，问话的人声音有些苍老，倒是中气十足，应是个老者。回话的人无法断定年纪，但应该是个中年人。

    他们没有立即杀了自己与孙坚强，而是选择献祭，是如何献祭，许白焰不清楚。

    “你们最好再确认一遍，万一我们不是你们要找的中元子，岂不是抓错人了。”许白焰忽然说道，手还在不断地来回扭动，企图挣脱出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明白献祭的方式是什么。

    献祭往往与杀人有关，许白焰不想死，只能让对方确认他是不是什么中元子。

    “错不了，有你们身份文案在！你们很快就能得到神明大人的垂青！”大主祭有些激动，等这一刻已经好久。

    大主祭走到一旁，双手张开，抬头仰望着天空，眼神里面露出敬畏与炙热。

    “卑微之仆，祷告上神，万千神通，十方感应，祈求神临，庇佑苍生。”

    随着大主祭不断地讲话，本是有些昏暗的天彻底的暗了下来，许白焰看过去，这哪里是天黑，这是乌云盖顶，一大团黑色的云在他们头上出现，遮住了天。

    “今有中元子三个，奉献给上神，祈求上神赐我等百病不侵，百毒不死！延年益寿，长命百岁！”大主祭张开双臂，头上的兜帽落了下来，是个头发灰白面黄肌瘦的老者。

    他疯狂的对着天空道：“庇佑苍生的猪神，请享受您忠仆奉献的血食！”

    天空的黑云猛然间落下，就像是天塌了一般，许白焰全身绷紧，手不断的加快速度，想要从绳子里面扭出来。

    孙坚强呆愣的看着天上落下来的黑色雾气，他面带绝望的说道：“许白焰，记得告诉五娘，我下辈子再娶她。”

    “啊！”

    一声惨叫，刚刚还与许白焰他们说话的徐文斐已经没了，原地只剩下了一串血溅落在地上。

    许白焰此刻紧张到极点，额头出现细汗，心脏的血液加速流动，精神高度集中，手中的绳子也已经被他扭落不少，手腕上满是扭动出来的血痕。

    “等一下，我想问问，为什么要杀我们！”许白焰喊道，他在争取时间，再多一点。

    黑雾不给许白焰与孙坚强时间，笼罩向孙坚强。许白焰心中一颤，强哥没了！

    他疯狂的扭动手中的绳子，要挣脱出来。已经出来了一点，不顾绳子勒出来的血痕，甚至这条手不要了，也要脱困！

    “咦，我没事，许白焰，我没死。哈哈哈，我还活着。”

    孙坚强的声音从黑雾之中传来。

    许白焰闻言一惊，他的手终于挣脱了，但是，来不及了……

    沸腾的黑雾扑向许白焰，许白焰握紧了拳头，即便自己要被吃掉，他也要崩掉黑雾几个牙！

    死也要当一个难啃的骨头。

    一阵凉如冰水的刺骨风从身上穿过去，许白焰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他没有感觉到痛，他也没有被黑雾吃掉！

    他和孙坚强不是中元子！

    许白焰立即想到了这点！徐文斐是中元子，被吃了！他和孙坚强不是，活了下来！

    黑雾缓缓浮在上空，笼罩了这片空地。像是暴雨之前的宁静，愤怒准备爆发。

    黑雾越来越重！

    “怎么回事？”大主祭猛地看向身后的副手，他的手有些发抖。

    副手也一脸懵，更多的却是恐惧不安：“我不知道啊，我是按照计划把他们骗来抓住的。”

    “他们不是中元子，你竟敢欺骗神明！”大主祭阴着脸压着声音说道。

    “是中元子，衙门案卷不会有错。”副手心里发颤，猪神的可怕，他见识过多次，不想喂猪神，只能不断地为自己辩解。

    “没有抓错人，他们两个都是中元子，为何不能成功，只有徐文斐被猪神大人享用。你可知道，欺骗猪神大人，整个北海村都要为你的错陪葬！”大主祭心中发寒。

    四周站着的黑袍卫士，也纷纷躁动不安，猪神的凶残，他们都亲眼见过。

    欺骗神明，罪不可赦！

    “你们不是童男之身！”

    大主祭看着副手不像是说谎，转头怒目而视着许白焰与孙坚强。

    许白焰双手捏着绳子，沉默不语，孙坚强低下了头。只不过许白焰眼角余光四处扫视，看着可能冲出去的方向，但希望很渺茫。

    这些人没带武器，许白焰也无法挟持大主祭杀出去。

    大主祭寒着脸与副手说道：“抓错了也没关系，去村子里面带九对童男童女来！连同他们两个一起重新献祭！”

    “啊！”副手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村子里面都是他的亲人同族。

    大主祭呵斥道：“现在还能弥补，猪神大人真的生气了便是九十对童男童女也无用，整个村子都要跟着你遭殃！”

    四周躁动的黑袍人沉默了下来。

    可以二次献祭？

    许白焰心中一动，他决定拼一把，赢了活，输了死。这场献祭出现了纰漏，是他能抓住活命的唯一机会！

    他喊了一声：“喂！何须再杀无辜人，我有个办法可以补救。若是成功，希望你能放了我们两个。”

    大主祭嗤笑道：“你？”

    “你看成不成！”

    许白焰猛地张开了手，学着大主祭的模样，抬头看向头顶上的黑云，认真的说道：“卑微之仆，祷告上神，万千神通，十方感应，祈求神临，庇佑苍生。”

    大主祭面色剧变，他在说自己的祭文。

    他想祭祀！

    可他哪里来的贡品！

    黑雾此刻有了反应，缓缓地落了下来。

    “神灵恕罪，愿意献上所有忠诚之仆的生命，以求让猪神大人原谅他们犯下的错！”许白焰的声音响亮又坚定。

    “住口！”大主祭看向周围的下属，“还愣着做什么，快拿下他！”

    但已经晚了，黑雾动了。

    黑雾上面出现了一条条黑色的如同触手的雾气，抓住一个又一个跑向许白焰的黑袍之人，把他们拖入了雾气里面，留下了一团鲜红的血溅在地面。

    许白焰着看向被黑雾抓走的大主祭，一字一句道：“欺骗神灵，罪无可赦！”

    “啊！”

    大主祭惨叫一声，彻底消失。

    补救还未用出，大主祭与所有的黑袍人全都被黑雾吞掉。他们是犯错的忠仆，是弥补的过错的祭品！

    “下月，十五，中元子，祭！”

    黑雾退走，一轮明月挂在天上，但是一道声音留在了许白焰的耳边。

    “我们没事了……”

    孙坚强呆愣了许久，有些不知所措，看许白焰的眼神却带着畏惧，生怕许白焰把他也一起献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