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天枢

    徐仲睁眼，像翻页一样，食指中指斜向下轻轻一挥，将记忆翻篇，所有星辰就此坠落。

    那些回忆如流沙，如梦幻泡影般易碎。

    过往一切如云烟。

    在他这二十多年的前半生里，所经历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还有更为漫长的一生，不需要时时追忆往昔。

    他没有向前，是身下的麒麟在向前走。

    每过一步，就有恐怖杀机涌现。

    奈何桥上，密密麻麻的白骨拼接成巨大的白骨神将，手握白骨神枪，向前横扫，横断奈何桥。

    向前一点，点出一条狰狞神龙，绞杀徐仲。

    徐仲眉头一皱，站在麒麟背上，轰出虚空大磨盘，把枪光，神枪，白骨神将全部磨灭其中。

    再进一步，更有无数因他而死，被他斩杀的阴魂纷纷从忘川河中爬出来，组成一只巨大无比的军队，数量过万，更远处还有白骨沉沦，滋生阴魂。

    入目一切阴魂，粗略计算，也有十万之众。

    徐仲瞠目结舌。

    他没有杀过那么多人，更多的或是因他而死的。

    「我什么时候害死了这么多人？」徐仲心惊肉跳。

    他镜心通透，映照本性。

    他一身法力清澈纯净，没有一丝一毫的业障杂志。

    「都是虚幻！」

    徐仲抱元守一，稳固镜心。

    他只手向前，弥罗虚空大手印。

    一印将所有亡魂全部打包，送入忘川之中。

    更有群魔乱舞，从天上下来的天魔，从地底爬出来的地魔，在心中滋生的心魔。

    徐仲身上魔气森森，镜心受魔性所影响，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徐仲的神魂轻轻动了一下，就把一切的心魔，天魔，地魔全部镇压。

    还有束魂锁链从天而降，生死簿抹去生死，三生石打的他三世断绝。

    一切一切，都十分恐怖。

    每一次徐仲都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抵挡侵蚀。

    他这边战斗的很是艰辛，可麒麟眼里，这就是一个神经病在对着空气斗智斗勇，不过时不时从徐仲手中迸发出的法术令它心惊肉跳，缩着尾巴，唯恐在看不见的地方被术法席卷。

    终于，它忍不住了。

    它把头扭过180°，看向身后的徐仲：「这位大人，你看你现在也不需要船了，是不是可以考虑把我放了。」

    「呵呵！」徐仲冷笑一声，自身大放神光，将一些瘴妖魅魔逼退，随口问道「这里是奈何桥？」

    他也没听说过奈何桥上会有妖魔鬼怪拦路啊。

    唯一能在奈何桥上拦路的，不该是那个手拿葫芦瓢的孟婆吗？

    「除了奈何桥还能是哪里。」麒麟撇撇嘴，似在发牢骚一样。

    「那么这些东西，是奈何桥上，望乡台中的生出的怪物吗？」

    麒麟面色古怪：「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

    「你经历的是迷瘴，并非是望乡台。」

    麒麟语重心长：「望乡台是酆都的入口，是第一个站台。」

    「过了那个入口，就再也看不见故乡了。会有阴魂停在哪里回头看一眼故乡，望乡台的望乡也就来源于此。」

    麒麟也曾窥见徐仲那真假梦幻交织的记忆，所以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了引发徐仲误会的原因以及他之前古古怪怪的现象是因为什么。

    它古老传承的血统中，有关于迷瘴的记载。

    「是生死之间的迷瘴！」它继续说。

    徐仲发觉它眼中的奈何桥的倒影和他的有所不同。

    他眼中的奈何桥，云雾蔼蔼，周天星辰陈列，各种各样的记忆纷至沓来，形形色色的人，诡谲多变的声音在他眼中，在他耳边，在他身前不断衍化着。

    他每走一步，就会有各种杀机浮现在桥上，乱他镜心，斩他泥丸，湮灭其肉身。

    这座桥，对于他十分危险恐怖。

    可麒麟眼中的奈何桥只是一座桥。

    它慢慢行走，波澜不惊。

    不会经历这些东西，安然地走向孟婆。

    「奈何桥是不允许活人行走的。」麒麟说着：「活人走过奈何桥，就会引发迷瘴。」

    「迷瘴来源于你们对于自我认知的错乱，会将你的过去，你的现在，你的未来全部剖析，让你直面这些。」

    过去还好，过去他经历的再度浮现，那就再过一次就好了。

    可未来不一样。

    未来的一切，迷迷茫茫，难以预测。

    他刚刚所经历的，是他的过去。

    那即将经历的，是他的未来。

    而现在，是连接过去和现在的纽带。.

    三生石，定人三生，也映照出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徐仲回想起奈何桥外看到的三座桥。

    「从始至终，只有一座奈何桥。」

    这三座桥的其中两座，来自于他的过去和未来。

    他向前一步。

    司徒南出现在眼前。

    「徐仲，你该死！」

    他大吼一声，身后的轮回洞天轰开。

    那看起来并非是他的轮回洞天。

    不知为何，他看见虚空中的轮回洞天和他自身大道有缝合的痕迹，密密麻麻的针脚，闪烁着刺眼的金光。

    司徒南修成了先天神祇，通过三生石和迷瘴，从未来走了过来，向他伸出一指。

    徐仲肝胆俱裂，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在一点一点地肢解分离，散成无数块。

    是他体内的金丹道树和泥丸中的混沌莲子大发神威，镇住了肉身和泥丸，停止了崩溃坍塌的趋势。

    他吐出一口血来，但片刻随风而散。

    「徐仲，你在作死！」说话的是他不认识的人。

    他向前一点，太初之光从指尖迸发而出，落在徐仲身上，变化成一口漩涡，将徐仲从上到下的吞噬，吞噬他的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

    太初之光一口气湮灭了他一百三十八个前世，且在不断追溯着，一直向上追溯到源头，想要从本源上将徐仲抹去。

    徐仲仿佛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我的未来撞到的，怎么都是这种人！」徐仲合上眼睛，安然赴死。

    可下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

    「如果我在现在就死了，那我怎么还会有未来呢？如果我没有了未来，祂们又怎么做到从未来走到现在来杀我。」

    这是一个悖论。

    徐仲明悟了过来。

    「是我的心在作怪。」他看向酆都城：「是生死簿在作怪。」

    「是六道中的天枢在作怪。」

    天枢，是过去现在未来的执掌者。

    他肉身并未死去，因为更大的恐怖出现在他的身后，可以抗衡天枢的恐怖存在。

    「这是过去！」雷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是一个机会。」祂伸手抹去了天枢，并看向徐仲。

    祂一动手，就引来了酆都大帝。

    大帝的目光落在徐仲身上，看向从他遥远未来被天枢召唤，逆着时间走向现在的雷祖。

    对于雷祖，祂只有一句话：「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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