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元初 第九十章 离开

    走出行政楼一段距离，站立在操场上，冬生回头看了看并不是很高的行政楼一眼，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处罚被带到这里，以前都是来这里领取课本或者同学的奖状奖品。

    “终于结束了”，嘴上说道，冬生的内心却很平静，对于方才的答复他并不后悔。

    回过头，不再做过多停留，冬生迈步向教学楼走去，毕竟今天的他还有资格留在这里，至少得把今天的课听完，以及带走自己课桌那些钟爱的画本。

    刚走了一段距离，身后就传来呼喊，“刘轻舟！”

    冬生闻声踱步回头，赵老师从稍远处的行政楼缓步走来，在冬生面前停下，她看了看这个一脸淡定的学生，有些无可奈何。

    “刘轻舟，你想清楚了吗？去拔尖班你都不需要进行选拔考试，去其他学校，你不仅要面临严格的筛选考试，还有学习环境和生活环境的问题，你明白吗？”赵老师的话透着一股子长辈的关心，似乎还想尝试将冬生留下来。

    冬生看着她，思索了片刻，开口道：“赵老师，谢谢您，我明白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想明白了。”

    闻言，赵老师也只有叹一口气，知道他心意已决，多说无益，便不再多劝，“好吧，希望你能真的明白。”

    言罢，两人结伴向教学楼走去，路上赵老师也询问了冬生接下来的打算，冬生也将自己想考市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赵老师略作思量，表示以冬生自己的成绩，上市中应该是问题不大的，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以及能否适应市中的学习氛围也让他自己以后多加斟酌。

    两人在教学楼下分别，赵老师要去其他地方，冬生则走进楼梯向自己的班级返回。

    来到自己的班级，冬生向正在上课的任课老师打了个报告，便安静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刚落座庞黑娃的悄悄话就在耳边响起，“什么情况？冬子哥？”

    “咳咳……”，略作掩饰，冬生将当堂的课本拿出抽屉，假装翻页，悄声回复道：“我被开除了……。”

    “牛……啊！”闻言，庞黑娃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又醒悟这会是上课，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另一只手对着冬生竖起了大拇指。

    冬生目不斜视盯着黑板，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

    讲台上，任课老师发现了庞黑娃的小动作，眼神犀利瞪了过来，庞黑娃赶紧端正自己的坐姿，等老师继续讲课，他才又悄声说道：“冬子哥，您是真的牛啊，所以你从今天就开始放假了？”

    冬生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庞黑娃心里那是真的羡慕了，随即想着要不要自己也回家告诉父母想休学直接靠市中，不过，一想到自己爷爷刻板的形象，多半休学不成还得挨顿毒打，那可就丢脸丢大了，脑子里立刻打消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两兄弟边听课边闲聊，晃晃悠悠一节课的时间就过去了，下课铃声一响，看着任课老师离开，庞黑娃立马提高了音量，“你真听姓张的那话，明天就不来了？”

    周围的同学也挺好奇冬生的处理结果，不由得都竖起了耳朵。

    冬生没好气地瞥了庞黑娃一眼，无视了他的大嗓门，站起身向教室外走了去。

    庞黑娃也不恼怒，他知道这小子的脾气，屁颠屁颠地就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走廊，走廊上都是下课后嬉戏打闹的同学，还有趴在走廊上看毛毛雨的晴天娃娃，本就阴霾的天气，开始飘荡着满天的绒毛，将本想去操场玩耍的孩子们，赶回了室内。

    来到楼下，冬生和庞黑娃都没有在意室外的毛毛雨，直接走入了细密的雨帘中。

    逐渐僻静的环境让冬生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他自顾自的开口道：“黑娃，这里太小了，小到容不下你我，小到几步就能走完，所以我要走了，去外面看看！看看这广阔无垠的世界！”说着，冬生在细雨中举起来自己的双手，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他很满意自己这会的状态，这一刻他满怀壮志豪情。

    啪——！一个巴掌拍在某人壮志豪情的脑袋瓜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以此证明这个人的脑袋是个好头。

    庞黑娃不阴不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可拉戬把倒吧，这比地方小不小我能不知道？咱们一块长大的，再说就去市区上个学，又不是不回来了，你隔着演电影呢？”

    “滚犊子！你这黑贼，根本不懂小爷的雄心壮志。”冬生嗤之以鼻。

    “刘冬生！长本事了，是吧！来来来，和你庞爷爷练练手把式！”庞黑娃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和冬生进行愉快的男上加男。

    冬生可是知道这厮最近跟着庞叔叔在修行武道，哪里会傻傻的真和他过手把式，赶紧脚底抹油向目的地“教职工宿舍”跑去。

    庞黑娃在后面边骂边追，一直到门卫室才安静下来，两人瞅了瞅门卫室，今天的门卫室也和平时一样，小窗关着，孤独地矗立在宿舍楼下，像个永不倒下的护卫，永远守护着教职工宿舍的门口。

    两人猜测着曹大爷是否在里面。不过，小窗的玻璃实在是太黑了，仿佛连光线都被隔绝在外，他们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地上了楼梯。

    两人刚到庞老师的宿舍，远处就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上课铃声，冬生是债多不压身，庞黑娃则纯粹是浑人一个，完全不怕。

    打开门，环顾一圈室内，冬生心里也有一些感慨，本来以为自己会以毕业的形式离开这里，没想到居然是以被开除提前离开的结局。

    刚进屋，庞黑娃便习惯的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一副我很累别管我的样子，冬生有些无奈的开口道：“你跟着我回来是干啥的？”

    “看你收拾东西灰溜溜走人？”庞黑娃挪了挪身子，试探地开口道。

    冬生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疼，就是那种想打人的疼。

    想到自己也打不赢这黑贼，只能将这个想法作罢，也不再去管沙发上那头死猪，走进卧室，冬生习惯地爬到上铺坐下，俯瞰这个卧室，在这小小的卧室里也发生了很多事，认识了眼哥，经历了梦境之战，以及和庞黑娃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最后都化作他心中的一声轻叹，“走了……。”

    不再过多缅怀，冬生拿出自己的尼龙口袋，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本就不多的行李除去被衾也没有多少东西，三下五除二就被冬生都收进了尼龙口袋里。

    将收拾好的编织袋挽在肩膀上，冬生走出了卧室，定眼一看，沙发上的黑娃子已经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小说。

    砰！将编织袋放在地上，冬生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想起自己光顾着收东西饭也没吃。

    “喂喂！黑侠，咱们可以出去吃饭了。”

    庞黑娃闻言扭过头，瞟了眼沙发边上编织袋，看着已经被装得鼓鼓囊囊的袋子，庞黑娃也明白冬生已经收拾完全，他随即放下了手里小说，没有再过度磨蹭，翻身从沙发上蹦跶起来，开口道：“得嘞，走吧。”

    冬生也跟着站起来，刚想去拿手边的袋子，却找了个空，原来编织袋已经被庞黑娃拽了过去，相比起瘦弱的冬生，臃肿的编织袋在庞黑娃强壮的身材下，更像是一个合身的书包。

    并未过多等待，庞黑娃便自己先一步背着袋子走了出去，冬生见状莞尔一笑，也不多言默默地跟在庞黑娃身后。

    两人本想去小吃街整点香得，后开一合计还是算了，去了平日里常吃的牛肉面馆，各自点了碗牛肉面，就着店面外的绵绵细雨美滋滋的吃了一顿。

    食过面，略做停留时，面店的老板有些好奇，问庞黑娃是不是要去哪里，黑娃子只是摇摇头，说收着旧东西回家去，老板“哦”了声，便不再计较。

    冬生还是像往常一样，保持着沉默，看着店外的雨，看着远处的校门，仿佛要将它们印在自己的瞳孔里。

    “走咯！看啥看，放假回来看个够。”庞黑娃见他如此，叭叭一句，扛起编织袋就走入了细雨中。

    只是冬生隐隐约约有种感觉，也许以后很难有机会再回来此处了。

    漫步在细雨的小镇中，两人向着镇口的车站走去，冬生准备直接回村子。

    庞黑娃扛着袋子，用另一只手摸了把脸上的点滴雨水，开口道：“你爷爷那里你准备怎么说？”

    “还好，爷爷会理解我的选择的。”冬生看着偏远处的火三轮，若有所思的说着。

    “好吧……”，庞黑娃点点头，又说道：“暑假呢？要不来我家玩吧，看我练武怎么样，我还可以让我爸教你几招！”

    “好啊”，冬生没有拒绝，毕竟他也挺好奇，所谓的武道，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走到车站内，庞黑娃将鼓胀的编织袋甩上火三轮，放在了一个座位旁边，拍了拍袋子让它更加的稳妥，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站在车边，庞黑娃也想不到还要说啥，毕竟冬生只是回村子而已，便直截了当的说道：“就这样吧，你来的时候，直接去我家，我就先回去了，不然等会就是我哥来找我了。”

    冬生点点头，说道：“好，你回学校去吧，我过几天就来找你。”

    “回见！”庞黑娃抬手挥了挥，便不做停留，转身向学校返回。

    “回见……。”冬生轻声说道，对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挥了挥手臂。

    转身在车边的踏板一蹬，冬生爬上了火三轮，在自己袋子旁的座位坐了下来，靠着座位，冬生看着火三轮雨棚在的细雨发着呆，远处是片片青山，在细雨中显出一份烟雨朦胧之感，他喜欢村子，也喜欢小镇，喜欢这份宁静和安详，只是一想到这份平静下埋藏了太多往事，他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可惜他太弱小了，弱小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他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内心生出一股渴望，渴望走出去，渴望自身变得强大，渴望有一天自己重新回到这里时，能够改变自己曾经无能为力的局面，渴望某一天能向那些妖邪挥出自己的拳头。

    轰隆隆隆隆……，火三轮的柴油发动机在噪声里缓缓启动，载着满怀心事的少年，前行在雨幕中，向着家的方向逐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