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夫所谓才者，犹有用之器也

    如果说王吉宰相开出了一个楚千秋无法同意的条件。

    那么少年天子开出的条件，显然就容易接受得多。

    为天子效命，同时避免神威军与朝廷开战。

    正如一个人的背叛，总是一步一步慢慢来的，像是阳万户勾结金刚寺，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想把生意做得那么大。

    刚开始的时候，买卖一些阉割的战马，也只是给家族赚一笔小小的外快。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就被拖下水了。

    同样的，比起宰相大人的直接，少年天子换了一个做法。

    朕不是让你背叛神威军，而是在为了维护朝廷与神威军的友好关系，努力奋斗。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其高明的做法。

    楚千秋来到上京，目的大约有那么几个。

    第一，尝试调查风州一案，如果能把宰相大人扳倒，造成朝廷政治混乱，那就算大成功。

    第二，找到龙大将军的死因，最好在政治上为神威军取得优势，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第三，尽可能破坏朝廷的组织动员，给他们拉后腿，帮助神威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简而言之，总体目标就是围绕着削弱朝廷的攻势，至于目的的方针和手段，刘都统完全信任义子的搞事能力。

    他喜欢怎么搞就怎么搞，除非需要用到神威军的人脉和关系外，完全没有任何具体的命令指示。

    实际上楚千秋这两天可以说是超额地在完成指标。

    比如在万寿寺上的高呼，掀起了三十年前的那一场讨论，揭开了沉重的政治伤疤，成为朝廷在意识形态的伤口。

    朝廷也能大概猜到楚千秋的目的，但不是重拳出击的时候，军队物资，打仗的准备仍在继续。

    朝廷并没有完全下定决心，把神威军彻底抹掉，毕竟衰世将至，按照大夏的经验来看，神威军绝对不是唯一的敌人。

    从宰相大人的方略来说，他更喜欢从内部瓦解敌人，也是源于朝廷的忧虑。

    所以少年天子提出媾和的计划，想要把楚千秋收编到自己的队伍里面，也是一种很不错的方针，直接把《皇极录》都拿出来了。

    楚千秋的确很想看一看这《皇极录》，甚至想办法白嫖。

    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陛下……」

    还没等他说完，另外一个不速之客到来了。

    「弈弟，你怎么能随便把《皇极录》拿出来呢？」

    人未至，声先到，少年天子的脸色嗖的一声就白了，勉强挤出几分笑容说道：

    「清河姐姐，你怎么来了。」

    对于这位姐姐，他一直有畏惧的情绪。

    当年六皇子之乱，他还是一个小孩子，亲眼目睹了长公主击杀了自己的弟弟，同父同母的兄弟，也就是六皇子。

    是的，长公主有今日的威势，不仅仅是她的武功，更重要的是，她参与过乾宁二十三年的平叛。

    有江湖传闻，平叛过程中意外身死的皇子皇孙，并不是六皇子杀的，而是长公主顺手杀掉的，并把他们的财产据为己有。

    因此这位长公主的富裕程度不可想象。

    从情理上来讲，如果没有长公主的做法，就轮不到他做这个位子，所以少年天子表现出格外的尊敬，甚至畏惧。

    「本宫不来的话，你岂不是把皇家的秘宝随便流传出去。」

    「按你的性子，谈都不谈，直接就交出去了。」

    长公主殿下款款而来，周围拥簇着一群的亲卫，比起少年天子的寂静，显得盛气凌人。

    很多人都觉得她更适合统治这个国家。

    但是当初的太后娘娘和文官们，一起选中这个身体不好的皇子继承大宝，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唯独长公主不满意的结果。

    少年天子苦笑两声。

    「姐姐想怎么做，那就怎么做吧。」

    这真的是徐国公，让我要小心的人吗？

    还没等楚千秋想明白，陛下的威胁到底在哪里，长公主已经扭头对着楚千秋说道。

    「楚大人，本宫前天与你对峙，昨天又听说你废了紫霜的武道，打了徐弟的脸，果然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给你《皇极录》也不是不可以。」

    「你能保证对皇室的忠诚，便能赐予你《皇极录》，如何？」

    长公主殿下直视着楚千秋，有几分欣赏，也有几分忌惮。

    不要说他背后的神威军，单纯十六岁的武相高手，就足以让人忌惮了。

    「请恕微臣不能从命。」楚千秋直截了当地拒绝。

    尽管这些物品很有诱惑力，却也不是楚千秋想要的东西。

    「楚大人，你可要三思。」

    「比起神威军的反应，本宫更加忌惮你这样的天才。」

    「宁可提前铲除，也不能留下后患。」

    长公主直截了当地说道。

    「清河姐姐，千秋乃绝世天骄，岂可这般作为。」少年天子急忙喊道。

    「弈弟，夫所谓才者，犹有用之器也，有才而不肯尽用，与无才同，不杀何施？」（注1）

    长公主杀气森然地恐吓道，她身边的侍卫全部按住手中的佩剑，大内侍卫鱼贯而出，场面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这看上去像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有皇宫的大阵加持，楚千秋没有携带兵器，没有亲卫随同，克制飞行能力，正是围杀武相的大好时机。

    「殿下要在这宫廷之中，要在这里杀我？」

    「恐怕将来再无人愿意相信朝廷了。」

    楚千秋不慌不忙，他也想过对方翻脸，时间循环上一直保持在进京以前，因此并不害怕。

    「正是！」

    「本宫很欣赏你，也知道你很危险。」

    「现在不杀你，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长公主漂亮的瞳孔上射出骇人的杀气，她已经打算亲自做这个恶人，来对楚千秋动手。

    「清河姐姐，不能动手。」

    「是朕让他来的，朕不能言而无信！」

    「来人啊，阻止姐姐！」

    少年天子第一次反驳了自己敬畏的姐姐。

    大内高手将天子牢牢地抓住。

    「公主殿下，这可不是对待人才的做法啊。」

    就在双方即将爆发之际，一名老者快步走来，与此同时，他带来了同样多的大内高手，一起将长公主牢牢围住。

    「陛下，微臣来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