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风影潮汐 第191章，剥夺闪光

    加入军队组建军团的大多都是低位巫师，从术士位阶突破上来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如果不能得到贵族或者别的什么团体认可的话，入伍参军是他们最下位的选择——军队里可以获得声望和军功，但想要闯出一片天，就需要和所有人公平竞争，并且找到强有力的后台。

    而提尔杰克和熙瑟的人确实是想拉拢他们——毕竟只要是上位者，都会想要得到一支属于自己的巫师军团的——而熙瑟的城邦之主甚至觉得自己控制了海上航行的女巫集会。

    “米娜，你的误解还是那么大。祖母为我们争取到的是圣坛的认可，我们依然可以砥砺前行，并且依然是奇迹女巫集会的名号。长久的旅行，总会有人疲倦下来，想要停下来休息，享受宁静和自由。”梅赛尔德无奈地再次劝解。

    可米娜依然不能接受，“圣坛的人插手进来之后，我只觉得自由只会离我们越来越远。虽然是火之魔女的授意，可来的两个圣坛的法师都想逃离亚瑟，更别说火之魔女现在已经自身难保······”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米娜，收起你的天赋吧，我们已经失去祖母，不能再失去任何族人了。【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起因，你能看到的，感受到的，永远都是片面的，我们需要的是结果。”梅赛尔德忽然呵斥道。

    米娜也不想再忍受了，歇斯底里起来：“天赋，作为长姐的你难道用天赋成功地解开了起因，让我能够观察得更加仔细么？”

    一直保持沉默的奥伦娜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囚笼里奄奄一息的飞行种。身为三胞胎的她们，虽然都继承了【灵光一闪】这份天赋，可因为血脉的原因，这份天赋在她们身上是不完整的。

    长姐梅赛尔德拥有窥视【过去】的能力，只要收集到一定的相关物件，她就能集中精神，通过那些物件窥视其过去。如果是一个完整的生物的话，那会更加简单，只是需要窥视的时间过去得越久，所需要的媒介就越多。

    二姐米娜拥有的是一种超然感知的能力，被称之为【现在】。她的能力需要长姐察觉到起源之因，便能窥视到特定的人或物现在所处的环境，正在发生什么。长姐就好比是她的钥匙，但在钥匙没有转动的时候，米娜能够支配那股超然的感知，那几乎不会耗费她什么力气和精神。

    唯独小妹奥伦娜，继承了【灵光一闪】中最为神秘的【未来】，只是她的这份能力并不稳定，大多数情况下，就算两位姐姐达成了“起源之因”、“共现之时”，奥伦娜仍需要通过和目标接触，还不一定能“看见”未来幻象，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会造成魔力失控的现象。

    这也就是女巫集会的长老们施展血脉联结的领域的原因。

    拥有【迷雾】天赋的卡罗娜评价：“如果这三位姑娘能够成长为大法师的地步，她们的天赋才不会受到血脉的影响。这是很了不起的天赋，她们会非常出众，甚至有机会成为魔女。”

    奥伦娜看对上了飞行种的眼睛，她不知道为什么，恍若间仿佛从对方野兽般的喘息中听到求救的声音：

    “救······救······救······”

    那股声音似乎有魔力，奥露娜忽然觉得自己能够看到未来的幻象——既然无法看到过去，那通过未来来推断，也能得到现在想要的结果，总好过在这个时候吵起来。

    这么想着，奥伦娜向囚笼里飞行种伸出了手，而里面的怪物似乎以为她是来帮助它的，求生的欲望促使着它伸出白骨森森的爪子。

    奥伦娜的手距离飞行种越来越近，她已经能够感受到身体里的魔力汹涌了起来，眼前一切景象忽然被撕扯成无数的线条向着四周散去，面前的空间被极致拉长，她已经能听见混乱不清的嘶吼声了，那像是在战场，有兵器碰撞的声音！

    “就要能够看见了！”奥伦娜极力调动着身体里的魔力，她已经能够看见模糊的光影色泽，【未来】的幻象就要形成了。

    “奥伦娜！你在干什么！”梅赛尔德停止了和米娜的争辩，用移形换影快速来到奥伦娜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转身站在她前面，看着她手指上出现的黑色纹路，那是中咒的特征。

    但又不完全是中咒，奥伦娜即将窥视到未来的时候被长姐强行打断，可她还是成功看见了，看见在一条漆黑的通道里，比山还要粗壮的异变开山魔虫在其中挺进，摧毁着沿途的一切，而其头顶之上闪烁着比黑暗更加深邃的光芒······

    梅赛尔德刚想要呵斥奥伦娜，囚笼里的飞行种呼出了最后一口气，身上的肌肉瞬间失去活性，如泥沼般滑落，像是死去十多年似的，骨指随着尸体腐化变脆跌落下去的时候，掉到地上的一小块骨头碎片弹起，触碰到了梅赛尔德的脚踝。

    米娜刚围过来，天赋忽然被激活，她竟然敏锐地共视了两位姐妹的天赋——奥伦娜拼尽全力终于看见了那束光芒的来源；而梅赛尔德的视线瞬间被时间抽离，越过了所有山丘、荒漠、平原，笔直地坠入世界中心的深渊。

    ——梅赛尔德仿佛身处无尽的黑暗，黑暗里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割伤了她的左肩，她转头与之对视，却对上了一位高举长矛将要投掷却已经化为石像的妖精，但随着这一发现，周围的景象仿佛被什么锐利的东西照亮，她看见了更多的石像，人族，矮人，妖精，精灵，甚至是龙族······

    ——但一切并没有结束，梅赛尔德像是被召唤而来一般，当她看清楚周围的景象的时候，视线再次被拉长，但这一次，她听见空气里有类似机械转动的声音，咔咔咔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慢，直到最后一声暂停的时候，她站在一扇从穹顶垂落下来的门扉面前，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一道拉力便将她拽了进去······

    ——视线再次恢复清明的时候，梅赛尔德看见了一具拥有绝美容貌的女人安静地沉睡在山丘上，或者说那个女人本身就是一座山峰。在其柔嫩的肌肤上忽然出现了几道伤口，鲜血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汇聚到下方早已准备好的盆地里，形成鲜血湖泊。血液汇集的中央，一个长相古怪的男人由血液凝聚而成，他张扬着双臂，盆地周围立即围满了各式各样的魔兽、野兽、家禽，甚至是丧失神智的人类······

    ——它们疯魔似的朝着盆地里的鲜血湖泊冲了下去，雨点一样密集，然后在血池里彼此纷争，被融化、吞噬、融合，互相拆着彼此的骨装在自己身上，扯下想要的翼或者别的东西。弱小的被强大的吞噬，强大的被更强地吞噬，然后再进行灵魂的较量，直到那个古怪的男人抱来一具人鱼的尸体，扔进了血池里，梅赛尔德能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被融合进血池里，里面的生物逐渐安稳了下来，却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被动地被活过来的血液洗礼、切割、组装······

    忽然一声暴呵跨越空间而来：“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来窥视过去的秘密？这是错误的冒险，你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梅赛尔德的视线被人强制从过去的时间里抽离出来，但她的视线仍然停留在血池的上空，只不过这里一片宁静，血池的中央只有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男人。

    随即，她的视线再次闪烁了一下，长着炙白头盔的恐惧大君几乎贴在她的视线上，然后张开洁白的双翼，抬手朝着她所在的方向伸出两指利爪。

    滚烫的血液从梅赛尔德的眼眶里流淌出来，她几乎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双眼就这么消失了，她甚至连黑暗都看不见。

    几乎同一时刻，奥露娜看见开山魔虫头顶上站立着笔挺帅气的男人，仿若诸神都不能与之争相辉映，而他仅仅只是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她所窥视的未来被暂停，所有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在回流倒放，从她的脑子里蹦了出去，并将她身体里的魔力全都榨干出来······

    “怎么回事！”卡罗娜凭借天赋【迷雾】的便利，最先发现三胞胎之间的魔力紊乱，她和尼加提都还来不及做什么的时候，强大粗狂的魔力风暴从奥伦娜的身体里迸射出来。

    那股庞大的能量将最近的梅赛尔德和米娜掀飞了出去，如果不是米娜在痛感迎面而来的时候恢复了一丝意识，在长姐和自己身上设下了保护咒，她们会像魔力囚笼那样被击碎，连带着里面的枯骨被魔力风暴碾磨成粉末几乎消失在空气里。

    那股魔力风暴狂妄地肆虐着整个空间，魔力幻化的草原逐渐消失，空间壁垒上千奇百怪的符文浮现出来，闪烁着耀眼的白光，并开始跃动起来。

    长老们顶着狂风无所顾忌地榨取着身体里的魔力，念诵着相同的血脉咒语，试图稳住整个空间。

    “这股魔力风暴来得蹊跷，我们能做什么？”尼加提顶着风浪扯着嗓子问道。他的衣襟几乎被吹开，但他却决定秉持不浪费的原则，刻意地走到卡罗娜身前帮她挡住狂风，试图伸手理顺她被吹乱的头发。

    卡罗娜看了眼衣服里面凹凸有致的肌肉，上手帮他把扣子和衣带扣上，并在上面施加了一层牢固咒，一拳捶在他胸口上，也扯着嗓子喊道：“你去帮他们稳住领域！”

    “那你呢！”尼加提问。

    “我试试能不能阻止这场风暴！这种魔力风暴绝对不是晋升的表现！”卡罗娜摆手，示意他快去帮忙。

    尼加提只好留下句：“万事小心！如果这场风暴和她们的天赋有关，没必要强行坚持！该撤就撤！”

    然后他随着风浪操控着里面狂暴的魔力，借力飞向天空，直至空间壁垒的穹顶，双手在距离屏障只有一口气的距离的时候，释放出庞大的魔力，形成成千上万股丝线快速地贴着壁垒的范围游走交织，汇聚出一个又一个符文。

    尼加提是想在领域之内构筑出一个结界以此来协助女巫集会的长老，可狂暴的魔力风暴总是在不断地摧毁魔力丝线的末梢，甚至有的构筑好的地方也会被摧毁。没有觉醒任何天赋的他只能不断地重新构筑，并且咬牙尽全力感知那股狂暴的魔力风暴，让自己的魔力丝线尽可能地避开与之相撞的可能。

    “呵，要是以前我能像现在这么努力就好了。”尼加提暗自嘲讽，自己的魔力丝线总算笼罩在整个领域的壁垒之下，魔力风暴虽然还是摧毁了几个拐点，但结界已然形成。

    结界彻底形成的瞬间，魔力风暴已经无法摧毁尼加提构筑的魔力结构，但他却遭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嘁······这种由内往外的破坏力，像极了幼鸟想要破开蛋壳那样兴奋······卡罗娜，你可要悠着点啊······”

    下方的卡罗娜再次开启天赋，灰色的世界里浮现出无穷无尽杂乱无章的魔力丝线，而丝线的源头，奥伦娜悬浮在空中，她的身体机能在收缩，似乎不能承受这种巨大的魔力释放。

    “怎么回事？这种魔力量，已经超过了巫师晋升大法师的正常计量······更像是，源源不断？”卡罗娜的瞳孔在震撼，但她还是操控着自己的魔力，精准地避开每一条狂乱的魔力丝线，在鼻腔开始流出鲜血的时候，终于连接上了奥伦娜，“小姑娘，希望你是有意识的，能让我进入你的身体，找到魔力暴乱的开关，关掉它！”

    失控的魔力风暴虽然杂乱无章，可只要有位阶更高一点，或者本身持有高强精神感知的同位阶巫师术士，只要让自己的一丝魔力成功连接上暴乱者，让意识搭上意识，就能通过语言规劝“关闭”魔力风暴，如果是没有意识状态的话，就必须入侵到失控者的意识里，找到魔力暴乱的源头，抹除它，再唤醒暴乱者的意识，就能关闭魔力紊乱了。

    很显然，卡罗娜这回遇到的是没有意识的失控者，令她觉得稍微有些难度的是，奥伦娜似乎非常害怕自己的意识会被人入侵，在里面用魔法上了好几层“锁”。光是最上面第一层“锁”，就被设置了非常离谱的概念——不管未知的敌人技艺有多高超，不管他的能力有多善于掩盖，只要解开了第一层封锁，奥伦娜都会立即得到警示。

    “小姑娘，你是有多害怕被人发现你脑子里的秘密啊？”卡罗娜费劲力气地解开一层层封锁，鼻腔里的血液流淌得有些厉害起来。

    可当她好不容易解开了最后一层封锁的时候，【迷雾】的世界突然被黑暗侵蚀，在她的视线里，只能看见一张绝美的男性嘴唇上附着一根好看的食指，整个黑暗转瞬间恢复成灰色，又在瞬间消散。

    卡罗娜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掀翻，美目留下两行血泪，但她来不及多想，凝聚魔力在喉咙上，朝着周围女巫集会的长老呐喊：“不对！不对！这不是魔力暴乱！她们的天赋在被剥夺！你们快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