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印加拓荒 0401七曜闪现

    神启125年2月，李陵游和阀中几位供奉长老，去参加大洋帝国的定鼎大会，以及慕容当归的登基大典，并接受举行“凌波侯”的授勋仪式。

    威灵和灵仙派的弟子们都没有去。

    帝都的二月，春寒料峭。

    这一日，好不容易持续几天的春雪停歇，阳光明媚。

    午后时分，威灵在“微醺”亭外，静心晒着太阳，看鬼车与云轴在院落一角。

    他们将残雪清扫到一块，然后堆积了一个和云轴等高的雪人，两人的欢笑声将伺机进入院落寻觅食物的山雀都惊飞了。

    威灵躺在躺椅上，无比惬意仰视天空，白云悠悠。

    不知不觉间，天空阴了下来，宛如提前进入了黄昏。

    威灵悚然而惊，看向太阳。

    太阳的一角，已经被黑暗遮掩。

    威灵心中演算一番，原来今天有日全食啊。

    不多久，先前的丽日蓝天彻底消失。

    夜幕顷刻降临，鸟飞犬吠，众星显现。

    太阳被月亮遮掩，呈现出一个银光环绕的“黑太阳”，月亮把阳光勾勒出一个黑圆的剪影。

    威灵仰头看着那黑圆发出晕光的奇异景象，心中一阵阵悸动。

    因为，他发现，那黑圆的四周，竟然有几颗闪耀的光点。

    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还有月亮，围绕在太阳的身边闪耀。

    七曜济济一堂，近在咫尺，斗丽争辉。

    这一诡异的情形，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

    两个孩子已经仰头看傻了，云轴手中还握着那小小的园艺花铲。

    守宫也早已出来，站在威灵的身边，仰头观看。

    片刻之后，黑圆的一侧，倏然变得明亮异常，一道刺目的光芒闪现。

    一道弧形的太阳随即出现。

    众星隐去。

    世间渐渐恢复光明。

    不多时，黑影消散，天空中却有绚丽五彩。

    “师父，是日全食吗？”

    鬼车询问。

    威灵点点头，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按理说，威灵是不会相信什么“五星连珠”“七曜闪耀”必有灾殃的说法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心悸：

    “是的，日全食，还伴随着七曜闪动。”

    “公子，我计算了一下，已经有七十多年没有这种景象了，如果叠加日全食，这种概率更低。”

    “哦，师父，就是说虽然出现的概率低，但也算是正常的天象嘛，没什么好看的。”

    鬼车释然，拉着云轴继续玩耍。

    浑然不觉云轴已经小脸煞白。

    ……

    在帝国正北方的荒原上，兰陵箫氏的一只掘金小队，新年后早早地到了去年就计划好的搜寻区域。

    带队的是萧氏的一名中阶土灵术士，队员中有莽草、荠草、小绿皮、马尿泡等人。

    他们都是被萧独活带到帝国的，参与了那辛苦的“潜龙工程”。

    最后，他们如愿取得了帝国公民的身份，加入了萧氏家族，成为家族掘金队的成员。

    此刻，他们正坐在依旧有积雪的荒原上，对脚下的区域进行侦测寻觅。

    突然，他们发现天黑了，仿佛荒原上进入了极北地区的极夜。

    暗淡的光线中，七星闪烁，莽草和荠草面面相觑。

    疑惑中，他们似乎觉得脑袋中某一根弦突然就断裂了。

    一刹那间，他们看到了不一样的天地，感受到无数的黄色能量，在黑暗的天地间流动。

    两个圆头圆脸圆鼻头的矮人，几乎同时泪流满面。

    直觉告诉他们，他们几乎同时冲破了桎梏，或将会成为最低级的土灵术士。

    他们并不是最完善的改造人，他们变异的方向是侧重于体能体力，但他们依然有了成为术士的可能，这是天地给他们最大方的馈赠。

    ……

    西玄联邦喀拉邦城，阿兰贝尔赌场。

    光头、浓眉、三角眼中、方脸，特大的鼻子的杜高先生，在天地突然变暗的时候，走到了他豪华办公室的窗边，仰头看向了天空。

    他下意识地用左手抚摸了一下右臂，多年前那被劈下的手臂，花了极大代价进行了对接和催生，和受损前已经差别不大。

    星光闪烁中，杜高大大的鼻子不断翕动，双侧腮部的下垂肌肉微微颤动，那一双尖尖的笔直竖着的大耳朵左右转动，他忍住了长长嚎叫一声的冲动。

    这一刻，他似乎嗅到了更远距离外人物的气息，听到了几百米外冬眠蛇虫无意识的翻身动静。

    他有些狐疑，并未感觉到什么危险。

    天空恢复了明亮，以杜高的知识储备，他知道是发生日全食了，但这不是挺正常的事情吗？

    于是，他将心思放在了正事上。

    隔三岔五，杜高还是要将自己获取的那些支离破碎的信息，派人给喀拉邦军事观察署的唐松草大人送过去。

    十多年了，自从当年一事后，最开始的两三年，他还能做到每日汇报，但后来，由于喀拉邦实在太过偏远，人员流动也不大，那些消息，就显得太过琐碎，观察署的大人都主动要求隔几天再送了。

    对此，杜高先生当时还有些犹豫，生怕某一天，那个可怕的威灵先生上门问罪。

    ……

    即便是术士，也不是一直不睡觉只入定的。

    夜里，威灵意外地没有打坐入定，反而是躺在床上小睡一觉。

    很快，威灵发现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得清晰，又身处那片熟悉的黑色荒原上。

    脚下是那片熟悉的荒芜之地，远处是那一道高高的山峰，黑暗的山峰和黑暗的天空几乎要混在一起。

    如同上次一样的流程，威灵静静伫立片刻之后然后开始慢慢向前，一步紧接一步，最后开始狂奔，朝着那高高的金字塔形山峰跑去……

    炽热的硫黄气息，强烈的辐射能，让威灵的身体疲惫，身形暗淡，直至半透明。

    身边的地面裂开，一道火红的岩浆冲天而起，整个世界变得红黑相间，让威灵的眼眸中也燃起了熊熊火焰。

    一道道岩浆冲天喷起，从威灵的身体中穿过。

    拼命狂奔！

    他的身体渐渐被岩浆的炽热带走，只剩下一道暗金色的虚影在狂奔。

    最后，这道虚影到了山峰之巅。

    又看到了！

    在远处的无尽山峦之间那个平原地带，有三道巨大的人影，朝着远处的山峦行走，身后拉下的黑暗背影，几乎无边无际。

    那走在中间体形最高大的人，猛然站住，转过头，看向虚影。

    威灵无法看清那人的面目，宛如被月亮遮挡的太阳，黑圆之外，有晕光无限。

    几点刺眼的光芒，在那模糊的巨人面庞外闪现。

    威灵眼前一片雪亮，世界宛如大日降临！

    猝然惊坐起来，威灵感觉心脏跳得极其剧烈。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思却渐渐沉了下去。

    宛如沉入了深渊一般。

    他再次确定，自己是智慧术士，是造梦、植梦的高手，竟然两次做了同样的梦境，这绝非寻常。

    至少可以断定，是自己的潜意识对某种能力、某种思维、抑或某种事物的潜在映射。

    这不会是虚妄，它们的形成，一定有原因。

    自己也算是承载体，难道，这三个身影，与那位分割身躯的神祇有关？

    终究还是得面对，如果没有提前的准备，未来一定会很被动。

    如果理不清，就去找到那片荒原。

    有了这些想法，威灵翻身下榻，到长期打坐的垫子上盘腿坐下，收摄心绪，缓缓将心神沉入了源灵世界中。

    这种单纯以精神力沉入源灵世界，是他很长一段时间，特别是在初阶、中阶初期阶段，习惯的方式。

    那时候本体无法能量化，不能进入源灵世界，每次就以这种方式将心神沉浸过去，类似“心眼”。

    以“心眼”查看了这个令他安心的世界，晦暗依旧，无尽的潜流缓缓流动，没有发现有任何其他精神体在干扰自己，或给自己植入梦境。

    随即，威灵心神退出，与垫子上的本体相融。

    但一转眼，他重新化身为能量体，瞬间进入源灵世界。

    威灵不再收摄能量体，令其在源灵世界恢复了顶天立地的姿态，瞬间就爆裂开来，分化数千万，形成那熟悉的精神体矩阵。

    然而，这次的化身数千万，和以前的有细微差别，每一个小小的精神体，都又变得坚实凝练非常，宛如一个个的实体。

    威灵心中有些自豪，也有窃喜。

    看来长期持续的坚持，自己的元神修炼，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璀璨的精神体矩阵，数千万的个体开始演化术法，各种本源术法都在一一施展，将晦暗的世界，变得五光十色，无尽的灵力狂澜在呼啸奔涌。

    有一个精神体，体形要比其他的都大一圈，却是在矩阵的外围巡视，如同那千军万马的统帅一般，俯瞰那些小小个体。

    那是威灵的主灵智，或者说是三魂七魄的聚合体，那是他之所以是他的根本和核心，除此之外的，都是分裂和淬炼而来的。

    就在那一瞬间，威灵突然发现，那数千万的精神体矩阵中，有一个下意识会忽略的角落，有一个精神体，竟然没有演练术法，而是在那里盘腿打坐。

    咦？

    有不听招呼、自作主张的家伙？

    威灵心思一动，瞬间出现在这个小小的精神体身边，仔细观察。

    相对而言，这个精神体比其他那些凝实而坚固的要虚幻许多，仿佛是新生的一般。

    两个精神体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威灵心中一喜。

    这会是慧体的雏形吗？

    每一个智慧术士都知道，终极目标都是要修炼出慧体。

    这才是智慧术士区别于本源术士的地方。

    但是，没有一个智慧术士修炼出慧体的方法是相同的。

    这就注定了每个人都只有去自己探索，没有参考，没有指导，一如当年杨箬兰（淡婆婆）忧愁的那样。

    威灵心中窃喜，心神如水，将数百万的精神体笼罩，更加用心演练术法，淬炼元神。

    但是，威灵似乎忽略了，不听招呼的慧体，该如何修行，难道去求它努力一点吗？

    ……

    同年三月初，察部察院领侍御史青葙通知威灵到察院，参与一个规格较高的会议。

    威灵赶到信息中指定的察院那处小院落，发觉已经有几人在等候。

    参会的人员有谋部尚书萧京墨、察部御史大夫李橘白、察院领侍御史青葙、兵部尚书杨续断。

    威灵刚一走进去，几双眼睛就落在了他身上。

    当然，威灵在第一时间就见到这几人，也是暗自有点小惊异，这规格的确比较高啊，相当于三部尚书一起谋划的小会议，叫上自己这样一个小御史，是何缘故？

    威灵随即给几人躬身揖礼：

    “监察御史威灵，见过几位大人！”

    萧大人看上去依然只有四十来岁，容貌俊朗，鬓角花白，他一见威灵就含笑丢来信息：

    “来了啊，威灵，不要客气，今天就一个小会，无需在意那些礼节。”

    杨续断、李橘白都是在雅西战役期间熟悉威灵的老领导了，他们含笑给威灵点点头。

    青葙也是含笑丢来信息：

    “先等候一下，还有一人，马上就到。”

    威灵立即在小会议室的一角坐下，等候会议开始。

    片刻后，又有一人进入会议室。

    来人是一位身形高大老人，面容沉凝而不怒自威，年近百龄却头发乌黑，玉簪道髻，眼眸深不见底，瞳孔四周偶尔散发的黑色火焰光晕。

    他一见会议室中五人，随即哈哈一笑：

    “哎呀，惭愧，惭愧，王某竟然是最后到达的，让诸位久候了。”

    青葙给威灵暗中丢出一道信息：

    “王阀阀主，王不留，帝国太尉王苦酒的大哥，和李阀李元明一样，没有帝国官职。”

    威灵微微点头，和其他四人一样，起身拱手致礼。

    六人中以李橘白的身份最高，属于帝国三公之一了，因此会议由他主持：

    “王兄客气了，皆在预定时间内，不存在久候。”

    王不留微微摇头，还是一一看了一眼众人，特意在威灵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感谢萧大人组织起这样一个专项的会议，说起来都是王某多事，心有不甘，有了那个提议，谢谢各位了。”

    萧京墨飒然一笑：

    “不留兄客气了，这哪里是你多事啊，也是我谋部的困惑，今后未必不牵涉到兵部，自然而然的，察部李大人这边自然也会关注事态发展。”

    王不留含笑点头，看向威灵，竟然再次拱手：

    “威灵啊，老夫还得感谢你两次相助啊。

    一次是在无尽大洋中，你们义无反顾援助我阀中的王曼陀、王萍蓬两弟兄，让他们获救；

    第二次就是几个月前你们联袂去赫尔邦调查那件事，将阀中子弟的尸骸带回。”

    威灵急忙回礼：

    “阀主客气了，在松尾岛那是道义所在，赫尔邦那边是职责所在，不足挂齿。”

    王不留大笑：

    “好一个道义所在，职责所在，老夫承情了。”

    李橘白也微微含笑：

    “算了，王大哥，别和小辈客气，我们说事情吧。”

    几人都含笑点头，坐了下来。

    青葙一招手，小会议室中间的会议桌上方，出现了一个缓缓旋转的全息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