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瀛海逐鹿 0312暗能法则

    满眼空寂，黑暗的虚空，被遮蔽大半视线的母星覆盖。

    母星旁边的远处虚空，有几点孤星闪烁。

    其实，那几颗寥落的亮点，每一颗都是距离母星非常遥远的恒星。

    威灵有些绝望地孤立虚空，担心自己被困在两百年前的母星外太空。

    当时告诉元宝，必须在源灵世界与显化世界之间，设定自己的精神信标，才能顺利返回。

    那么，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回到源灵世界了？

    他心念一动，想化身能量体，进入源灵世界。

    然而，结果是令人绝望的，他依然无法做到这一步，其实感觉中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这一点点的差距，将他困在了这里。

    最绝望的情况是，他甚至无法移动一点点，没有受力点的虚空，他甚至无法将自己推离一点？

    按道理，我不是应该受到母星引力的影响，一点点缓慢靠近，最终会坠落在母星上吗？

    事实上，威灵已经看到那个被自己丢出的暗金色小行星，已经崩解消散，化作金属的大雨，撒向了巨大的母星表面。

    就在威灵孤立绝望之际，距离母星不远的虚空，有一点白色光点，倏然出现。

    随即，那个光点一下子放大，到了威灵不远处，化作了一个老人。

    老人须发洁白，两撇长眉，坠落到脸庞，长须及胸，身形却高大挺拔，身穿玄色长袍。

    只是那玄色长袍的样式与术士袍略有差异，更加像是旧时代的道袍。

    老人看着目瞪口呆的威灵，面色凝重，躬身一礼，丢出一个询问的信息：

    “敢问道友，从何而来？

    先前那金属小星，可是道友招来的？”

    威灵下意识地点点头躬身行礼：

    “前辈您好，那个金属小行星，的确是我无意中引来的，但应该化作一场星雨，遍及母星了吧？”

    老人的神色颇有些诧异：

    “道友竟然知道那小星不会对母星造成灾难？”

    威灵一时语塞，总不好说自己是两百年后的一个小术士，知道这个结果吧。

    那样说，无疑随后会有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矛盾，既然都可以召出这样奇异的天体，却说无法回到源灵世界，岂不是给人一种不诚实的感觉？

    于是，他只能微微点头。

    “哦，那就感谢道友了！先前老夫见有异星降临，担心造成生灵涂炭，勉力出来，试图阻止，没想到还未出手，那星体竟然自行崩解，化作星雨，消散一空……

    老夫仔细查看，觉得那液体金属，对人体无害，颇有强壮筋骨，增加韧性之效。

    于是心中好奇，四处搜寻，随即发现了道友，却不知道友原来是特意来助我人间渡过浩劫的。”

    威灵明白老人所谓的浩劫，那一定是人世间目前状况非常惨烈，核冬天都还没有过去，又彼此征战厮杀，各族生存都极为不易。

    但威灵却不敢居功，微微摇头：

    “前辈过誉了，我自己其实都是糊涂的……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人只当是威灵谦逊，颔首微笑：

    “什么尊姓大名啊，宇宙洪荒，天地无限，人生一世，宛如沧海一粟，你我皆是身如草芥，老夫倒是有个道号，人称芥子。”

    “哦，芥子前辈，您一定是护卫母星的隐士高人了！”

    威灵由衷敬重，从老人发现了小行星飞临就准备出手，有此判断。

    “哈哈，道友风趣，当沧海横流之时，正是我道门力挽天倾之际，道友不一样在为这世间增加助力嘛！”

    老人哈哈大笑，微微摇头。

    威灵被老人的言语引得心中激荡，竟然忽略了一个常识。

    在近乎真空的环境，他应该是可以看到老人有大笑的动作姿态，但绝对是不会听到笑声的。

    但他听到了！

    即便是忽略了这一点，但威灵却没有忘记当下自己最急迫的事情。

    他直觉这位芥子前辈的修为非常高，敢现身去拦截小行星的老前辈，应该是自己离开这里的最好机会了，再不请教，更待何时？

    “敢问芥子前辈，小子该如何回到源灵世界？”

    见威灵发问，芥子一怔，似乎觉得奇怪，微微凝神查看威灵。

    他的须发无风自动，随即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原来道友来自源灵世界，我看道友的元神已经非常凝实，按以往的说法，早就应该是地仙之身。

    但你既然有这个问题，那一定有个错误的理解在左右你的思想，嗯，或许你无法想像我看到的你……”

    “敢问，在前辈的眼中，看到的晚辈是何模样？”

    威灵非常疑惑。

    老人不语，微微一笑，给威灵丢出一道影像信息。

    威灵立即就看到了自己的真实形象。

    一个体形比老人至少高出数倍的巨大暗金色能量体，须发清晰，眉眼锐利，但整体上微微有点透明，人形的内部，包裹了无限多的五光十色能量漩涡，在不停地像风暴一般流动！

    这哪里是威灵自己可感受到、触摸到的自身原本形象？

    这简直是一个活脱脱的超级怪物！

    说是魔王都不为过！

    难怪老人一直称呼自己为道友！

    从常理上看，既然都是道门之人，对方年老，自己年轻，称呼一声小友都是合理的。

    这般恐怖的外形，令威灵悚然大惊，睁开眼睛。

    ……

    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他再三确信，自己已经睁开眼睛了。

    但是，视线所及，什么暗金色的金属小行星，什么空寂的宇宙太空，什么远处的寥落寒星，什么核冬天并未消散的母星，什么芥子前辈……

    通通没有，唯有黑暗。

    正如最最开始，他被诃子拉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如果有真实的身躯，威灵一定会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所谓的神魂分割，淬炼元神，都是幻觉？

    难道，先前所见的一切，都仅仅是幻境？

    或者，是自己在这黑暗的源灵世界中，做了一场大梦？

    定了定心神，威灵分出一个精神体，让他在一边不停地施展火球术，给自己的眼前照明。

    精神本体则是在一旁仔细捋捋过程。

    自己当时是对着黑暗的随意一点处，施展了自己最强力度的“诛字诀”术法。

    当时手指间的位置，宛如出现了一个宛如小太阳般炽烈的光点，然后就看到了五彩斑斓颜色无限的世界，随即就凝聚出了那个金属小行星，再后来就回到了过去……

    再根据芥子老人看到的自己形象，威灵调动了精神体中数百万个分析核心，瞬间就得出了一个可以完美解释这一切的结论：

    当自己施展“诛字诀”的时候，的确是打破了空间的壁垒，进入了另外的时空。

    但进入那个时空的，仅仅是自己的精神体。

    而自己原本身躯崩解后的能量集合，依然停留在这里，因此，老人看到的自己形象，才那么怪异。

    那个形象，是自己的精神体包围着那个五彩世界的能量！

    那么由此推断，并且根据芥子老人的说法，自己的元神其实早就可以穿越时空，精神力（元神）的强度和实力应该是足够的。

    对自己的精神力方面，都可以化身几百万个体了，威灵有时候自己都颇为自豪，比起那些能够随意穿越源灵世界的术士来说，已经强大太多，比如维克托、奥列格等。

    但是，自己依旧被困在这里，瓶颈是什么？

    威灵眼下才真的明白，他自己真正欠缺的，还是对本源术法的理解，其深度、广度还有重要欠缺。

    以前担心自己在精神力方面无法超过本源术法，现在看来是说反了。

    瓶颈应该还是对本源术法的理解力不够！

    随即，威灵陷入了新的思索。

    为什么他自己都已经可以随意施展高阶的本源术法，甚至还通过强大的推衍能力，将数种不同灵力的高阶术法融为一个单字诀术法，按理说能力远超普通本源术士，却没有达到和其他本源术士对等的空间能力呢？

    那么，排除其他可能性，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是五种本源术法都具备的人。

    既然五灵齐备，那么，对每一种灵力的理解深度，都必须达到相当的程度。

    换个角度说，五种灵力既然占据了源灵世界最多的比例份额，那么，简而言之，就是自己对源灵世界的认知程度还不够。

    有了这个思考目标，威灵一下子从先前的恐惧中振奋起来。

    数百万的思维模型开始发力，瞬间找出了一个先前忽略的疑点。

    假定自己真的从源灵世界中，凝聚了那么大的一个小行星，利用强大的精神力，将它抛到了两百年前的母星。

    那么，能带走那么大一部分的G205金属到另外的时空，这里边就有一个问题存在。

    按照旧时代的理论，在相对封闭和孤立的环境中，能量是守恒的。

    但是，对于这个源灵世界来说，无时无刻都有术士，法师在进行术法的演练和提取，其能量的损失是必然的，然而源灵世界并未出现能量枯竭或者这个源灵世界变小。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源灵世界第一法则，源灵世界中，只有能量。

    源灵世界第二法则，源灵世界，能量不守恒！

    这种念头在威灵的精神体中刚一闪过，他身处的黑暗空间一阵颤动。

    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一道黑色的幕布，在威灵精神体周围的全方位，缓缓褪下！

    一个晦暗阴沉的世界，展现在威灵的面前。

    源灵世界！

    以前用“心眼”无数次查看的，熟悉的，可亲的世界，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威灵眼前。

    一种触及灵魂的认同感，似乎将威灵与这个源灵世界联系起来。

    整个源灵世界都在震荡，似乎发出了天地共鸣！

    随即，威灵再次看到了自己的能量体真身，一如先前孤立母星外的虚空一般。

    威灵悲喜交加。

    在那些缓缓潜流的能量之间，有星星点点的微点，散布其中，就像在阴暗大海的深处，有点点游鱼在那里停留。

    那些，是出入源灵世界的其他强者，留在这个源灵世界的痕迹吗？

    威灵立即凝神感应自己留在显化世界的那些精神力。

    一瞬间，他激动得泪水都快流下来。

    他感应到留在玄明、南星、商陆、寄奴、元宝、元贝、尾陵身边的那些熟悉的精神力了。

    还有一道精神力，在守宫的手腕上。

    那是一个钻石手环，当时以木灵力不停压缩淬炼而成，形成了类似钻石的材质，通体遍布一千零八十个切割面，能反射闪烁璀璨光芒。

    没有丝毫犹豫，威灵心念一动。

    眼前情形豁然开朗。

    他回到了显化世界，看到了那个无数次担忧的木雕。

    木雕上没有任何灰尘，看来时间不久，或者一直有人勤加擦拭。

    威灵一转念，感应到那木雕内，守宫微微的精神力，依然存在。

    他似乎丧失了全身的力气，颓然抱住木雕，任涕泪四下。

    能再次看到依然活着的守宫，在经历源灵世界中多次的绝望之后，陡然间峰回路转，达成心愿，威灵不免喜极而泣。

    他默默坐在地上，瞬间连接了“未央”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