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未央

    一行奇怪的游行僧人跟着阿市来到了村子。

    对于这些陌生的来客，所有的村民最开始无一不是抱有着警惕。

    但很快的，他们暂时放下了这些警惕。

    因为这些僧人不仅没有向他们祈求什么，反而还给了他们最为稀缺的粮食和药材。

    虽然不多，但是分给每个人的粮食，又能让他们多活一段时间。

    而活着，往往有些时候就是希望。

    在暂时放下了警惕之后，村民开始尝试了解一下这些奇怪的僧人，有关他们前所未闻的教义以及信仰。

    所谓‘弥勒降生，明王出世...’

    这些村民未必有多淳朴，或者说，在这个畸形变态世界能生存下来的，或多或少都是有点问题的。

    初次听闻白莲教那到人向善的教义时候，他们心内多数人未尝没有嗤之以鼻的想法，或者也会觉得这些僧人真是愚蠢之类的，但是也并不妨碍，他们心里更加放松了一些警惕。

    人，总是崇善的，哪怕自己是为恶的，也是希望环绕自己身边的人是善良的。因为那意味着自己更加不会受到伤害。

    这些僧人向村子里的人提出希望能借用几间房子短暂休憩一会儿，村子里的人很痛快的答应了，因为空闲的房间很多。

    阿市和弟弟好奇站在家门口，看着那些僧人在隔壁屋子准备着什么。

    然后她看见了他们架起了篝火和铁锅，他们朝着铁锅里放入部分糙米、一堆野菜、还有少量的肉干...

    随着热水的沸腾，食物被煮熟的香味开始四溢而出，然后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阿市眼睛直直的看着那沸腾的铁锅，似乎忘记了其它，她和弟弟的脚步不知不觉间靠近了那些僧人所在，那些僧人中，一个和她差不多同龄的红发女孩看见了她，她站起了身，走到了她面前。

    “我叫杏子，你叫什么名字？”

    “阿市，我叫阿市？”阿市突然有些自卑，她敏锐发现，这个有着一头火红色头发的女孩子有着她所没有的东西。

    那是生气，活力，以及自信。

    “阿市吗？”杏子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我们煮的食物有点多，你们如果有碗的话，可以分给你们一些。”

    阿市还没反应过来，她身边的弟弟信长飞快跑回了家，拿来了两个碗。

    然后没多久，两碗热气腾腾的食物放在了她们的手中。

    那些僧人并没有什么意见，这个女孩在这些僧人里的地位似乎很高。

    不过阿市也没有想太多的事情，她的所有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食物上。

    很咸，但是很好吃。

    久违的饱腹感，身体似乎也随着这饱腹多了一丝暖意。

    信长在舔着碗底，阿市拉着找到那个女孩道谢，她感激的看着那个分给她食物叫杏子的女孩，有些羞涩但又最终还是开口了，“能不能再给我一碗。”

    杏子点了点头，“可以，不过长期饥饿的人不适合吃太多，会把胃撑坏的。”

    她又大方分给了她和弟弟各一碗食物，阿市小心翼翼的将食物带回家里，严令禁止了弟弟信长不能偷吃。

    虽然很想吃，但是信长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用力点点头。

    苦难，会让孩子更加早熟。

    那些僧人并没有在村子停留太久，在吃完了食物休憩了一下后，就再次的离开了。

    随着那些僧人的离开，村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似乎，稍微不再那么死气，也多了一点希望。

    天色从明亮到昏暗，阿市不时站在门口向村口的方向眺望。

    直到天快彻底黑下来的的时候，村门口多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阿市看了眼已经剩下那两碗已经变冷的食物，叮嘱了弟弟一句后，朝着村口的方向快步走去。

    等快要接近的时候，她的脚步不知不觉放缓了，她看见那个送给自己食物，让自己和弟弟，还有村子里其它几个孤儿侥幸活下来的女孩，朝着自己露出一个狼狈的笑容，然后身体重重倒下。

    “未央姐姐！”

    ......

    被篝火照耀的屋内，是周围沉默的几个大人，以及呆坐在地上的阿市，还有躺在草席上的未央。

    比起白天见到她时候的干净、漂亮，此刻躺在草席上的她，更像是一个没有生气肮脏的人偶。

    身上的泥泞痕渍点点似乎摔了好几次，红色的印花宽袖服被撕裂了几个口子，暴露出的大腿和手臂，是密密麻麻的淤青，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但不时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阿市一直很清楚未央从哪里得到的食物。

    向镇子上的那些武士和商人出卖身体。

    在从未央那里第一次得到食物后，她就有过同样出卖自己身体的想法，只是被未央给制止了。

    她询问过，未央没有给出任何理由，虽然她说过，并不觉得自己是再做一件可耻的事情。

    但是，有些答案其实早就清楚了。

    “估摸撑不了太久了。”大人们沉说道。

    对于未央的伤势，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

    村子里以及附近的村子里都没有医生。

    那些大人又走了，半夜的时候，未央身体出现了发热，阿市只能不断的用温水擦拭她的身体，屋内的燃料被不断消耗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从倒下就没再睁开眼睛的她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看见了阿市，又看了下周围的环境，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

    “对不起，阿市，没有带回来食物。”

    阿市眼泪瞬间流出，“没关系的，昨天来了一群僧人，他们送给了不少食物！”

    “这样嘛？！”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已经体力不支的未央再次昏睡了过去。

    正准备喂未央吃点食物的阿市停止了动作，她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感觉未央情况越来越重，如果再不治疗的话，就很有可能会死掉！

    一想到这个结果，她感觉不能接受。

    明明这么善良的未央姐姐！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那两碗食物，快速离开家里，来到附近的一间屋前。

    敲响了门，然后土下座跪了下来，“求求你，帮帮我们，我想要未央姐姐活下去！”

    “但是，我不是医生啊！”

    屋子里的男主人有些为难说道，阿市急忙说道，“只要你帮我们追上那群和尚就好了。”

    “那群僧人昨天有帮村子里其他人看病，他们绝对能救未央姐姐。”

    “这是给你的报酬！”她将两碗浓稠半凝固的食物推出。

    关野叹了口气，拿起一碗，“剩下的拿回去吧，我同意了，毕竟那孩子，也是我们村子里的人。”

    很快，关野背着未央，和阿市一起追赶昨天那群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