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开元王的怜悯，黑鹰王的沉思

    “北山村……能渡过这一劫吗？”

    数十里外，百丈高的小山头上，有一身朴素布袍的光头汉子，手持盘龙棍，远眺群山，一对又短又粗的浓眉耷拉着，面色沉重。

    前方开阔的荒野地，阻挡不了他的视线，几十里外的光景，以五境炼体士的眼力也能清晰可见。

    “自求多福吧。”光头汉子喃喃道。

    这是岭南道的镇守者，开元王，前阵子因为没能进北山村的门，还被不少修行者暗中嘲笑过。

    开元王倒是无所谓，到了他这个层次，已经知道世上存在许多隐世门派，各有各的古怪规矩，而支撑起这些规矩的，无不是门派实力的强大。

    北山村敢把一位人族尊王拒之门外，如果不是失心疯，就说明底气十足，村内应有不止一名五境坐镇。

    但此番妖族的阵容，太过恐怖，来的不多，却全是顶级妖王，远隔数十里，其冲天的气势就让开元王感到心惊。

    除了山猿王是熟面孔，其余两位都格外陌生，应该不是雾冥麾下的，是由其他妖帝暗中派遣而来。

    这联合的阵容，足以攻陷人族任何一座边关重镇，却用在了北山村，足见妖帝们对狄小飞的重视。

    任何一位有望六境的人族天才，敌方都欲除之而后快。

    在南部边境战事激烈的情况下，人皇让开元王关照北山村，已经是极限了，人族底蕴不如妖族深厚，四大妖帝只需稍稍团结一点，就能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此刻，开元王也只能站在远处，隔空眺望，再靠近点，他怕自己也有陨落之危。

    “都不是好惹的啊。”

    也就是黑鹰王一直养伤不出，不然，那家伙如果也来插一手，连岭南道都有危险。

    清鸣声里，忽有一只飞雀闪电般从云端落下，扔下来一份传书。

    展开一看，开元王脸色顿变。

    “紧急支援南部边境！”

    南方鏖战三年，已经聚集了人族海量高手，有多名五境尊王长期坐镇，按理说不缺强者，今日居然开始征召援兵。

    “那边怎么也顶不住了？”开元王摇头叹息，猜测这八成又是妖族的老套路。

    大军压境，吸引人族主力，再派遣数名妖王，去袭击真正的目标。

    此乃阳谋，以强逼弱，难以应对，人族历史上，因为这一招而被屠的城池，数不胜数。

    今天，却是轮到北山村了。

    “主动把自家天才宣扬出去，却又不进入人族腹地避难，就该料到会有这一劫。”

    开元王用怜悯的目光，最后再看一眼北山村。

    群妖已然发动攻势，如山呼海啸，淹没了小小的村庄。

    他长叹一声，收起盘龙棍，准备离去。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了几道碧影，自下而上，蓦地纵贯天穹。

    有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荒野，远传百里。

    定睛细看，是之前那盘旋天空、不可一世的兀鹫王，不知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在半空中剧烈挣扎着。

    山猿王和白纹虎不停地发出咆哮，却似乎有所忌惮，迟迟没能救援。

    “这——”开元王目光一凝，“不可思议！”

    ……

    群山之南，大江之畔。

    江水拍打山崖，声若响雷，浪如飞雪，壮阔景象一如过往的数百年岁月。

    群鹰盘旋，齐声唳叫，和往日相比，却是少了几分嚣张的气势。

    它们的王，自从三年前负伤归来后，至今依旧没有动静。

    子孙们偶有呼唤，也根本得不到回应。

    鹰妖们有时候会感觉，它们的王已经死了。

    只是那道熟悉的身影，一直龟缩于某座山洞深处，沉重有力的心跳声也如重鼓一般，持续至今，

    偶尔有图谋不轨者，试图接近山洞，里面也会响起悠长的鼻息声，将它们吓退。

    这些迹象，成为鹰妖们眼中的希望，支撑着它们，去熬过这一段艰难的日子。

    前几天，有三尊妖王率领大军，渡过大江，途径黑鹰崖，看样子是要去袭击人族。

    鹰妖们看着非常眼红。

    若在往常，这种战事，怎能少得了它们的身影？

    不参战，就没有战利品，鹰妖们得不到历练，狂躁的精力无处宣泄，更无法展现族群的实力。

    如今黑鹰一族的威信不断降低，经常受到相邻族群的挑衅，领地也不断被侵蚀。

    因为没有王者出头，它们只能忍气吞声。

    这次，与黑鹰王有宿怨的山猿王，行军时竟跑到山崖下，一石棒捶碎了石壁。

    “下次再来，这好地方就归我了，你们统统滚蛋。”它霸道地宣布着。

    “你如此胆大妄为，小心我等向帝尊告状！”有鹰妖愤怒道。

    山猿王仿佛听的是笑话，仰头笑声震天。

    “记住，帝尊不养废物，更不会见废物！”

    说罢扛起石棒，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

    鹰妖们气得发抖，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崖内山洞，希望它们的王能现身一次。

    洞内阒然无声。

    黑鹰王将脑袋埋进双翅之中，靠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身体只有呼吸时产生的轻微起伏。

    “这只小鸟，其实身体还是蛮健康的，就是运气差了点啊……”

    它是一只落巢的雏鸟，被一名神秘青衫老者救下。

    青衫老者将它留在一个人族宗门里，让它得到护宗灵禽的待遇，受悉心培养。

    它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偷偷飞回了荒野。

    捕猎，厮杀，酣畅淋漓。

    强者就该这般，享受自由的空气，享受仇敌的哀嚎。

    而后，它被昔日的同族追杀，狼狈逃窜，却又因祸得福，晋升妖王。

    在无比强大的妖帝雾冥面前，它面对着生命中又一个重要抉择——

    是否臣服？

    在臣服了无数次、又循环了无数次后，深陷幻境的黑鹰王，渐渐开始了不一样的思考——

    它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一开始追求的，难道不是成为一名强者、自由自在地翱翔九天？

    臣服于帝尊，表面上当一個作威作福的妖王，实则成为对付人族的炮灰，整日冲杀在第一线。

    最辛苦，却因不是帝尊亲信，拿不到最珍贵的机缘……

    这种状态，真的能令自己满足吗？

    黑鹰王沉思良久，终于摇了摇头，它想要的显然更多。

    它要成为更强的存在，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不用依附于谁，也不用向谁低头。

    自己，做自己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