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菊花残,满地伤。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骷髅笑了字数:2874更新时间:24/08/18 14:10:12
次日中午,薛克昏昏沉沉地醒过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总之自己上车前只说了句友升客栈就睡着了,然后直到现在躺在床上,望着白色的帐顶~
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薛克实在想不起来了。好像自己被朱国弼拉回去喝酒,然后酒桌上自己~~自己说了什么来着?好像说了关于承袭百户的事,朱国弼说了啥?忘了~~
啊~~~~~薛克在床上发出一声哀嚎,多么好的机会啊,自己跟一个公爵喝了大半个晚上的酒,啥都没捞到吗?
李筱从门口冲进来,脸色慌张:“薛兄,薛兄,怎么啦?”
薛克两眼无神地望着帐顶,喃喃道:“我好后悔啊~喝那么多干嘛哟~”
这下子李筱更着急了,连声问:“发生了什么?说说~~”
“没有,你先让我冷静一下”说完薛克把头蒙进被子里。
李筱挠挠头,思索了一会。突然打了个机灵~江南这边据说很流行男风~难不成~李筱盯着薛克看了一会,点点头:“是了,这家伙确实长得一副好皮囊。那个保国公也长得蛮~细皮嫩肉的~~”
“你先睡一会把,放心这事我谁也不告诉,我妹妹也不说”李筱拍拍被子里的薛克,安慰道。见薛克没动静,也只得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李筱站在门口的走廊上呆了一会,突然想起薛克以前常哼的一首小调~~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今天的风好冷啊~李筱莫名心酸。
晚饭时间,薛克总算调整好心情,起床洗漱完毕下楼吃晚饭。李伯道、李筱还有几个护兵都已经在等着他了,他急急忙忙冲过去。抓起饭碗就往嘴里扒拉。
李伯道笑着说道:“克儿啊,以后少喝点酒,昨晚回来我们好几个人废了老大力气才把你扛回房间的,年轻人要注意节制。”
嗯~嗯~嗯~薛克边扒饭边点头,整整一天他就只吃这一顿饭,加上修炼气功后,饭量变得特别大~现在都饿得两眼发绿光了,哪顾得了别人说什么。
护卫刘大憨子也在旁边帮腔:“是呢是呢,昨晚我们扛得好幸苦,少爷比庄子里赵婶家那头大肥猪还沉……二月份杀猪我们七八个人才把它摁住的~”其他护卫也纷纷点头。
只有李筱默不作声,看像薛克的眼光充满了痛惜~“这是用吃饭来忘记痛苦吗?哎,也好~愿意你就多吃点~”
“竖子~竖子~竖子敢尔?!”
“奸佞之徒!我辈读书人忠义仁孝、礼义廉耻,岂容污蔑~”
自从昨天晚上回来后,钱家书房里时不时要传出这么一长串的咆哮,搞得钱府人心惶惶,不管是正妻还是几房小妾,没一个敢上去劝的。
“老爷这是跟谁生气呢?”院子里一个小丫鬟偷偷问钱府的通房丫鬟。这通房丫鬟原本是钱谦益正妻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可惜没给老钱生下一儿半女的,身份上一直只是个通房丫鬟。
“听说是昨晚在秦淮河,被人给顶撞了”
“吓……谁这么大胆子”小丫鬟吐吐舌头。
此时管家钱忠从外头走进来,朝这边看了看,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少爷,老奴钱忠。”老管家恭敬地禀报,钱忠年逾六旬,是跟钱谦益他爹一辈的,自小看着钱谦益长大,所以家里的仆役丫鬟都喊老爷,唯有他喊的是少爷,这是属于钱忠自己一个人的荣耀。
“进来~”书房内的钱谦益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老管家的脸面是要给的。
钱忠轻轻推门而入,只见钱谦益阴着脸坐在书房茶几旁,地上乱七八糟丢满了纸张、砚台之类的。
“老爷,那个人住在鸡鸣寺旁的友升客栈,老奴让人打听了。此人并非南直隶的士子,听说是从四川过来的,具体什么身份,来做什么的,暂时未知。”
“好好查查,看看他是哪里的读书人~”
“是”钱忠点点头走出去。
“外地来的读书人,哼~”钱谦益冷笑。
礼部统管全国学籍、考试,可以说全国读书人的功名前程都捏在礼部手里;作为曾经的礼部侍郎,只要稍微动点手腕,一个普通读书人还不是随手捏死的蚂蚁?保国公爵位再高,管得到文官系统的事?钱谦益信心满满。
不过,近几日的文人诗词唱和,却是不能参加了,得等风波过去~如今的大明,宦官乱政,陛下又整日沉迷奇淫巧计之事,我等读书人岂能整日悠游山林、不思报效国家,总得想办法重回朝堂~铲除奸佞、匡扶社稷……钱谦益无比惆怅。
同一时间,南京镇守太监府内。
王太监正弯腰侍立在一个中年太监躺椅旁,低声说着什么……
这中年太监就是如今南京镇守太监王之心。虽然在明朝太监品级最高不过正四品,但要说权力,自从明朝内阁掌握票拟权开始,太监就是皇帝制衡文官的有力棋子。内阁票拟、内官代替皇帝批红、用印,内外官互相制约,皇帝在中间掌握平衡,这就是明朝中后期基本的政治格局。
南京镇守太监,自然不能跟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相提并论。但是南京也是大明首都之一,这里的六部官员掌握着南方大部分中底层官员的人事任免,赏功罚过之权。南京镇守太监最核心的任务就是监视南京的动向,给皇帝或者说东厂提供情报。王之心不但是皇帝任命的南京镇守太监,更是东厂在南直隶的最大特务头子。可以说,皇帝在南直隶的消息渠道除了官员的奏本之外,还有一份来自东厂的情报。
王之心半眯着眼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并不甚在在意~
末了,王太监说道:“干爹,这事您看儿子该怎么回复朱广杨那货?”
王之心眯着眼睛半天不说话,王太监侍立一旁也不敢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王之心才慢悠悠地开口:“保国公跟那个……”说到一半停住了。
“薛克”王太监赶忙接话。
“嗯~对~薛克~是什么关系?查了没有?”
“儿子今早派人查了,嗯~没查出什么。听公爵府内的人说,昨晚那人跟保国公相谈甚欢,畅饮到子时方休,临走时保国公还亲自送上马车,看起来颇为亲厚。”
“钱谦益那边有什么消息?”
“儿子听说,自昨晚回去,钱谦益就在府里暴跳如雷~”王太监说到这忍不住嘴角上扬,“这老东西自诩文坛领袖,平日里道貌岸然自视甚高,昨晚当众被个候补卫所候补百户驳得哑口无言,这老脸都丢尽了。”
王之心看了王太监一眼,笑道:“你这孩子不晓事,怎么说钱谦益也是读书人,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是是,干爹教训得是~~”王太监赶忙低头认错,但他明白王之心心里估计比他还痛快。钱谦益向来自诩清高,对宦官从无什么好脸色,王之心到南京就任一年多了,南京文武百官就算不来登门拜访,至少也会派人送点孝敬,就他老钱清高~
“怎么说也是忠良之后,该人家得的就让人家得吧”王之心幽幽地说道。
友升客栈内,李伯道对终于吃饱的薛克道:“昨夜回来后,我跟你朱伯伯商量了一下,你这事咱该给的银子给了,过几日得了消息。咱往兵部报备一下即可。嗯~至于保国公那边,你们昨晚谈得怎么样?”
薛克深吸一口气提了提神,正襟危坐道:“小侄与公爷喝了不少,如今脑子依然昏沉,已不记得说了什么。”
坐在一旁的李筱怜悯地看着薛克,心说:“忘了吧,忘了就好了,痛苦的记忆没必要保留。”
李伯道有些遗憾,但仍继续说下去:“这保国公如今任左军都督府右副都督,掌管南京京营,兼任江南兵备道总管。虽说不管兵部的事,但只要他跟兵部打声招呼,咱这事就简单得多了。有时间你不妨去公爷那边多走动走动……”
“不行……”李筱在旁边脱口而出,看着两人诧异的眼神,忙咽了咽口水,掩饰道:“公爵府哪里那么好进的嘛。”
李伯道点点头:“嗯~为父也就这么说说,如果行就去,不行咱走走王公公的路子事情也差不多能办成。”
几人正说着话呢,护卫刘大憨子进来说:“保国公府来人了,问少爷起来没,说是让去一趟。”
薛克看看李伯道,见李伯道点点头,忙起身跟着刘大憨子出去了。
李筱看着薛克离去,眼中满是痛苦,心说:“兄弟,委屈你了!挺住……”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李筱闭上双眼,李伯道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