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形势变幻莫测

    观其服饰军装和身后标志旗帜，应当是淮安守备卫的一名千户官。

    这名千户官骑马来到翊林卫阵前，双方相距不过百步距离。

    这个距离，对于训练有素的骑兵而言，只需夹紧马腹，瞬间一个突刺，双方就战在一起。

    可以说是危险而敏感至极的距离。

    见来者是淮安守备卫属下，平义当先走出，对着那名千户猛喝道：

    “黄正铣，你好大的胆子！你奉了谁的军令，敢领兵前来府署？”

    “见到钦差大臣在此，还骑在马上不下来拜见，该当何罪！？”

    黄正铣瞥了平义一眼，故意冷笑道：

    “我说佥事大人，想你的家父平安将军，当年威镇四方，大义凛然，可看你现在这样子，细皮嫩肉如同娘们一般，如此也好意思敢在我等面前吆五喝六？”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响起一阵阵哄笑声。

    平义气得怒目圆睁，他咬牙切齿地抓紧腰刀柄，怒斥道：

    “尔等忤逆之徒，见了上官非但不下马拜见，竟敢出言不逊！”

    “老子今天都带兵过来了，还怕什么出言不逊？”黄正铣嗤之以鼻。

    “黄正铣，你奉了谁的军令，敢带兵至此？”

    梅辰拨开人群，走上前来。

    身为淮安守备卫指挥使，今晚竟像个木偶似的，前后两次被人武力威胁。

    而这一次，竟是自己的属下千户官。

    见是梅辰现身，黄正铣翻身下马，恭恭敬敬行了一军礼，朗声道：

    “末将黄正铣参见指挥使大人，救驾来迟，请大人见谅！”

    “末将接到密报，说梅大人以及府署官吏，悉数被奸佞小人武力挟持，故我等在请示留守军营的同知大人之后，率本部人马前来救驾。”

    “我等，见过梅大人！”

    一千人的同时呐喊，声势如雷霆，蔚为壮观。

    如此场景，令所有人脸色大变。

    而梅辰的脸更是变绿了。

    这一招，可谓是杀人诛心。

    堂堂钦差大臣就站在自己身边，他们不拜见徐钦，却唯独对自己行礼。

    哪怕此事若能平安过去，自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这明显暗中串通一气，又是什么呢？

    他偷偷用眼梢瞥了徐钦一眼，却见其眯着眼睛，表情云淡风轻。

    可只有一人不可沉默。

    只见站在徐钦身后的杨士奇走上前来，指着黄正铣大声喝道：

    “大胆狂徒，钦差大臣徐钦徐大人在此，尔等竟敢带兵前来耀武扬威，该当何罪？就不怕抄家灭门？”

    “呵呵，军神乃大明帝国之军魂，不曾想军神之后却成了大明蛀虫，可悲可叹啊。”

    黄正铣愣了徐钦一眼，指桑骂槐。

    “今晚我等前来，就是要铲除奸佞小人，还天下士子与百姓一个太平！”

    “奸佞小人何在？！”

    徐钦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憋了很久，一声大吼引得内劲爆发，声如雷霆，威势滚滚。

    周围人则震耳欲聋。

    黄正铣戴盔披甲，只露一双眼睛和嘴巴，凭其说话声音和眼神，徐钦一直觉得似曾相识。

    刚才终于想到他是谁了。

    八个月前，他第一次进淮安府的静远山庄，跟自己动手又败在手下的那个少庄主，就是这个黄正铣。

    对了，漕帮江南总舵主黄彦清之子。

    没想到，这厮不但成了淮安卫千户，还成了清正教的急先锋。

    徐钦一道‘狮子吼’内功强劲，把远在百余步之外的黄正铣，给吓了一跳。

    说心里话，面对徐钦，他内心莫名有些不安。

    就连胯下战马似乎也感受到对方威力，以及主人的胆怯。

    马儿躁动不安地踩踏了两下蹄子，晃晃头打了个响鼻。

    这个响鼻，也提醒了黄正铣的仇恨。

    八个月前，他败于徐钦几招之下，颜面扫地，受到帮中人的嗤笑。

    就连家父和张仲坚等都似乎瞧不起他，却十分看重徐钦。

    这让一向争强好胜的他，愈发难以承受，自尊心严重受挫。

    昨日傍晚，他眼瞅着福满楼大火冲天，还以为心中仇敌已死，心里特别畅快。

    当三个蒙面人向他们几十骑冲来时，他无心恋战，丢下几具尸体匆匆撤离。

    可老天就爱作弄人，事后才知，向他们冲来的三个蒙面人，为首的竟然是仇敌徐钦。

    唉，早知这样，昨夜就决一死战。

    几十骑就怕对付不了区区三骑？

    刚才宴会前，吴清风见徐钦忽然离开偏厅去见人，预感情形可能不妙，便悄悄派人告之茅大芳。

    茅大芳找到黄正铣商议，便有了这一幕。

    当下，黄正铣稳定好自己情绪，对着徐钦回击道：

    “奸佞小人就是阁下你啰！自从你出任大明朝臣以来，不知出了多少奸计，祸国殃民，搞得朝堂之上是人心惶惶。”

    “这次带有五千虎狼之师，到扬淮两府疯狂镇压乡绅地主，沉迷于杀戮，钩心斗角，不但于社稷无功，反而还祸乱大明。”

    “我等身为大明忠臣之后，自然有义务清君侧！”

    一句清君侧，让现场气氛搞得既肃杀又搞笑。

    用屁股去想都能弄明白，黄正铣这是在指桑骂槐，对当今天子朱棣的大不敬。

    朱棣不就是以清君侧起的兵，造反篡位的么。

    噢，就他做得，别人就做不得？

    梅辰和他的属官们听罢，个个抿嘴窃笑。

    差点把刚才吃下肚里的美酒佳肴，给笑喷出来。

    此时，他们决定装傻充愣，装聋作哑，准备当一个吃瓜群众，看一场惊心动魄的好戏。

    整个事情似乎再无回旋余地。

    古往今来文臣死谏，武将清君侧。

    这可都是皇权和权臣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必须彻底死一个的地步。

    现场气氛肃杀，一千多人在府署前对峙，竟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夜空晓晓，现场气氛凝重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

    李小旗和他的百余位翊林卫骑士，大气都不敢多喘，目光灼灼、精力集中在对面的淮安卫。

    谁都做好了拚命和拚死打算，一旦爆发战斗，必须要护着钦差安全离开。

    翊林卫只有冲出城，野战方能显出优势。

    在城内这种狭窄地带，适合步兵巷战。

    就在焦躁时刻，淮安西街码头方位上空，一束烟花升空而起。

    炸响的绚丽烟花，让府署外所有人惊呆了。

    很多人一时不知所措。

    徐钦和杨士奇两人则是会心一笑，眸中精光一闪，神色变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