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冲都尉身后那十余骑得了命令,立刻抽出腰间佩刀,拍马上前。晁千代瞧见也不含糊,直接将孤鹜剑从伞柄中抽出。
她正要上前,却被徐守光拦住了,晁千代若是出手,那这十余骑必然要折在这里,徐守光虽然被冤枉,可还不想闹出人命。他一步上前,对着前方使出一招“幻蜈蚣”,只见在他身后,一只长着无数条腿的虚幻蜈蚣立起了身子,狰狞的脸上大嘴张开,对着前方喷吐出一大片绿色毒雾。
毒雾迅速蔓延扩散,很快便在前方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屏障,众骑兵见着,谁还敢过来,连忙拉紧了缰绳,勒停了马。众骑兵朝着折冲都尉看去,都在询问折冲都尉接下来该怎么办。可这折冲都尉又有什么办法,他不能变出一阵风来刮走毒雾,也不能变出雨来冲散毒雾,自己也是个肉体凡胎,他只得下令手下拿出弓箭,对着那绿色的毒雾中一通乱射。
而此时,毒雾的另一头,徐守光一把拉住晁千代,一头扎入了江水中。这毒雾虽凶猛,但也只能维系片刻,等毒雾散尽,那帮人再追上来,徐守光和晁千代没马,自然很快便会被追上,到时又免不了一顿交战。所以,徐守光索性借着毒雾遮挡住对面的视线,跳入江中水遁。
晁千代不会游泳,被徐守光拉入水中后立马胡乱挣扎,徐守光急忙使出“水妖”的能力。要说这“水妖”,除了能让使用者在水中自由呼吸外,还可以凝聚出一个气泡,给到他人使用。徐守光就凝聚出了一个大气泡,把这大气泡往晁千代头上一罩,晁千代便可以如同在陆地上一般自由呼吸。
既然能呼吸了,晁千代也不慌了,她见徐守光转过身子,用手指了指自己背上,示意晁千代趴上去。晁千代照着徐守光所说,趴到了徐守光的背上,双手环住徐守光的肩膀。这时,就见徐守光两腿向后一蹬,而后整个人就仿佛是河中的大鱼一般,“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有了“水妖”的能力加持,徐守光仿佛化身为水中的流星,他的速度在水中疾驰,甚至超越了陆地上的极限。晁千代紧紧趴在徐守光的背上,她的心跳与疾驰的水流同步,感受着每一个水波荡漾的节奏。
周围的景色如梦如幻,瑰丽非凡。江水在光线的折射下呈现出多层次的色彩,宛如一幅流动的油画。光线穿透水面,照亮了那些随波飘摇的水草,它们摇曳生姿,仿佛在跳着优美的舞蹈;成群结队的鱼群在两人身边穿梭,它们的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就像是一个个穿着华丽铠甲的战士;巨大的蚌壳张开,露出里面鲜嫩的蚌肉,贪婪地享受着从水面透下来的阳光。
晁千代被这一切所震撼,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幻的梦境之中,这水底下的每一处,无一不让她感到新鲜和好奇。
在水中穿行了好一阵子,徐守光背着晁千代来到了江对岸,通过方才那事儿,想必现在二人的海捕文书早已贴满了扬州城的大街小巷,想进城是不大可能了,徐守光只好带着晁千代继续向南走,看下是否能绕过扬州,在其他处寻下有没有去往东瀛的大船。
二人沿着道路一路向南走了,黄巢的大军此时也正驻扎在此处,所以,二人一边要忙着赶路,一边还要时刻警惕有没有贼兵。就这样,二人走了一整天,在日落之前走入了一片山谷。
说来也是奇怪,自打进入了这山谷后,二人周边的雾气就愈发变得浓密起来,开始时还依稀能看见不远处的树木,到后面却连自己的手伸出去也看不到了。
见雾气如此之大,徐守光害怕和晁千代走散了,便伸手牵住晁千代,一边不断用唐刀在前探路,一边拉着晁千代向前走。
走了好一阵子,雾气渐渐淡了,周围也慢慢热闹了起来。大街上人来人往;各路商贩不住吆喝叫卖着;街边林立着高高矮矮许多精致小楼,小楼之上的歌妓正卖力弹奏着琵琶;一边酒楼中飘来阵阵饭菜香气,让徐守光不免咽了下口水。
走了好一阵子,雾气终于如薄纱般逐渐褪去,周围也慢慢热闹了起来。
这是一座繁华喧嚣的小城,城里与其他地方不同,完全见不到一丝大军压境的氛围。城中大街小巷人潮涌动,繁忙而有序;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汇成了一幅热闹无比的画卷,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异国香料的味道,刺激着人们的嗅觉;街边的小楼错落有致,精致典雅,小楼之上倚着窗坐着一名歌妓,正抱着怀中的琵琶卖力弹奏着,只见她手指轻拨琵琶,旋律悠扬,如同天籁之音,让徐守光忍不住驻足倾听。
而这时,一阵诱人的饭菜香气钻入了徐守光的鼻子。他顺着味道来源看去,是旁边的一家唤作“海市”的酒楼。那酒楼足有七层,和城里其他建筑摆在一起,就仿佛是鹤立鸡群一般。酒楼通体刷着一层朱红色,屋檐之上则铺着金灿灿的琉璃瓦,最顶端立着老长一排的崖兽,崖兽前方坐在仙鹤上的仙人雕刻的惟妙惟肖,仿佛随时便能活过来一般。
“客官,您来了,吃点啥呀?”酒楼的小二很会做生意,见着徐守光在门口站了老半天,便主动迎了上来打招呼。
还不等徐守光回答,就见着身后的晁千代早已一步上前,向着酒楼里就走了过去,边走还边对那小二说道:“还是那老三样,做快些,今日饿得慌。”
“好叻!”小二唱了一声,而后对着酒楼后厨大声喊道:“贵客到!花雕鸭,糖醋鱼,烤乳猪各一盘!”
徐守光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挠了挠头,这晁千代难不成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正想着,就先前方晁千代回过头来,对着呆愣在原地的徐守光招呼道:“相公,干什么呢,快过来呀!”
“...哦...”徐守光应了一声,便跟着进了酒楼中。他总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劲,却又总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不对劲。他就这样随着晁千代迷迷糊糊地上了楼。
到二楼时,只见厅中坐着一帮子书生,那些书生见着徐守光,纷纷放下碗筷,起身对着徐守光拱手作揖道:“徐相公好!”
徐守光看向在场众书生,他觉得眼前这帮子书生看似都挺眼熟,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姓甚名谁。于是,他只好一一还了礼,而后就跟着晁千代继续上楼去。
到三楼时,只见许多雅间,雅间中坐着本地的地主富户。同样,这些地主富户见着徐守光,也纷纷站起身来,手中握着酒杯,齐声高贺道:“恭喜徐相公高中状元!”
徐守光听罢,接过晁千代递过来的酒杯,而后举起酒杯对着众地主富户说道:“诸位客气了,徐某侥幸而已...”说罢,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酒,徐守光觉得不够过瘾,便还要再来一杯,这时一旁的晁千代却催促他道:“好了,相公,一会儿回来再饮不迟,先随奴家上楼去罢,菜都要凉了...”
徐守光听晁千代这般说,便也放下酒杯,借着又上楼去了。
到四楼时,又只有一个厅了,不过这厅中却摆着一个公案,公案后坐着本地的县老爷。县老爷见着徐守光,慌忙站起身来,对着徐守光抱拳深鞠一躬,而后小心翼翼地说道:“见过徐相公,日后还望徐相公能多多提拔提拔下官!”
“好说好说...”徐守光眉开眼笑地答道,他对着那县太爷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去,便随着晁千代又继续向楼上走去。
到五楼时,这次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大殿正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金色龙椅,龙椅之上坐着一位身穿黄袍的老者。老者见着徐守光,也急忙颤颤巍巍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而后同样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俯身便拜道:“徐相公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徐守光一抬手说道。而后那身着黄袍的老者慢慢起身,恭敬地退到龙椅旁边去了。徐守光瞧着那空着的龙椅,不禁心中有些痒痒,走过去便一屁股坐在龙椅上。
“相公,你又淘气了,咱们别磨蹭了,快些上楼吧...”晁千代的声音越发勾人心魄,徐守光不禁心中小鹿乱撞,他舍了龙椅,又随着晁千代上楼去。
到六楼时,这层楼突然变得格外宽广,一层层的祥云在徐守光脚下散着金光,远处坐落着成片成片的琼楼玉宇,一排排的神仙列在两侧,正中间的玉帝见着徐守光,赶忙弯腰鞠躬,双手抱拳道:“见过徐相公,之前这天庭寡人替您管着,如今您回来了,这天庭便再交还于您...”
玉帝说罢,两侧神仙齐齐对着徐守光跪倒,口中齐声道:“恭迎徐相公大驾!”
“都起来吧...”徐守光笑呵呵抬着双手示意众神仙都站起来,而后他让玉帝和众神仙在这儿等着他,便跟着晁千代往楼上去了。这酒楼中,一层比一层高,一层比一层好,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到第七层,看看那儿有什么好事等着他了。
很快,徐守光便跟着晁千代到了第七层。出乎他意料的是,这第七层虽然是顶层,却没有楼下的那些排场,只在正中间摆着一张空空的小桌案。
“相公,还等什么呢?快入席啊...”晁千代的声音无比甜美,她指着小桌案边上的坐垫说道。
徐守光点了点头,走过去在坐垫上坐了下来。他刚一坐好,立马便有一位仙子般的侍女捧着一个托盘优雅走了过来。
“徐相公,这是您的花雕鸡。”仙子般的侍女对着徐守光莞尔一笑,而后便把一大盘花雕鸡摆在徐守光身前桌案上。
徐守光闭上眼睛使劲用鼻子吸了一下,一股浓郁的上好花雕酒的酒香混合着鸡肉的香味便顺着徐守光的鼻子钻了进去,这香味瞬间变浸入徐守光心脾。而后,徐守光伸出手来,抓起鸡大腿向下一揪,鲜美的汤汁便顺着金黄色的鸡皮滚落下来。徐守光赶忙一口咬了过去,这鸡肉酥软可口,肉质中带有一丝微甜,令人陶醉。
徐守光正沉醉于花雕鸡的美味之中,这时,又一位仙子般侍女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这侍女比方才那个更好看,她走到桌案前,两手竖着兰花指,轻轻将一盘糖醋鱼放在桌案上,而后用极为甜美诱人的声音说道:“糖醋鱼,请慢用。”
糖醋鱼浑身呈诱人的金黄色或琥珀色,晶莹剔透的鱼肉搭配上糖醋汁,让人不禁想要一尝究竟。徐守光拿起筷子,在鱼身上轻轻一挑,看似紧实的鱼肉立马被轻松挑下来一小块,乖乖地躺在筷子尖上。徐守光举起筷子将这鱼肉往嘴里送去,嚼了一嚼,这鱼居然连一根刺都没有,整个鱼肉鲜嫩多汁,口感滑爽,与糖醋味道相互融合,既能感受到醋的酸味,又能品尝到糖的甘甜,令人回味无穷。
最后一道菜是由晁千代亲自端上来的,只见她双手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盘中卧着一只白鹿。她将这托盘放到徐守光的桌案上,而后用极其磁性和诱惑的声音说道:“相公,来尝一尝这烤乳猪吧...”
徐守光望着这托盘中的白鹿,眉头一皱,不禁开口问道:“娘子啊,这分明是头白鹿,哪里是什么烤乳猪啊...”
可不等晁千代回答,那盘子中的白鹿却先开口了:“徐守光,快醒醒!”
这白鹿突然间开口说话,徐守光不禁吓了一跳,忙问道:“...你...你是...”
“是我,小白!”
“小白...”徐守光嘴里含糊念着这个名字,脑子突然清醒过来,看着白鹿大声喊道:“小白!”
“嗯...”白鹿点点头,借着说道:“你当前正在幻境当中,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现在你的处境很危险,你得赶快醒过来!”
“...我该如何做?”
“人在美梦中自然是不愿意醒的,只有噩梦才能把人惊醒。你现在要做的,便是从那里跳下去...”小白说罢,摆着脑袋用鼻子指了指不远处的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