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 章 发小的婚事

    “你今儿个回来正好，你先去隔壁，喊你国栋哥来家吃饭，他刚好值休在家”

    刘国栋，刘妈的小儿子，山城警备司令部的一个少尉排长。

    他打小就跟在袁长安屁股后面玩，两人小时候偷鸡摸狗的事可没少干。

    渐渐大了之后，袁长安他妈就赶紧给两人找了私塾。

    只是刘国栋不爱读书，刘妈说他又不听，后来还是袁老妈托人，请了个据说是形意拳传人的河北镖师，教了几年武术，当然，袁长安也跟着一起学了些防身健体之术。

    刘妈是随夫家的姓，北方人，逃荒到的南京。

    被袁老妈碰见的时候，刘妈怀里还抱着刘国栋，正举目无亲走投无路之际，又遇上了几个不怀好意的地痞。

    当时袁老妈见状便动了恻隐之心，上前亮了身份，也没发生什么狗血的打脸情节，那些地痞眼睛个个都亮的很，什么人不能招惹还是门清的。

    就这样，刘妈就带着才3～4岁的刘国栋在袁长安家住下了。

    后来刘妈死活都要以下人自居，袁老妈怎么劝都没用，慢慢也就随她去了。

    反正都在一个桌上吃饭，跟一家人也没什么区别。

    而在私底下，刘妈也常对她儿子交代，别的事可以不听，唯独不能不听袁长安的话。

    甚至就连刘国栋不爱读书，其实都是刘妈故意的，因为她的想法很是淳朴，长安呢是要读书做大事的，自己儿子学会舞刀弄枪，就能跟在长安后面保护他…

    民国39年搬到山城后，袁老妈就把自家隔壁也给买了下来，送给了刘妈。

    “国栋，国栋…”袁长安站在隔壁院子外面喊了几声，没一会儿，刘国栋就从自家院门跑了出来。

    只见刘国栋长着一副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眉毛浓密，双眼有神，一身墨绿色的军装更是衬得身材越发魁梧结实。

    他看见袁长安，就忙上前亲热的喊了声哥，然后两人先是把院门锁好，一起回了袁长安家。

    吃好饭，刘妈一个人先倒了几杯茶，然后就要收拾桌子。

    袁老妈见两个孩子也准备去帮忙，就伸手给拦住了，“你们哥俩先坐下，刘妈你也别急着收拾桌子，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随后又从身后的长供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方盒，打开后，里面有两只翡翠镯子。

    “这两镯子我早些年备下的，准备是给你们哥俩媳妇的。

    但长安呢那些年一直在上海忙着，没顾上成家的事。

    而你国栋弟弟前些天已经有人托上门，想跟他结亲，我当时就替他做主了。

    人家后天来相看，到时长安你得在家帮忙照应。

    我们两家呢，当家的老爷们又都走的早，就只能指望你们自己能撑住门面了…”

    说罢也渐渐红了眼睛，刘妈同样也是快泣不成声了。

    袁长安跟刘国栋哥俩对视了一眼，只好站起身各自说着讨巧的话，安慰着这两位原本柔弱却很坚强的老母亲…

    等两个老妈心情都平复下来后，袁长安就问了一下刘国栋未来婆娘家的一些情况。

    刘国栋的媳妇家是山城本地人，他老丈人姓石，在山城做些山货买卖。

    她表姑夫是警备司令部的一个参谋，姓胡，这门亲事就是胡参谋给牵的线。

    胡参谋说当时看中的就是刘国栋的稳重厚道，要不然仅凭刘国栋一个小小的排长，怎么能入他的眼。

    当然，也是因为袁长安跟刘国栋的关系在山城，没有多少人知道罢了。要不然，嚯嚯…

    见刘国栋的事基本就这样说好了，袁长安赶紧起身，趁自己老妈还没把火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时，以局里有事情在等着，匆忙跑了…

    “你看看，你看看，我都还没说他呢，就拔腿跑了，国栋啊，等你娶了媳妇可一定要给袁妈我争争气，多养几个大胖小子，到时我带一个，这长安啊，我逐他出户，他也别想回来了…”

    良辰吉日，易论婚嫁娶。

    一大早，袁长安就从局本部赶回了家。

    其实他前天倒也没说错，确实很忙。

    程真儿的事怎么解决（戴老板的承诺当然不可信），老陆那边已经发现中统田湖的身影了，另外还要应付远在北平的戴老板等等…

    九、十点钟的时候，隔壁院子已经变得热闹了起来，袁长安赶紧穿上老妈准备的新长衫，扣好后，就朝着刘国栋家走去。

    此刻，刘国栋家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起因是刘国栋未来丈母娘在跟刘妈说着两家结亲的事时，顺口问了一句刘妈平时一个人在家都常做些什么。

    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关乎到将来婆媳之间的相处之道。

    哪知道刘妈是个实诚的，就说平时在袁长安家帮佣，袁妈袁老太太还来不及解释的时候，石家的一个亲戚就低声在那说，石家也是有脸面的大户，这幺儿婆婆却是别人家的帮佣下人，这以后叫人怎么看待石家啊之类的。

    要说刘国栋家堂屋也不算小，但大伙都是围着一圈坐的，所以声音虽小，可都听见了。

    刘妈还在那嘴唇微颤嚅嚅着想说什么的时候，袁长安他妈袁老太太可不干了。

    想想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跟刘妈早就像亲姐妹一样了，怎容得下别人作贱刘妈。

    老太太缓缓站了起来，脸色铁青的说道：“国栋他娘在我家可不是帮佣下人，她是看我一个人持家辛苦，所以一直拿我作亲姐姐在帮衬，石家的亲友，刚刚那话就当大家伙没听见，好不好？”

    刘妈抬眼望着袁老太太，带着些许哭腔感激的说：“夫人，您…”

    刘国栋这时也连忙走了过来，他刚刚在门口跟胡参谋正互相聊着警备司令部里的一些事情，发现屋内情况有些不对，就赶紧跟胡参谋一起进了堂屋。

    且说石家的一众亲戚听完袁老太太这一番话后，再看看刘妈的样子，得，还真是别人家的帮佣了。

    只不过看上去这主家是明事理的，这态度明显是想帮衬一下服侍自家多年的老仆嘛。

    想到这，就连刘国栋未来的丈母娘都有些不乐意了，刚好看见胡参谋来了，立马站起身，带着一丝怒气跟胡参谋说道：“他姑父，你帮幺儿找婆家就没仔细打听打听吗？这叫幺儿嫁过来，以后跟亲朋好友来往，怎么抬得起头啊？”

    胡参谋还一脸莫名其妙的时候，他婆娘就赶忙跑他身边，把刚刚发生的事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遍。

    胡参谋听完，他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只要刘国栋争气，等将来有所成就，谁还敢在背后绕嘴皮子，要知道自古英雄哪问出处的…

    胡参谋没理会自家那个大舅嫂，反而看着自己的大舅子石富海点点头，他的意思是这门亲事是可以结的。

    平时石富海也是很信任自己的表妹夫，所以想起身先缓和一下气氛，哪知道他还说上话呢，就见自家婆娘朝他一瞪眼，“不行，这门亲事我不答应，这样的人家可配不上我们幺儿。”

    听到准亲家母这句话，刘妈顿时身子一软，就倒在赶来的刘国栋身上，“娘…”

    啪，袁老太太这下可忍不住了，望着石幺儿他娘，没好气的说道：“国栋配不上你家闺女？那也好，结亲结亲，不能结怨亲，既然你话都说这份上了，我就代国栋他娘做一回主，这门亲事就这么…”

    还没等老太太把话讲完，石家的一个亲戚跳出来嚷嚷着，“你做主，你又算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胡参谋心里一咯噔，这门亲事，恐怕是结不成了。没看那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刘国栋跟他娘都在一旁不出声的吗？

    从这点就能看出来，刘国栋家的主，这老太太是有底气做决定的，现在闹到这个地步，如果自己那个大舅嫂真是个聪慧的，可能还有一丝回转的余地，要不然…

    胡参谋一挥手，止住了身后的七嘴八舌，趋身上前，客气的问道：“老太太，不知您跟国栋家？”

    看着面前客客气气的胡参谋，老太太自然也不好继续僵着个脸。

    她自然看的出来，对这门亲事，这个胡参谋是极力赞同的，甚至石家当家的也不反对。

    她刚刚也看见了石富海的动作，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若不然，真结了亲，以后刘妈的日子也不好过，起码在亲家面前腰杆就硬不起来。

    对胡参谋笑了笑，袁老太太往前迈了一步，看着刚才嚷嚷的最凶的那个石亲家戚，冷声说道：“我能是什么人，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早些年靠着当家的宠着，倒也过的无忧无虑。自我们当家的走了后呢…”

    说到这里，老太太手一指正从院子里朝这边走过来的袁长安，骄傲的笑道：“好在，我还有一个孝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