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一念散之，魔魂陨之

    高塔之中，某个不知名的空间：

    这片空间很大，很辽阔。

    地上种满了不知名的小花，形成一片五彩缤纷的花海。

    地面没有什么起伏，乍一看，花海似乎与天相接，无边无际。

    而在那花海的中心，一个容貌绝丽的少女，正悠悠坐于其间。

    少女似乎碰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嗯、哼、嗯哼～嗯……”少女看着身边的花草，目光中似乎都带着一股温和的柔意。

    她轻笑着，悠悠哼着不知名的歌曲。远远望去，如同花丛中的仙子。

    而在那仙子的身旁，则是一位面容俊俏的美少年。

    他的容貌极为精致，似是专人精雕细琢一般，毫无瑕疵。

    少年此刻轻闭着眼，静静地靠在少女身旁，发出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原来，少年睡着了。

    而一旁的少女，此时正一手轻轻抚弄着少年的头发，似是安抚弟弟的大姐姐。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清新，美好，天经地义。

    同时，一切又显得那般梦幻，飘渺，不似真实。

    白云缓缓地移动着，不知过了多久。当又一片云朵在少女脸上洒下阴影的时候，少年那长长的眼睫毛忽然扑闪了一下。

    旋即，少年面上便是浮现一抹痛苦之色，同时，嘴里发出一道深沉的闷哼：“唔。”

    “醒了？”少女注意到男子的异样，美眸流转，温柔地看着身旁的“他”，发出轻柔的声音。

    “唔啊……”听到女孩的声音，男子忽然痛呼一声，倒在花丛之中。

    “啊，呼……”男子大口大口喘息着，额前不断冒出晶莹的汗珠，他将身躯蜷缩起来，轻微地颤抖着。

    数秒过去，男子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

    而此时，似是因为他才刚刚醒来，竟是感觉天上的太阳有些刺眼，明晃晃的，晃的人头晕。

    他伸出一只手，手背轻轻盖在两只眼睛上。

    许久，他才勉强开口，声音嘶哑地问到：“第几次了？”

    “落渊真的很厉害呢～明明已经被我杀了五百四十三次，却还是能够醒来，灵魂一点都没有要崩溃的迹象呢～”一旁，少女两眼放光，拍着手说到。

    “你知道吗？”少女看着面前的花海，自顾自地说到：“不论何种生物，生命都只有一次，而且无法逆转。据说啊，这是因为死亡的感觉太过可怕，生命根本无法承受两次。”

    “落渊你啊，真的很厉害呢～”

    “没什么，好厉害的，不过是灵魂被一位前辈封印，从而，无法溃散罢了……”沉落渊慢腾腾地说到，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疲惫。

    “要，休息一下吗？”少女伸出一只手，似是想要碰触面前的男子。

    但不知为何，那伸出的小手只前进了一半的距离，就又收了回去。转而，少女声音轻柔的问到。

    【加害他人之人，没有同情被害者的资格】

    “这……”沉落渊声音嘶哑，仿佛拼尽他如今的全力，才能说出不过一句话。

    “是什么，新的玩法吗？”

    “不必了。”少女轻摇了摇头，眼眸惆怅，声音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是疲惫，似是悲伤，似是释怀，似是，无意，空虚……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少女忽然笑了起来。

    她笑得很好看，巧笑嫣然，似能将争艳的百花都完全压下。

    同时，她又笑得那么悲伤，寂寞，惹人怜爱。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

    不一会儿，她的泪，她的笑，都完全僵硬，凝固在那张倾城丽颜之上。

    这一刻，少女好像化作了没有思想的人偶，呆呆的，一动不动。仅剩下，一股苍凉空虚的气息，源源不断的在此处产生，汇聚……

    终于，那阴冷的气氛逼近了沉落渊，压迫得，他不得不坐起来，凝视着面前的少女。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放在少女脸上，似是想要为她抚平泪痕。

    可不管他怎么抚，那泪痕都不消散，反而弄的少女满脸都是。

    沉落渊沉默着，忽然长叹一声，幽幽道：“之前，都是我不好。”

    少女轻摇了摇头，小脸蹭着他的手心，湿湿的，痒痒的。

    “你我……”少女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坚定地道：“从来都不在你我。”

    是啊，他们两个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他们，早就已经在一张，巨大的手掌心里了。

    男子无言，不知如何接话。便只能看着她，静静的，永远的看着她。

    白云缓缓飘动，时间悄悄流逝着。看着眼前的他，少女几次张口，又闭上。终于，在某一刻，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又好像认命了一般，轻声开口：“抱我。”

    “嗯。”男子点头，轻轻将少女拥入怀中。

    但下一瞬，他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够，完全不够。

    他紧了紧双臂，紧紧与少女贴在一起。他几乎用尽浑身所有力气，似要将少女整个人都按到他体内一样。

    忽然，怀中少女一声娇呼：“疼。”

    听到少女的声音，男子顿时一惊，连忙放松双臂。

    “抱歉，我，冲动了。”

    “没事。”少女轻轻说着，柔柔地软在男子怀里。

    她静静地躺在那儿，就像一只温顺的猫。

    “顾沉，我恨你。”少女耳朵贴在男子胸口处，听着男子清晰的心跳声，缓缓开口。

    那声音不带半点恨意，或者说，它根本就不带半点感情，平静得，令人心颤！

    “我，知道。”男子面上浮现一抹苦涩，却不知如何去解释，更不知如何安慰她。便只能幽幽一叹，轻轻地抱着她。

    “可是，我恨你吗？”少女抬头，看着男子脸庞，表情泫然欲泣。

    “我不知道。”男子仰头，不敢看她此时的表情。

    他怕，他怕他的心，会被他自己，生生撕碎。

    “我以为我恨你。”少女靠在男子怀里，表情无悲无喜，声音平静如死水。

    “我以为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我以为自己一定要杀死你千次万次，才能释放心中的恨意。”

    “事实也的确如我所想，最开始杀死你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开心，非常兴奋。我大仇终于得报，我赢了！”少女说着，表情变得极度疯狂，兴奋，扭曲，魔气森森。

    “可是很快，那种开心，那种快乐，就淡了，就散了，就没有了！只剩下无尽的空虚，无尽的迷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哦，对了，我根本就没有未来，我已经死了。”少女说着，脸上疯狂褪去，表情再度变得平静，声音也低迷起来。

    “再到后来，我杀死你，可我再无半点高兴。我看着你挣扎，痛苦的样子，我甚至有点心疼。”

    “为什么，我，不是恨你吗？我，不是应该恨你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陷入沉睡，我会担心你醒不过来？为什么我仅仅杀了你五百多次就选择了放弃？”

    “是我的死的太久，残魂不完整，记忆混乱了吗？是我的恨意不够强烈，它消散了吗？”

    “可是，我这一辈子，整整三百年，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在寻找打败你，杀死你的方法！”

    “我生前甚至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你，无法亲手杀了你而绝望！”

    “可是现在，我却发现我好像不恨你？”

    “那我这一辈子三百年，那我留下的这一门一阵，都算什么啊！”

    “我，又到底算什么啊……”

    少女说着，浑身忽然崩裂出一道道的血痕，漆黑的魔气鼓荡着，自那血痕中涌出。

    【人有七情六欲，佛有爱恨嗔痴】

    【唯魔不同，魔仅一念】

    【一念散之，魔魂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