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青州有雨

    彼时叶无忧还在青州的广阳郡

    还不知道自己的长公主已经到了青州地界，此时就在广阳郡郡守府

    他还在坐镇等着收尾呢，虽然这所谓的罗刹帮名头不叫瘦马门，但是做的事可是跟瘦马门无异，再加上这些年失踪的人口，虽然落在了他们身上，但是其中可还有一大批人消失不见，没有行踪对不上数

    这些人可不会死了，定然是有一个渠道，被送到了别处，至于送到何处，基本不用想

    跟瘦马门脱不了干系

    李天衡跟叶无忧二人看着人来人往的流云居

    “你以身为饵，让他动了杀心，做实了这个谋反的罪名，也让广阳郡其他人不敢妄动，毕竟谋反大罪，谁碰谁死”

    “目的是达到了，但是我有一事不解，你为何要从这青州广阳郡开始动手呢？”

    看着李天衡探寻的神色，叶无忧轻笑“你说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州牧是李浩瀚，有他兜底，闹得再僵，洛京那边也怪罪不了我”

    听罢李天衡脸色不由得一黑，“你又准备把浩瀚拖下水！”

    “互帮互助！什么叫拖下水！”叶无忧反驳道“而且这不也是给他送功劳呢！”

    “你这功劳一个不注意，能把他烫死！”李天衡冷声道

    叶无忧无所谓道“放心，没问题的，我都安排好了！”

    一个兵士有些犹豫的走上前

    “二位大人，有些事需要你们处理一下”

    李天衡没好气道“什么事？你们林总兵呢”

    “林总兵让我来的...”兵士有些委屈道

    叶无忧扯了扯李天衡，问兵士道“什么事？”

    “不如二位大人移步？”

    叶无忧李天衡二人对视一眼，齐齐蹙眉

    等跟着兵士到了目的地之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眼前的景象，让叶无忧眼神冷如深渊

    数十个被斩去四肢，粉雕玉琢的幼童，如一个个枕头一般陈列在流云居院内

    还有一个个只剩双腿的秀丽少女半跪在地，嘴巴微张仰头望天

    这些...尽数战战兢兢不敢动作

    在场的兵士有些不敢看这一幕，不由得别过头

    “还有么？”叶无忧突然问道

    他感觉这里还有一股怨气

    林开阳涩声道“还有...一些骨灰...被当做花肥堆在柴房....”

    “呵，不止吧”叶无忧看向林开阳，“继续说”

    知道瞒不住眼前之人，林开阳有些怯怯道“还有一些...女孩，没办法见人...”

    “为什么？”

    李天衡拦着拦住追根问底的叶无忧，低声道“是犬奴，自幼被掳走，被调教成如犬一般的女奴...这些...在世家大族中...并不罕见”

    叶无忧眼神倏然一利，淡漠道“你李家也有？”

    李天衡被目光盯住，浑身一僵，郑重道“并不罕见，并不代表常见，你知道，家族打了，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我李家或许有，但是定然已经被被族里清除了”

    “养名需要千年，但是毁掉只需要一天”

    “呵呵，暂且信你”叶无忧轻声说道

    但是李天衡看着这家伙握剑的手，嘴角抽了抽，方才要是不解释，这剑恐怕就砍上来了...

    “玉人枕、美人壶...瘦马门？”叶无忧杀气腾腾的看着面若死灰的周妄

    “你罗刹帮，可没有训练这些的条件和能耐吧？”叶无忧冷声道“这些人，若是没有良医在场，折断双臂四肢的时候，就濒临毙命了”

    “所以这些的来源，还要我跟你说答案么？”

    周妄闻言抬头，讥讽一笑“你知道又如何？你知道能拦得住么？”

    “要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因为制造出来才有人要，而是有人要，才去制造的”

    “别的不说，你知道一个玉人枕要耗费多大么？若是没有贵人们的要求，你以为谁会费劲巴拉的做这个？”

    “叶捕头，你光明，你伟岸”

    “不过这事...你的光明，照不到那里...”

    说这，周妄嘴角突然流出一丝黑血，周妄不以为意，反而继续讥讽道“看到了么。这才多久，我就该无声无息的死了”

    “叶捕头...有些事...你是管不过来的...你用律法...他们可是定下律法之人...”

    “叶捕头...我在下面等着你”

    说这，嘴角露出一丝邪笑，死死看着叶无忧溘然咽气

    李天衡气急败坏的吩咐道“愣着干什么！快找人救他！”

    “不必了”叶无忧淡淡道

    叶无忧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天衡，“现在救，已经晚了”

    李天衡有些不敢直视，悄悄别过头，呵斥其他兵士抓紧打扫现场，清理财货

    “所以这就是你们李家的态度么？”叶无忧突然给李天衡传音道

    “或者说，这就是世家大族心照不宣的默契？互相为彼此遮掩？”

    “生怕我知道这批玉人枕，美人壶送到何处是么？”

    李天衡沉默了

    “无忧，有些事...其实....”

    “不，有些事，很有必要”叶无忧打断道“指定律法的人，不应该把律法当做衣服披在身上当样子，周律，应该是路两侧的护栏。而百官百姓天子，都得在这个护栏内才对”叶无忧平静道

    “你的理由我能理解，但是此事，你最好能遮掩的彻彻底底，顺便把他们的下家杀的干干净净”

    “不然让我查到一点踪迹，郡守大人，可要小心了”

    话落，人已经消失不见

    李天衡暗叹，却也对此人无可奈何，二人出身不同，立场自然不同，而且鬼知道这人为什么对世家贵族皇族哪来的这么大敌意...

    林开阳小心翼翼的凑上来“大人，那三个同胞姐妹怎么办？”

    李天衡没好气道“我如何知道怎么办？你问我干什么？送给谁你找谁去！”

    林开阳一愣，赞同的点点头，跟一众兵丁耳语一阵，便有人护送着三个战战兢兢的姐妹花，往叶无忧住所走去

    而流云居的院内，那些眼神死寂的‘人’却无人告诉他们接下来何去何从

    叶无忧走出门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清水？！你怎么在这？”叶无忧看着一身戎装的清水，满脸疑惑的问道

    清水闻言，惊喜回神“叶公子？！奴婢正准备找你去呢”

    “找我干什么？”

    “奴婢哪敢找公子啊”清水掩嘴轻笑“是公主找你”

    “嚯？！”叶无忧惊呼“公主来这干什么？”

    “公子请随我来吧，事情有些多，还离不了公子的帮助，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走走走”

    清水引着叶无忧快步朝着郡守府走去，彼时，姬皓月已经独自在正堂等着了

    待见到佳人，叶无忧不由得心头一软

    “怎么不在京中主持大局，还跑出来了？”

    姬皓月闻言，娇嗔的看了一眼叶无忧“还不是因为你！”

    “传来的消息让整个洛京都震了震，现在好了，我授业恩师的女儿也被掳走了，现在不知所踪，而皇帝也打算严办瘦马门，但是...只办瘦马门...你懂我意思么？”

    叶无忧微微点头，“不论牵扯到谁，只搜集证据，不拿人是么？”

    “嗯”姬皓月担忧的看着叶无忧“我知道这事这么办让你不顺心，但是为了大周国祚，不得不如此...”

    “不顺我心?”叶无忧轻笑

    “有律不依，有恶不惩，这才是真正的不顺我心”

    “不过放心吧，我已经有了腹案。再说我现在是巡察使，只能看不能办...还得让你这公主大人出面才行”

    姬皓月美目白了他一眼，气到“若不是因为你动作闹得太大惊了瘦马门，也不会让他们铤而走险掳走林太师的女儿”

    “所以你来青州就是想寻林念清的么 ？”叶无忧疑惑道

    “寻你的！”姬皓月抱住眼前人闷闷道“天下人都知道你叶听风寻人一绝，不论是失踪人口还是逃犯，都逃不过你，所以除了你无人能找到念清”

    “无忧哥...呜！！打扰了打扰了！”

    刚进来的叶雪妍来的多快，就跑出去的有多快

    抱在一起的二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手

    而姬皓月则是知道这是清水给自己的提示，应该是有人来了，她脱不开身，才故意没拦叶雪妍

    主仆二人心意相通，自然无需多言，姬皓月整了整衣物，见没有异样后，雍容一笑道“走吧，应该是有人来了。正好随本宫见个人”

    叶无忧疑惑道“什么人？”

    “本宫的堂兄，临淄王姬正德”

    ...

    “见过堂兄”姬皓月微微施礼，对面的胖胖的年轻人赶忙扶起来，温和道“殿下来到这青州地界怎么也没跟为兄说一声，好让为兄为你接风啊”

    “时间紧急，表兄抱歉了。不知表兄来此是有何事？”姬皓月开门见山道

    “倒不是什么大事”姬正德犹豫道“就是想问问...殿下来这还带着巾帼铁骑营，是准备做什么的？”

    姬皓月神色微微一怔，脸色阴沉如水“堂兄这是代表自己问的，还是有人托堂兄问的？”

    姬正德一时间没有话说，讷讷不语。

    “收了多少？”姬皓月冷着脸问道

    姬正德看着板着脸的堂妹，有些怯怯的伸出两个手指

    “20万？”

    姬正德点点头“只是让我问个问题...”

    “所以我...”

    姬皓月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是世袭罔替的临淄王！！是大周仅有的以地封王之王！哪怕天塌了！你也是临淄王！堂堂王爷。别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受人之托...”姬正德底气不足道

    “啧...临淄王还是不够胆”叶无忧在一侧小声道

    “王爷为什么不收了钱，搪塞过去呢？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是问了，公主没说，这么干，钱你也有了，公主也不会得罪，请你办事之人，更不敢对王爷动手。同时更不会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事给自己惹来祸患，毕竟没有皇帝的命令，无能搜查亲王的宅院”

    “但是王爷偏偏就这么实诚的来了....”

    “王爷你糊涂啊”

    姬正德听着这话，眼睛越来越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姬皓月闻言一脸不满的掐了一把叶无忧，这死小子又在带坏自己亲戚了

    上一个听了他的话，跟他出去一趟的二弟姬正阖...到现在还没回洛京...

    姬正德遗憾的锤手“反正他们也没办法求证，早知道就按你说的做了！哎！！”

    “那王爷能说说是谁请你出面的么？”叶无忧突然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能”

    声音果断干脆

    在场的气氛瞬间凝固

    姬皓月也不由得认真打量起来面前这个堂兄

    一字一句的问道“不能说？跟我也不能说？”

    姬正德点点头“不能说”

    姬皓月脸突然一冷，淡淡道“既然如此，堂兄请回吧，本宫有些乏了”

    姬正德暗叹，也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跟自己生气，告罪一声，转身离去

    待人远去

    “有皇族众人参与”叶无忧叹道“要么参与人多的发指，要么地位高的让人难以无视”

    “你觉得是哪种？”

    姬皓月沉默以对

    叶无忧继续道“这瘦马门，竟然能裹着百官，皇族....我好奇的是他们如何发展起来的？”

    屋外，传来李天衡的声音

    “自然是有世家大族暗地支持”

    叶无忧颔首，突然反问道“你留下的玉人枕，美人壶，是如何处理的”

    李天衡长叹一声，无奈道“知道那是你叶巡查使特意留给本官的退路，本官自然安排妥当了”

    “流云居发卖。得来的银钱给他们成立了一个农庄”

    “这些人没手没脚，无法耕作，便用农庄收益当做佣金，雇佣了些粗使妇人照顾他们”

    “农庄挂在本府名下，想必无人敢怠慢这些可怜人”

    叶无忧这才满意点头“算你识相，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啊”

    “都这样了还能从中获取私利，挂在你名下，你是在养望吧”

    叶无忧一脸看透他的表情

    李天衡无奈道“但是这也是解决的最好办法了，不是么，我们这些人，虽然看中名利，但是终归是要脸的...”

    “我知道”叶无忧嗤笑“不然你以为你能好端端的继续在广阳郡呆着？”

    “不说这些了。”李天衡赶忙岔开话题道

    ”公主殿下和叶捕头下一步准备干什么？”

    同样的问题再次被人问出口

    姬皓月看着窗外的阴沉天色，淡漠道“青州天阴了”

    “该下雨了”

    李天衡当即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