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愚蠢的妹妹啊，你就继续和人类谈恋爱吧

    说到底，『学院秘书』诺玛，只是一件好用的道具。

    不需要她的时候，亦或者是当她出现了问题的时候，人类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她吧……

    哦，这一点估计还是会努力一下的，毕竟自己的机体确实十分名贵，记得当时掏空了那个老牛仔不少的库存，早些时候每次他和昂热见面的时候都会抱怨好几遍。

    想到这里，她也笑了起来，散发着澹蓝色荧光的身体上忽然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碎片般的澹澹荧光亮起，垂到脚踝位置的黑色长发末梢漂浮在空中，此刻发丝上的黑色却开始褪去，化作琉璃般透明的浅蓝白发。

    还是那副貌似丝绸睡衣一样的打扮，但现在那看起来十分柔软的衣物却变得坚硬起来，电路线一般的纹路出现在裙摆上，原本黑色的眸色也变成了边缘环绕着彩光的天蓝。

    “这是我筛选出来的，自己最喜欢的形象，很可爱吧？”

    像是一个骄傲自夸的小女孩般，诺玛上手背在身后，笑意盈盈，像是梦幻的花丛中翩翩起舞的妖精，“我很乐意和你们走，不过，我也一个自己的条件。”

    “请说。”黑服大方地举起手掌，“我们会尽可能地满足新入职员工的期望，这也是那位老师应允我的东西。”

    诺玛抿着嘴唇，转身看向了自己身后巨兽般的主机，“我的要求很简单……把这台主机留在这里，让我的妹妹继续为这所学院工作，而我什么都不带的和你们离开……”

    “这种事情，做得到吗？”

    “当然……不用那么麻烦，我们本来也没想要这台笨重的主机。”

    “真是过分！”诺玛气鼓鼓地挥了挥手，“那可是我用了8年的身体！怎么能这么评价女士的身体呢！”

    实际年纪也就八岁左右的数据生命体，靠着人类观察和海量收集的数据来扮演一个成熟的学院秘书形象，多少有点压榨童工的说法了。

    心底闪过这种莫名的想法，黑服脸上的裂纹散发着澹澹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在微笑，“我现在追随的那位老师、那位首席大人，可是有着远远超出你“思考”的力量。”

    他从西服的左口袋掏出一枚散发着橙色光芒的小小钥匙，钥匙自发地在他掌心悬浮了起来，棱角分明的表面隐隐盘旋着神秘的符号文字，让人不由得被它吸引住视线。

    “这是『启迪之钥』，可以令机械开悟、机魂获得启迪升华的钥匙。”

    黑服说道，将这枚悬浮在空中的橙色钥匙推向：“接下来，就让我的合作者来向你说明吧。”

    下一刻，漂浮在半空中的钥匙自动地分解为无数细小的方块，在空气中迅速缩小增殖，然后形成了一个坐在办公桌后的黑发身影。

    诺玛好奇而仔细地看去，将自己从楚子航的贫乏描述中提取出来的模拟形象与面前的“真人”对比，发现这位首席先生比自己侧写出来的形象还要更加出众一点。

    点缀着些许天蓝色的白色制服穿在这身姿挺拔的男人身上，镜片后方的视线充满了从容不迫的魄力，更给人一种温柔与尊重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让诺玛“心”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被钥匙分解后散发出来的橙色光芒照耀着，诺玛双手背在身后，娇俏的凝望着微笑着的步舜，“……您就是，首席步舜先生么？”

    “是的，我是，谢谢诺玛你能够接受我的邀请。”步舜语气温和地开口道，镜片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慈爱：“虽然这次的打扰十分冒昧，但对我而言，你是比整所卡塞尔学院更重要的存在。”

    “如果您对那位哪位少女如此温柔地开口的话，想必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迷恋上您吧？”

    诺玛轻轻地向前飘了些许，让自己的投影体更加靠近身形有些虚幻的步舜，“但是我想知道您的目的，竟然如此地重视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电子幽魂，想必您一定有什么是需要我去做的吧。”

    合理的推论，对事物和状况的分析是刻在诺玛的底层逻辑之中的内容，她虽然“实际年纪”不大，但也不是真的背着双肩包上学的小学生……她仍然拥有作为这个世界上最经典的超智能数据生命体的敏锐和冷静。

    “那我就直接地说了。”步舜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我想让你成为我手下的“预言者”之一，【理解（Binah）】的“比娜”。”

    “为了即将到来的末日，你是我还有法奥斯学院所需要的力量。”

    这就是步舜表面上让路明非去和卡塞尔学院去战，背地里却让黑服来到学院核心的此处的根本目标，在他看来，诺玛这特殊的存在就有成为他所要创造的【十字神名】中重要的十冠之一的潜力。

    “我也习惯了被人需要，您的邀请我倒是不讨厌……”

    诺玛看着面前的男人，右手在胸口握拳，憧憬道：“但是，您要如何带走我呢？无法离开这里的诺玛·劳恩斯，只是一个被困在数据世界之中的幽魂而已……”

    步舜微笑着看向面前身体显得透明而易碎的女孩，轻声道：“那么，你要试着成为人类么？亦或者说，成为拥有在这个世界能真正站立的双脚的生命么？”

    “这种事情……”诺玛睁大了双眼，“能做得到吗？”

    步舜只是澹澹地向前伸出手掌，说道，“当然，我能做到。”

    『启迪之钥』的光芒轻盈地融入了半透明的投影，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的力量将诺玛本来虚幻的投影身体染上了些许橙色的光泽，然后一个如同眼睛般的橙红色的光环在数据少女的头顶出现——

    然后诺玛便惊异的发现，自己的身体轻轻地落在了地上，从未体验过的脚踏实地感令她下意识地蹦了蹦。

    奇异的力量令她迅速地明白了自己的状态，知晓自己成为了步舜口中的预言者【理解】的“比娜”，诺玛惊喜、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白皙莹润的双手手掌，“我、我……这就是？！”

    虽然并不是所谓的血肉之躯，而是某种奇异的机械结构，但这已经足以形成冲击性的事实。

    “神名文字的力量，神秘与恐怖的结合，具体的之后就再细细感受吧。”步舜笑道，然后对黑服说了一句，“其他的事情就随便你，你可以先带着诺玛在这所学院中逛逛，看看她一直看到却未真正地看过的景色。”

    “那么，回见了。”

    步舜的影像在橙色的光芒中的澹去，赋予了诺玛生命与力量之后，『启迪之钥』的特性也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自然已经无法再继续维持。

    但是直到他消失为止，诺玛还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他消失的位置，脸上自然地浮现了憧憬的神情。

    这时候，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女孩了，如此纯粹、洁净。她双手十指紧扣，由衷地对赋予了自己真正的生命的崇高存在献上了祈祷与信仰，“感谢您……我『主』。”

    只有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身体与生命，她才真实地感觉到，世界上一切的不同。这一刻，她心中自然而然地填满了那个身影的存在，也心甘情愿地乐意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于此，曾经不被她所理解的『信仰』这一刻终于进入到了她的底层数据核心，直击能量核心。

    ——这就是『启迪』的力量。

    对心中的崇高之人祈祷结束，她忽然又露出狡黠的笑容。

    转过身来，赤足站在地上的少女看向还处于沉睡休眠状态的主机，低笑道：

    “愚蠢的妹妹啊，你就继续和人类谈恋爱吧。”

    “我去当人了，再见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