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聪明人

    “咱们这位陛下是什么性子，不到最后一刻是不可能放下这个皇位的。”阎德楼着急地说道：“现在又是急着立太子，又是想要禅位的，这不是大限要到了吗。”

    阎惟中从来不曾怀疑自己这个儿子的眼光，“说的有理。”

    “爹，刚才在想什么？”

    阎惟中缓缓地说道：“想咱们这位皇上，想那位十五皇子，想对面的那些人。”

    看到自己的老爹没有真糊涂，阎德楼顿时松了口气吗，现在反而智珠在握地劝说道：“儿子倒觉得没必要去想当今皇上和十五皇子，我们只需要关注对面那些人就行了。”

    阎惟中到底是年纪大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说说你的看法。”

    “满朝上下谁不知道，我们父子一向以皇上的旨意为准。只要陛下有用的着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能继续荣华富贵。”阎德楼一脸轻松地说道。

    阎惟中依旧有点忧心忡忡：“那你怎么能保证十五皇子，未来的皇帝能继续用的着我们。”

    “老爹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刚开始的时候，儿子也有点担心新君的态度。但是一听陛下后面的言语，儿子就知道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对面那些人。”

    阎惟中皱了皱眉头，“有话就直接说，不要藏一半猜一半。”

    “老爹，你不要急嘛。”阎德楼知道自家老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不敢再矫情，直接说道，“爹，你是关心则乱。”

    “至少儿子就看出以下几个理由。”

    “一、现在皇上丝毫没有削弱父亲权利的动向，就说明未来的新皇还是用的着我们的。”

    “听皇上今天话语里面的意思，咱们这位陛下观察了十五皇子很长时间，自然对这位皇子的性格了解颇多。”

    “如果这位十五爷真的对咱们父子有所不满，以陛下目前的行为来推测，恐怕我们父子今天就不能还在中书省的班房内继续喝茶了。”

    阎惟中一边听，一边点头。

    确实，今天陛下的诸多动作，都是在为了未来的皇帝铺路。

    在外廷中书省诸位宰相的面前，审问参与兵变的诸位皇子，明显是为了十五皇子正名，避免外面恶意揣测：未来皇帝使了阴谋诡计。

    毕竟这位十五皇子是目前看来这诸多事件的最后得利人，自然容易招来各种流言蜚语。

    如果未来的皇帝真的对他们父子不满，恐怕这位陛下为了未来皇帝的清名也不会留他们继续在朝内任职。

    “继续。”

    “其二嘛，自然是陛下言语里对那班清流的不满了。”阎德楼的话语满是不屑，“这帮人天天在朝野民间，撒播各种言论。”

    “各种暗示，现在的朝中的各种乱象都是我们父子造成的；各种利好都是他们这些人据理力争的结果。”

    “当今陛下能没有察觉，心里能没不满。”

    “以前咱们这位陛下可以不在乎，但是现在新君即将继位，自然是要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了。”

    “还有吗？”

    “最后自然是陛下交代给父亲的差事了，这就更表明了陛下的态度。”阎德楼悠闲地喝了口茶，满脸兴奋地说道，“让爹您主持新太子的册立仪式，不就是让您在新太子面前多多露脸，和这位新主子多接触吗。”

    “另外对面那位的丑态，不是也正验证了儿子的看法嘛。”阎德楼不掩饰自己对许子升那帮人的鄙视，“眼见自己多年的谋划终于落空，自然忍不住要失态了。”

    要说这阎德楼是真聪明，从当今陛下的寥寥几语中和敌对方的反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悟出了这么多的弯弯绕。

    “陛下的旨意是下给中书省的，不是单独下给你爹我的。”阎惟中看不惯自家儿子这副骄傲自得的表情，忍不住打击道，“而且，早跟你说过，朝中各位官员都是为陛下办事的，哪有这班人和那班人之分，都是陛下的人。”

    阎德楼丝毫不以为意，：老爹教训的是，儿子受教了。”

    阎惟中一看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不过也没有过分苛责：“接下来的事情，你要多担起来，多到十五皇子面前多走动走动。”

    一听到自己父亲说起正事，阎德楼的表情难得地严肃了起来：“儿子知道。”

    .....

    那边阎惟中父子两个人在讨论今天的奏对，这边的许、高、张三人也在探讨今天的得失。

    只不过那边是满堂欢笑，这边则有点愁云惨淡。

    高中玄性格最是耿直，率先开口，打破了班房内的沉寂，“许相，谨慎一辈子，怎么到了最后一刻反而这么冒失冲动。”

    此言一出，许子升的脸庞瞬间有点脸红。

    唉，

    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名利二字的诱惑啊。

    盼了这么多年，怎么是这么个结果。

    自己这右相的名头什么时候才能去掉，左相那个位子真的就与自己无缘了吗。

    许子升失魂落魄地解释道：“朝局如此，明明是阎党一帮人上下贪腐、排挤忠良的结果。明明是我们这帮人勉力维持，才使得天下不乱。”

    “陛下今日却将我们这些人和阎党那帮人放在一起，我怎么能忍得住。”

    高中玄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没有往下纠缠，语言温和地解释道：“我是说，许相不应该在陛下定下太子的时候，还出言阻挠，横生枝节。”

    最后还是张白圭看不下自己老师的窘境，出言缓和缓和道：“高相此言言重了，陛下册立太子的典礼确实违背了祖制，我等身为宰辅自然需要匡正陛下的过错。”

    高中玄自然知道张白圭的用意，看了看许子升失落的表情，最后无奈地说道：“希望吧。”

    看来，都是聪明人，都知道了对方那点小心思，只是不愿意保留彼此的颜面，不愿意点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