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接受属于自己的[污浊]

    “能否请代行者大人为我解惑，神明大人这个答案的意思？”

    空荡的房间内，少女纤细娇柔的声音回响着，就连夜明珠的荧光，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暖色。

    罗伊沉默了。

    看着面前微微抬起头、纯洁无瑕的少女，一时间，他竟有些无言以对。

    作为一名四阶圣图职业者，以翠丝特尔的经历，要说她什么也不懂，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你要说她真懂吧……少女的眼眸纯粹而干净，如同一名探寻真理的虔诚学者，实在是让人生不起什么旖旎之心。

    “‘色欲’么……”

    罗伊思考了好一会儿，看着面前灿若皎月的明眸，斟酌着说道：

    “解惑谈不上，我可以跟你说说我自己的理解。”

    “人的灵魂，是有偏向的。”

    “无论是人性本善也好，还是人性本恶也罢，说到底，都没有否认人性偏向的问题。”

    “按照纯洁教会的核心理念，人生而纯洁，但因俗世的沾染，而变得浑浊不堪，想要贴近神明，需要让自身重归‘纯洁’。”

    “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但我们是否也能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待呢？那就是，所谓的‘俗世的污染’，所谓的‘浑浊不堪’，是否本身，就在人的成长中，逐渐成为了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人，是一个整体，你越是排斥某一部分，你就变得越不完整，而一个不完整的人，又怎么做到‘心与神、灵与魂’的和谐统一呢？”

    “人的‘纯洁’，本质上，是心灵的圆满。”

    “而色欲是七原罪之一，同时也是人灵魂中无法抹灭的一部分。”

    “一昧的泯灭天性，追求‘纯洁’，到头来，你不过只是成为了一个不再是本我的自己。”

    “给你举个例子。”

    “诸天万界之中，存在着这么一个世界，那里的少女在原初魔力的感染下，成为了名叫‘魔女’的特殊个体。”

    “魔女们的实力极端强大，但她们的一生亦伴随着世界的诅咒，不仅无时无刻遭受着‘诅咒’的磨难，每一点实力的提升，都是千难万难。在这样的情况下，魔女们依然能通过契合自身灵魂原罪特性的方式，成就名为‘大魔女’的强大境界，甚至踏上神性之路。”

    “她们契合自身灵魂特性的方式，与纯洁教会的理念不同，并没有放弃‘污浊’，而是选择去接受、去拥抱那个已经逐渐改变的自己。”

    “翠丝特尔。”

    “你说，神明大人对你最后下达的，名为‘色欲’的神谕，是否就是想告诉你这么一个道理呢？”

    “当然，色欲并不单指身体的繁衍欲望，对欲望的渴望，对刺激的追求等都是色欲最贴切的表现。”

    “不知我这么说，能否解答你内心的疑惑。”

    窗户旁，绯色的月光落在罗伊的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这番话，倒也不是罗伊乱编的，而是根据他那个世界魔女修行之路的核心精要进行的延展。

    越是了解原初魔力的强大，罗伊就越是觉得，“大魔女”之上，绝对还存在着更高的境界。

    S级禁忌物，便是佐证之一。

    而这个世界，既然名为“原罪第七界·色欲之界”，就说明这个世界的“神明大人”，其神职、神权等，应该跟七原罪之一的“色欲”脱不开关系。

    从这一点出发，“纯洁”的理念，跟“色欲”简直是背道而驰。

    “纯洁”是克己，是戒律。而“色欲”，是放纵，是自由。

    从“纯洁”的角度出发，翠丝特尔能成为与“神明”沟通、关系最密切的圣女，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原来，‘色欲’是这个意思吗……”

    房间内，翠丝特尔低下头，轻声呢喃着。

    罗伊能感受到，少女身上的气息非常不稳定，担心自己这好不容易得到的“盟友”出问题，他连忙劝慰道：“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说的不过是我个人的理解，神明大人的真意是否如此，还有待商榷。”

    “不，代行者大人，您说得很对。”这时，翠丝特尔深吸口气，抬起头，清如明月的目光重新对上罗伊的视线：“这些年，确实是我们太想当然了。”

    “依照前人的观点前行，固步自封，从未尝试去改变，以至于从不曾真正理解‘神明大人’的垂怜。”

    “我也曾想过去改变，只是，本能的，我畏缩了，我担心自己的理解错误了，从而与神明大人渐行渐远，所以不敢尝试，迟疑不前。”

    “您的话，为我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翠丝特尔从地上站起身，柔软的雪白长裙在这个过程中，贴合主人的身体，描绘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对着罗伊笑了笑，这一次，她的笑容不再是过去那般，格式化的、基于“圣女”人设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歪着头、带着调皮之意的浅笑：

    “确实，无论是人‘纯洁’的一部分也好，‘污浊’的一部分也罢，都是人的本身。”

    “连完整的自己都无法接受，又如何能真正靠近‘神明大人’呢？”

    少女一步跨出，身影直接消失不见，而站在窗户旁的罗伊只感觉脸颊微凉，与此同时，翠丝特尔那独有声线的声音回荡在罗伊的耳旁：

    “嘻嘻，代行者大人，原谅我‘以大欺小’啦，这是我对您的感谢哦~”

    “等待‘神降仪式’接受，我还为您准备了一个更大的礼物，希望到时候您不要嫌弃呢~”

    佳音袅袅，等罗伊回过神来时，眼前的房间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抬起手，按在微凉的脸颊处，罗伊笑着摇摇头：“真是……”

    他转过身，目光看向七大血月当空的夜色。

    月色很美，嗯，一种另类的美感。

    ……

    时间转眼而过，第二天，当纯洁大教堂顶端的钟声响起时，整座圣城·卡尔隆的人们都从房内走了出来，怀揣着虔诚的信仰，井然有序的向着纯洁大教堂前的广场聚集。

    当时钟的时针指向了八点时，钟声再度响起，环绕着纯洁大教堂的金色光圈也随之扩散开来，遍及全城，撒下金色的光雨。

    紧接着，从纯洁大教堂内走出的纯洁圣女，一曲神乐之舞，更是将全场的信仰烘托到了鼎盛。

    而此时此刻，罗伊正站在纯洁大教堂的顶端，注视着下方的“盛会”。

    他的身上，金色的信仰之力环绕，令他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感知之中，就连下方观礼的十九名四阶圣图职业者，都未曾发现他的存在。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翠丝特尔将一部分信仰之力的操控权交给了罗伊，这是“纯洁圣女”职业的特性之一，虽然是世界最强隐藏职业，但不妨碍“纯洁圣女”这一职业被创造出来的本意，是辅助职业。

    我最强，和我是辅助，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当然，为了保证“神降仪式”的顺利进行，翠丝特尔只能交给罗伊20%信仰之力的控制权。

    可即便只有这20%，也给了罗伊极大的震撼。

    信仰之力，是魔力与众生愿力的产物，本质上极为驳杂，贸然使用，不仅无法强大自身，反而会被其中的众生愿力影响，从而丧失自我。

    但这些聚集在圣城·卡尔隆的信仰之力不同。

    也不知道纯洁教会使用了何种方法，这些信仰之力极为纯粹，掺杂的个人情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虽然长期使用后依旧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但短期使用，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在信仰之力的加持下，罗伊能感受到，他的体魄强度全方位都有了恐怖的增幅，在信仰之力耗尽前，他甚至有种一拳就能击败原先自己的感觉。

    遗憾的是，信仰之力也只能加持体魄强度，对他的斗气以及天赋，都没有丝毫的增强作用。

    斗气不能增强并不奇怪，毕竟体系完全不同，但天赋不能增强，罗伊就有点不能理解了。

    以天赋[无限之欲]与“色欲”的深切关联，这些信仰“色欲”权柄神明而产生的信仰之力，竟然也无法对其产生任何作用。

    虽然有些遗憾，但罗伊也很满足了。

    信仰之力的加持，属于是意外之喜，而有了这部分信仰之力的加持，他对接下来达成任务目标的信心更多了几分。

    神降仪式按照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当神乐的舞姿完美收官，金色的光点也走近落幕，纯洁圣女也在万众瞩目下，开始了最后的步骤——祈怜仪式。

    高台之上，翠丝特尔神情温柔而从容，但外人不知道的是，此刻她，内心却紧张到了极点。

    她很想出手帮代行者大人，可是，“祈怜”并不像表面上只是摆个动作那么简单，需要仪式者全身心的投入，根本不能分心。

    而她让其他四阶圣图职业者帮忙的建议，也被代行者大人否决了。

    黑泥的污染，除却信仰之力庇护的她，其他四阶圣图职业者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只要被黑泥沾染到，就会变成恐怖的畸形怪物，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造成阻碍。

    因而，击碎巨型黑色心脏的任务，只能由罗伊一人完成。

    “一切就拜托您了，代行者大人……”

    少女心中祈祷着，随后，她深吸口气，开始了“祈怜”姿态。

    可跟过去不同的是，心中的信念已然不同的她，“祈怜”姿态有了微妙的不同。

    祈求神明怜悯的部分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原本象征身心污染已然祛除、身体重归“纯洁”的动作，有了改变。

    而这样的改变，也带来了变化。

    璀璨的金光冲天而起，站在纯洁大教堂顶端、与金光发起点——一张巨大的纯白十字架距离很近的罗伊发现，跟上一次任务流程时相比，这一次的金光，规模更加庞大，且其中的能量波动有了微妙的不同，变得更加强大。

    心中的想法只在一念之间，看到金光升起的一瞬间，罗伊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到了金光上空的某个位置。

    “咔嚓”一声，天穹之上，幽紫色的巨大树状裂缝出现，紧随其后，遍及整片天空的漆黑裂纹也浮现而出。

    黑雨降落，世界骤变。

    突如其来的剧变，令所有人大惊失色，不知所措，唯有高台之上的纯洁圣女翠丝特尔，一边保持着“祈怜”姿态，控制着信仰之力汇聚而成的金光冲天而起，试图联通至高无上的神明，一边勉强将眼睛的余光看向纯洁大教堂的顶端。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一颗巨大的黑色心脏凭空浮现，阻断了信仰金光。

    “浩劫，降临了……”

    翠丝特尔的心中涌现强烈至极的寒意，虽然早就从代行者大人的口中得知“浩劫”之事，可当“浩劫”真正降临时，她还是感到了恐怖。

    她不能停下“祈怜”姿态，因为信仰金光一旦消失，失去制衡的黑泥源头——巨大黑色心脏会带来怎样的破坏谁也无法预料。

    高台周边观礼的四阶圣图职业者们反应非常迅速，天穹之上的剧变他们无法阻止，也无力阻止，但这颗出现在圣城·卡尔隆上空，阻断信仰金光的巨大黑色心脏，就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了。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啥，但并不妨碍他们出手将其击碎。

    “咻！”

    破空声接连响起，四阶圣图职业者的速度已然能突破音障，巨型黑色心脏出现不到0.1秒的时间，他们便腾空而起，直扑其位置。

    而就在这时，高空之上的巨大黑色心脏“噗通”跳动了一下。

    一圈肉眼可见的黑色脉冲波扩散开来，欲扫向靠近的四阶圣图职业者们的身体，其速之快，远远超过了这些四阶圣图职业者们的反应极限。

    他们的瞳孔急剧收缩，从这黑色脉冲上，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悚然，灵魂剧烈颤抖着，本能的，他们知道，一旦被这黑色脉冲扫过，将会发生他们无法想象的“大恐怖”。

    可此刻的他们，根本无法闪躲，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脉冲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危急时刻，灿金色的光芒挡在了黑色脉冲之前。

    提前知晓了“浩劫”部分信息的翠丝特尔，自然有所准备。

    及时出现的信仰金光，阻挡住了黑色脉冲的扩散，但这些信仰金光并非凭空而来，而是翠丝特尔从制衡巨大黑色心脏的信仰金光柱中分流出去的，此刻信仰金光力量削弱，顿时，巨大黑色心脏的表面光芒变得强盛起来，光晕闪动。

    十九名四阶圣图职业者还没有从死里逃生的侥幸中缓过神来，眼看着巨大黑色心脏马上就要发出下一轮脉冲，眼中顿时浮现绝望之色。

    这一刻的他们，面对“浩劫”，不再是世人眼中几乎无所不能、神灵之下的最强者，与孱弱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只能恐惧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赤金色的流光冲天从纯洁大教堂之上冲天而起，瞬息之间，就来到了巨大黑色心脏的附近。

    那是，什么？

    是纯洁教会的“底牌”吗？

    所有四阶圣图职业者眼中浮现名为“希望”的光芒。

    而不远处，高台之上的纯洁圣女翠丝特尔，眼中也浮现出强烈的光彩。

    “代行者大人，加油啊！”

    高空之上，罗伊浑身上下充斥着强烈的金光。

    这金光，并非纯粹的斗气焰光，而是鲜血、斗气以及信仰之力纠缠在一起，形成的一种偏向于赤色的金光。

    此刻，罗伊的身体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这是他进入“毁灭”状态后，身体不堪重负的表现。

    他的体魄强度本就很高，在信仰之力的加持下，更是步入了属于“传奇”的领域。

    以此为基础，爆发的“毁灭”状态，已不是他当前的身躯可以可以承受的了。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他需要的，也只是一次倾尽所有的全力一击！

    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大黑色心脏，罗伊狰狞一笑，手中星火长刀重重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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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莱恩看向了被誉为灾厄化身的魔女们。

    “原来魔女是这么可爱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