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布局者与观察者

    蒙天点头，他眼中忽然泛起凌厉之光，说道：“这次以渭水帮为代价布局，没能奈何得了我等，接下来这咸阳，便再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谢云萧心想，萧陌可是血月教的千面魔君，易容之术独步天下，他就算是站在眼前，但凡不露半点破绽，都没法子认出来的。

    玄甲卫虽然厉害，但这不是明面上的较量啊。

    “蒙统领，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谢云萧说道。

    蒙天点头，目送谢云萧离开，而后他便命令玄甲卫继续寻找萧陌。

    接下来两天里，没能找到萧陌的下落，倒是将血月教在咸阳城中的许多据点，都一一拔出。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蒙天怀疑萧陌已经离开咸阳，廷尉薛举做出同样的判断，如此，这场大风波才算暂时停下。

    咸阳城中，恢复了往昔的样子，一切如旧。

    这是在一品居旁边的一间茶楼，这里还有一处后院。

    萧陌此时就在后面，他的身边，站着一位长得极媚的女子，正是狐妖莲香。

    “大人，属下不明白，为何要将咱们在咸阳城中的根基都一一毁掉！”莲香说道。

    萧陌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说道：“这是无可奈何的决定，但同时也是在清除某些人的布置！”

    莲香是萧陌的心腹，她知晓萧陌口中的某些人是谁，沉吟片刻，说道：“可是我们付出代价太大了，九问山谢家、渭水帮、霸刀盟的布置彻底没了，关中剑派的布置，也是连根拔起，另外的许多据点，皆是一一被灭！”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我们在咸阳中的布局，已经暴露不少，如果是竭尽全力去掩护，反而束手束脚，如今宁王也相信血月教元气大伤，我已经逃出城去，如此，我们要做事，自然也就方便了许多！”

    萧陌神色淡然，咸阳城中的这场大风波，竟然是他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宁王，迷惑宁国朝堂。

    莲香听了，却是陷入沉默中。

    萧陌的这些布局，她皆是看在眼里。

    于萧陌来说，任何情感都是不值钱的，任何人都只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想到这里，莲香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拙园，谢云萧搬出来一张椅子，躺在院子里面晒太阳。

    这深秋的太阳，没多少温度，沐浴其间，像是泡温泉似的。

    谢云萧闭着眼睛，可不单单只是在享受，他的思绪，以极快的速度正在运转。

    从渭水帮总舵回来之后，谢云萧就一直在思虑关于血月教的一切，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不对劲的地方，但何处不对劲，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是以这三天的时间里面，谢云萧便一直在沉思，希冀能找到一些漏掉的东西，从而进一步了解血月教，进一步解答心中的重重疑惑。

    可这世间的事便是如此，你越是想要堪破某些东西，越是被一层迷雾罩住，无法看清楚。

    谢云萧决定暂时不继续去想，将心神彻底放空。

    他没有睁开眼睛，但却是觉得身子像是一瞬间轻了许多斤。

    这一瞬间，他的心神随着天地元气而动，这深秋季节里面的景致，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萧索的季节，却是多了几许于枯败中挣扎而出的生机。

    泥土间已经沉睡即将冬眠的虫子，远处树上正得意鸣叫的不知名鸟雀，还有枯败杂草间行动的某些不知名而微小的生灵。

    此时皆在谢云萧的感知中，他们看上去是那般的微不足道，但却是在天地之间留下了痕迹。

    谢云萧感觉自己忽然间变得渺小起来，仿佛自己就是这天地间的一粒尘埃。

    这种莫名的感受，与天地运转之道暗暗契合，有意无意间，谢云萧的修为正慢慢增长着。

    秦政从王宫回来，见谢云萧这般悠闲模样，眼中顿然多了几许温和笑意。

    “师父，你准备躺平了？”秦政说道。

    谢云萧愣了一下：“躺平，什么意思？”

    “最近咸阳城中流行的词汇，大概意思就是不去理会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做个清净闲人！”秦政说道。

    谢云萧心想，最近咸阳城中人都这般闲了？显然是秦政这小子胡诌的。

    “胡说！”谢云萧摆出姿态，严师的威严，却是没多少的。

    秦政嘿嘿一笑：“是我说，不是胡说！”

    “心情这般好，看来今日去王宫没遇上什么烦心事了！”谢云萧道。

    秦政点头道：“但是没什么可烦的，秋猎是必须参加的，但是我又不想表现太突出！”

    “秋猎！”谢云萧轻声自语，如果血月教没有遭受重创的话，这次秋猎，他的确得好好准备一番······

    “不，是必须认真准备！”谢云萧眼中，泛起凌厉光芒。

    谢云萧心中，一直有一个莫名的想法，关于血月教的一切，一切是偶然的，但似乎又是必然的，实在太顺利，他怀疑是萧陌在布局。

    但谢云萧一点证据都没有，便只能为萧陌寻找理由。

    只是他一时间都没有合适的理由，便有许多想不通的事。

    “对，萧陌这般做，或许只是迷惑世人的眼睛，而他则是可以隐藏，从而令朝堂放松警惕，如此，许多事情做起来便会容易得多！”

    谢云萧心中生出这般想法，眼睛也逐渐明亮起来。

    “就算不是这个理由，但你应该也会有充足的理由，这次秋猎，看来注定是要出一些事情的！”轻声说道。

    秦政就站在旁边，他问道：“师父的意思是，我们要在秋猎上好好表现？”

    谢云萧摇头：“不是，我是担心秋猎会出问题！”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那日我父王也会过去，卫尉杨迹率领的皇城侍卫是明面上的，玄甲卫也会在暗中，有这两支军队在，谁敢放肆？”秦政笑着说道。

    谢云萧道：“这些只是我们能看到的，但危险往往都在看不到的地方，所以我们必须得小心再小心！”

    秦政点头：“我知道了！”

    谢云萧又陷入沉思之中，如果今日发生的一切，只是萧陌的布局，那这人之心狠手辣，谢云萧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似乎他手下的人，在他眼中，估计还不如街道上跑过去的阿猫阿狗，至少路上的阿猫阿狗，不会因为萧陌而死得不明不白的。

    这样的人，绝对是最难对付的那种。

    谢云萧并不知道，萧陌之所以会下定决心布置如此血腥的局，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若非是将萧陌给逼得无比被动，没法展开手脚，他暂时是不会让手下的人去送死的。

    不管如何，棋子在棋盘上，如果没有必要，谁会随意牺牲掉呢？

    夜幕降临，咸阳城中灯火通明，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如织。

    一场风波之后，咸阳城中并没有多少变化。

    茶楼里面，萧陌正在煮茶。

    火焰腾腾，茶炉上冒着白气，茶香味弥漫，屋子里面，透着一股莫名的宁静祥和气息。

    萧陌依旧是一身玄衣，他一举一动，皆是透着一股温文儒雅，整个屋子里面，顿然有一种莫名的气韵。

    吱呀的一声传出，屋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临阳公主。

    “全世界都在找你，你却是在此间煮茶！”临阳公主说道。

    萧陌轻笑一声：“如果被他们找到，自然也就不能煮茶了！”

    “你的胆子真大，竟然敢这般玩！”临阳公主淡淡说道。

    萧陌在桌子上摆放了好几个茶碗，然后将茶炉取下，往茶碗里面倒茶水，水汽如雾如云般缭绕，茶香味正好。

    临阳公主神色渐渐缓和下来，神色淡然，仿佛一朵绽放的玉兰花。

    “尝尝！”萧陌说道。

    临阳公主坐下来，端起一杯茶水，轻轻抿一口，然后神色比之前又淡然了几分。

    “你的手上明明沾满了鲜血，但却是能煮出如此好的茶水，真是不可思议！”临阳公主说道。

    萧陌笑道：“于我来说，煮茶是艺术，杀人也是艺术，而且杀人的法子有很多选择！”

    “那毕竟都是自己人！”临阳公主蹙眉说道。

    “正是因为他们是自己人，所以才更应该为我们的大业而牺牲，不是吗？”萧陌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知道因为出生，就身处高位，俯瞰人世间，还是因为萧陌这话，本就是临阳公主心中的想法，临阳公主听着这话，甚是顺心。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临阳公主问道。

    萧陌端起茶碗，也抿了一口，说道：“按着二殿下的意思，在秋猎上动手，秦政不能活着走出王室林园！”

    “所以这一切的布局，都只是为了秋猎之谋？”临阳公主问道。

    萧陌道：“除却秋猎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们必须隐藏到暗处了，那个谢云萧非是善于之辈！”

    “希望这次你的布局能成功，但我觉得，小蛟的敌人，不单单是秦政，我三弟虽然有勇无谋，但他身后站着的，可是甘家！”临阳公主说道。

    萧陌道：“三王子母族的势力的确庞大，但若是我们能拉拢余不为，甘家便不足为惧！”

    “丞相一直以来，可都没有参与夺嫡的想法，如何能让他站到我们这一边？”临阳公主说道。

    “你别忘记，他是如何成为宁国丞相的，当年有多少人反对他为宁国丞相？那些反对的声音，虽然都被王上压下去了，但他们只是面和心不和，这些年来，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公主殿下应该比我清楚！”萧陌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