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古老的约定

    起初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普通的叛乱，终会平定。

    直到它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此刻大家面临两个选择，臣服泽塔，或者加入叛乱。

    “谁会赢？”

    “也许我们帮谁，谁就会赢。”

    “帮谁谁赢吗？可我们怎么知道，大多数人站在谁的一边？”

    养殖文明的人们，只知道两股强大意志，在搅动星河，争锋相对。

    都是无比强大，令他们仰望的存在。

    这本是超出他们能力极限的战争，没有资格参与，但现在交战的双方，却又都需要他们。

    他们心里是希望叛乱者胜利的，可又担心大多数人无动于衷，或者帮助泽塔。

    这样，他们给叛乱者力量，就是找死了。

    涉及到文明存亡，他们必须考虑自己帮助的是胜利的一方。

    但以他们的视角，是看不到有多少加入叛军，有多少人为其提供了精神力的。

    这是一场覆盖范围极广，笼罩数不尽生灵的特大精神力共筹。

    大家只能感受到炎奴的精神力有多强，却感受不到谁在借给他精神力。

    “诸位，真的有百倍回报，我已经第二次得到回馈了，灵体壮大了万倍！”

    “而且那人精神力不减反增，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毅然决定加入叛乱的养殖文明，由一名英明的领袖带领，在太空中到处游说。

    其他文明也不傻，迅速抱团在一起，并且说道：“意味着，不断有更多的人，在为叛乱者提供力量。”

    “否则他哪来的这么多力量，给予我们百倍回报？”

    他们有想过这是绝对特性，但不合情理。

    如果对方本来就有一种特性，可以增殖精神力，那还要大家帮助他干什么？

    就算其实是为了强化大家，也没有必要这么快回报。

    除非，对方就是希望尽可能多的人加入他，这是为了刺激大家，投入进来。

    “所以，这是个骗局？他在不断用后加入者的精神力，回报给前一批的文明，以此诓骗更多的人加入他。”

    英明的领袖说道：“这不是诓骗。”

    “或者说，是不是骗局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向我们证明了，我们不是孤独的！”

    “他能给第一批文明百倍回报，意味着第二批投入者超越了第一批文明百倍！而第三批又超越了第二批文明百倍！”

    “我已经投入第四轮了，依旧得到了百倍回报！如今实力大涨！”

    “明白吗？越来越多的人，在参与这场叛乱，我们还等什么？”

    “这么多文明帮助他，我们真的能赢的！”

    “帮他就是帮自己！”

    这位领袖慷慨激昂，仿佛一个大骗子，在蛊惑更多的文明。

    众多养殖文明，都知道这是个骗局，那名叛乱者，最终肯定会给不起这么高的回报率。

    但是，这不重要。

    只要能赢，他们可以不求回报。

    信心，那位叛乱者立刻给出百倍回报，看似很憨，实则仿佛是在告诉他们：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就好像在运营一个巨大的精神力盘，每时每刻，都有更多的人加入。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投入自己的全部。

    尤其是已经投入的人，更要继续加大力度，把回报的也都再次交出去，以防止‘链条断开’。

    除此之外，还要向眼前这个文明的领袖一样，到处游说，拉拢还在观望的文明。

    如此，精神力盘会越来越大，直到所有文明加入。

    “可如果他输了，代价是我们无法承受的啊。”

    “不，难道苟活在养殖世界中，就很好吗？尽管失败的代价会很惨，但这也许是我们此生仅有的机会。若是错过，那份懊悔比文明毁灭更痛苦。”

    养殖文明的人们，都非常成熟，尽管因为刚脱离养殖世界，面对这惊天动地，撼动星云的交战双方，弱小的他们夹在中间，有些迷茫。

    但文明内总有人站出来，扛起大旗，将大家思想凝聚起来。

    过去被养殖的血泪，太过苦难。

    他们无法释怀，总要做些什么的，有人已经顶在最前方，他们没有退缩的道理。

    毫无疑问，越来越多的养殖文明都选择了炎奴。

    他们要自由就必须这么做，哪怕希望渺茫，也得赌一把。

    “五轮了，我已经输送了五次精神力，精神力暴涨了百亿倍……”

    “别还了，真的别还了，这个盘到底有多大？真的不会崩盘吗？”

    “第六次！继续加大力度，全部投入！”

    “我不求回报，一定要赢啊！”

    炎奴感觉到越来越多的生灵，将自己的精神力贡献给他。

    很多还刻意强调，不要回报，生怕他玩崩。

    炎奴直接无视，依旧将其增殖百倍，再奉还回去！

    反正他不会亏的，此刻他的灵体上，寄宿着不知道多少种精神力，包罗万象，来自于不同的文明、不同的生灵。

    都已共生，且只要见过，炎奴就能用神农鼎特性将其造出，代价由共生物承担。

    也就是说，只要帮他，就可以得到真正的提升，反之若没有把精神力交给他，他也没法回馈。

    大天狗拍手叫好：“干得好，原来提前回报，是这份用意！”

    “不仅告诉大家，有很多人参与，给予他们信心。”

    “还能利用后加入者的力量，扶植最先加入的人，帮他们变强，壮大反抗军的力量。”

    本来大天狗、白柱等人，还很懵逼炎奴的行为。

    但见出了效果，瞬息间就想通了一切。

    没想到之前一直很憨的炎奴，却能如此把握人心。

    炎奴茫然回头：“啊？你说啥？”

    “……”大天狗眨巴眼。

    白柱嘶吼道：“别管那么多，你的精神力突破天际，定然惊动上层维度！”

    “小心四天王出手，再度生变！”

    炎奴大笑：“哈哈，不管是谁，尽管来挡我！”

    说罢，再度夺权，将库斯的超级黑幕之躯，不断骤缩。

    乃至变换形态，把玩如傀儡！

    “该死的刁民！”

    库斯恐惧了，别人看不出来，他却看得出，炎奴的精神力突破天际，暴涨的速度惊世骇俗。

    已经是自己难以追上，难以企及的地步。

    要知道，他汇聚泽塔众生之力，精神力达到星神级别了。

    整个泽塔文明，其实一个星神也没有。泽塔四天王想达到这个地步，也得汇聚泽塔所有人的精神力才行。

    除了他，很多飞升体也看得出来，炎奴现在的精神力提升速度很恐怖，还多样化，有种飞升体心灵的感觉。

    同级别中，飞升体精神力会更强，可一心多用。

    “我做了无数次泽塔覆灭的美梦，也许就在今天？”

    “别傻了，除非摆脱统御者，否则我们不会有出头之日。”

    “可恶啊，这也许是推翻泽塔最好的机会。”

    “单纯推翻泽塔没用，要是统御者死去，我们甚至可能永远无法解除咒令。”

    “不，待在泽塔麾下，是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连养殖文明都敢反抗，我凭什么不敢！”

    “伱想什么呢？就是因为反抗军由养殖文明构成，才对我们飞升体不利啊。就算赢了，你倒以为，会更好吗？”

    “哼，看来我们要分道扬镳了。总之无论如何，也得选择一边了，袖手旁观才是最愚蠢的。”

    袖手旁观的各地飞升体主宰，见炎奴的精神力反超库斯，都不再观望。

    马上泾渭分明地分为两派。

    一派立刻借精神力给库斯，另一派，则帮助炎奴。

    他们都想摆脱泽塔，但此刻，却做了不同的选择。

    其中帮助库斯的，更多一些，足有八成！

    泽塔的威名根深蒂固啊，统御者都没出，凭什么觉得他们会输？

    就算叛军赢了，大家也未必就能解除咒令。就算解除了……可这场大叛乱，主要是养殖文明掀起的啊。

    而谁在养殖，不就是他们这群飞升体吗？

    可以说，首先造的是他们的反。

    在这种情况下，还果断帮炎奴的飞升体，都是不在乎养殖，而真正看透泽塔的人。

    遥远的凤北星系。

    盖宇毫不犹豫地带领麾下的飞升体，将精神力借给炎奴。

    “盖宇你疯了，你会拖累我们的！”他麾下飞升体，只是追随他的力量而抱团，跟他不是一条心。

    有不少，不愿意帮助炎奴。

    盖宇对此，只是冷淡道：“有不从者，尽诛之！”

    说罢当场逆天，结出金丹！

    “轰！”

    本来负责平叛的他们，突然倒戈，攻杀不是一条心的飞升体。

    一时间打得天昏地暗，星河破碎。

    盖宇的确强大，已是星界主宰。凤北星域被他镇压的叛军，哪怕冒出了许多开天境界的修士，也不是对手。

    此刻见盖宇等一群飞升体，突然内讧，叛军们顿时松了口气，得到缓和之机。

    他们之中，自然也有神洲人转世，而且很多，大部分是太平军。

    其中为首的是颛顼，身边已经汇聚了项羽和陈虎等人。

    “这个盖宇要反叛泽塔啊，好像是蓄谋已久，我们要相信他吗？”陈虎问道。

    “不信也得信了，我们根本不是他对手。”

    颛顼身负重伤，差点死掉。若非翼状星云那边有大变故，炎奴的动静几乎掀翻了天，吸引了盖宇的注意，他们可能已经惨败。

    就在他们惊喜于一部分飞升体造反，突然，咻的一下。

    又一群星团主宰杀到，为首的气息恐怖，一下子把群星都接管，赫然是一尊星界主宰。

    “幼敌斯！你动作好快。”盖宇道出来者，正是本应该在凤南平叛的幼敌斯。

    “是你动作慢了，我有确切的情报，闹出这动静的是一尊人形奇物，已经成功破坏了不灭黑铁。”幼敌斯说道。

    盖宇肃然道：“岂不是比炎帝还强？本以为自由的契机，是等炎帝杀来。”

    “没想到，先出现了另一个强大奇物，真是世事无常啊。”

    “大信息时代，一切皆有可能。”

    幼敌斯冷笑道：“我不相信泽塔人，他们说炎帝的深度，并没有超过不灭黑铁。”

    “我思来想去，发现这可能是谎言，否则他们没有必要，退让许多，处处避战。”

    盖宇笑了：“超越不灭黑铁的奇物，出现了两个，还都与泽塔为敌？”

    “那他们也太倒霉了。”

    幼敌斯的身躯充满星光，还有无数玄奥无比的，凝成实质化的数据流在飞舞。

    此刻他突然意味深长道：“说不定是同一个呢。”

    盖宇皱眉：“同一个么？有可能。”

    “难怪统御者没出手，他不会已经跑了吧？”

    幼敌斯坚定道：“放心，统御者不会跑。”

    “他是帝皇最具霸气，最骄傲的一面，充满控制欲，与对权威的欲望，不会允许自己的帝国覆灭。”

    盖宇认可此言，帝皇群体中，各有偏好，性格各异。

    灰帝超然，目标只有超越一切，要成为最强。

    而传说中的统御者则是掌握权力，可以说泽塔文明的皇帝，其实就是统御者，灰帝是不管的。

    如果泽塔文明覆灭，灰帝未必会出现，但统御者肯定会出现。

    幼敌斯说道：“以统御者的器量，他定然不屑于逃避，哪怕叛军真是那个号称适应一切的炎帝，他也会端坐在至高天，等他杀上来，决一死战。”

    盖宇看向他：“你怎么这么了解统御者？”

    幼敌斯颤抖了一下：“我亲眼见证了统御者的诞生……他的身躯，就是兰天……”

    “什么！”盖宇骇然。

    在凤凰星群的上层维度，有两大帝皇分身，一个是贪食者，身体材料是昔日的凤凰主宰天衰，这个大家都知道。

    但统御者的原型是谁就不清楚了，原来……是昔日构建庞大的星界秩序，早在三十亿年前就给所有星系立下远古虫洞的兰天吗？

    幼敌斯的身体色彩，变化万千，有些压抑道：“四千年了，我只想等一个机会，为兰天报仇。”

    “然后带着他的尸体，履行我们未尽的约定，超越到十维，与他一起成就太一。”

    盖宇深深地看着他：“你们的感情，竟然真的这么深厚？”

    幼敌斯追忆道：“我们相识三十六亿年了，从微末时代一起发展，是真正的兄弟文明，后来又一起成就飞升体。”

    “一起遨游宇宙，一起探索真理，在一开始塑造飞升体终极价值观时，就加入了彼此的感情，植入了一个约定。”

    “生命对于真理的探索路上，我们一直同行。也约定好，要永远同行，成为彼此的护道者。”

    “共同超维，共同见证终极答案，共同踏入太一。”

    “可惜，我一直在拖他后腿，他踏入了星界主宰，而我却止步于星团主宰。”

    盖宇说道：“你不是已经踏入星界主宰了吗？”

    幼敌斯遗憾道：“太晚了。”

    “如果能早一步突破，当初与泽塔一战，我一定可以跟他并肩战斗的，而不是看着他死去。”

    盖宇没想到，会有飞升体之间，拥有真挚的感情。

    从飞升之前，就是兄弟文明，后来成就飞升体，在终极价值观上，就已经定好是两个飞升体共同进步，如此保证成为飞升体后，这份感情不会消散。

    这真的是极度罕见的情况，虽然理论上，飞升体的核心意志可以是任何梦想，任何目标。

    但几乎都是塑造成自己追求真理，不会相信其他文明。

    因为这会添加巨大风险，相互拖后腿，让终极目标更难实现。

    终极真理已经很难了，还要呵护一份两个文明之间的珍贵情感？

    这种双子飞升，同道契约，他还是第一次见。

    该说不愧是几十亿年前的古老飞升体吗？

    那时候飞升技术应该还没有那么常见，全宇宙都没几个。

    兰天与幼敌斯，应该属于宇宙第一或第二批飞升体，是早期的摸索时代。

    所以比较特殊，有特色。不像后来的时代，参考对象太多，以至于一个个几乎同质化，清一色求道机器型飞升体。

    “难怪他建立的兰天星界，都是你在管事，无比信任你。”盖宇回忆种种，有些感慨。

    幼敌斯也追忆道：“其实我也没怎么管，不都是你们自治吗？反正你们谁要是打扰兰天，碍了他的路，我就灭了他！”

    盖宇汗颜：“你这家伙，双子飞升这个秘密，你本来会永远保守的吧？”

    “因为很容易被针对。若是兰天未死，很容易利用你们其中一个，来对付另一个。”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愣。

    之前幼敌斯好像说，统御者的身躯，就是兰天。

    幼敌斯终于难以压制自己，低吼道：“兰天没有选择同归于尽，而是将完整的飞升之体留给了泽塔人。”

    “这便是……他留给我最后的帮助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但大家都是飞升体，有些话不用说那么透。

    盖宇惊异，难怪幼敌斯这几千年来，忍辱负重，暗中联络自己，始终不放弃推翻泽塔。

    果然还是有底牌的，竟是这样一段秘辛么？

    飞升体是很冷静的，同归于尽也不过是发泄一口气，对活着的人没什么帮助。

    兰天留下自己完整的尸体，送给泽塔人，乃是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还在尽力履行两个文明古老的约定。

    要一起，踏上太一啊。

    ……

    ：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