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大义灭亲

    完全不理会周冲一脸悲伤的表情，周仓拂袖而去，直奔周林的书房。

    路过的仆人惊愕的看着周仓，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周仓作为雍城城主，已经好几年没回丞相府，看他行事匆匆的样子，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走开，不长眼的东西。”

    周仓一把推开呆愣住的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被推倒在地，手上的碗碟被摔得满地都是。周仓冷哼一声，继续往书房走去，到了书房，他一把推开房门。望着里面上座的老者，直接跪了下来。

    “父亲，您救救孩儿。”

    老者已过六旬，满脸皱子，干瘦的脸上留着半长发白的山羊须。

    此人正是朝云国当朝丞相周林，周林错愕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随即放下手中的书籍。

    “仓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不是应该在雍城的吗？混账，擅离职守可是重罪，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什么人看到过，或者认出来？”

    周林一急，连忙起身冲了过来，想拉起周仓，可又转身朝书房外边走去。

    “老爷！”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

    “去，把见过仓儿的所有人都处理掉，做得干净点。”周林低声交代一句，便把房门关上，回到周仓身边，看着他跪着的样子，却觉得越看越气。

    忍了半天才咬牙切齿道：“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仓急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还辩解道：“父亲，我只是想将他们的把柄牢牢抓在手中，这样，我就可以控制整个雍城，我没想到账本会丢，我书房的密室只有我和管家知道，平时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

    了解了始末，周林迅速分析利弊，“你先起来，按你这么说，有四个人嫌疑最大，傅歆、朝云梦、萧灵秀，还有那个什么萧离。”

    “是的，父亲，卫轩和我一直在喝酒玩女人，根本没有动机，也不可能背叛我。”

    “萧灵秀和萧离只是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们就算拿了账本也没用，唯一的可能就是帮那两个女人，所以，账本肯定在她们手中，朝云梦没有回秋月山是吗？傅歆现在在哪？”

    周仓道：“我一着急就赶来了，和她们几乎是前后脚的事，朝云梦一直在朝云楼，那里是国师的地盘，我只能派人盯着，没看到她出楼；至于傅歆，我也派了人在将军府守着，半个月来也不见她出现过。直到今晚，我派去将军府的人回报说，看到傅歆偷偷进了府，我这才急着过来找您，父亲，我该怎么办？”

    周林眼中冷芒一闪而逝，如果账本在傅歆手中，那么此刻怕是已经到了傅长山手里，为了安全起见，得做两手准备，一是派人盯着将军府，若是傅长山有什么异动，那就证明账本就是在他手中，而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比傅长山先一步去见陛下请罪，陛下或许还会看在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恪守本分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二是大义灭亲，想到这里，周林看着这个儿子，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现在，立刻，你给我马上回雍城，这样我还能斡旋一二，若是让陛下知道你回了国都，我就算再有本事也保不住你，知道吗。”

    周仓听得背脊发凉，知道是自己鲁莽了。

    “父亲，您可一定要救救孩儿啊，孩儿知道错了，我这就返回雍城，我...我等您的消息。”

    周林挥挥手，就像是在赶苍蝇一样不耐烦。他现在想得最多的是账本如果真的落到陛下手中，那他这个作为父亲的难辞其咎，肯定会受到牵连，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将风险降低。

    恰在此时，房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周林以为周仓还没走，顿时大发雷霆道：“让你赶紧回去，为何徘徊！”

    “老爷，是我。”

    说着，刚才站在门口的黑影推门而入，恭恭敬敬行礼，道：“老爷，见过大少爷的下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周林摆摆手：“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你现在赶紧带多点人去监视将军府，一有动静立马向我回报，若是傅长山亲自出门，就给我拦住他，对了，千万别让对方发现，去吧。”

    黑影一走，周林便在书房内踱来踱去，想了许久，终于像是下定决心，道：“来人，更衣。”

    夜晚的国都，空荡荡的大街小巷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也听不到一丝声响，除了偶尔有巡逻士兵悄悄有过留下的声音。

    一辆豪华马车急匆匆驶过，巡逻士兵赶紧拦下，昏暗的月色下，马车上传出周林威严的声音。

    “是本相，有要事进宫面圣。”

    拦车的士兵赶紧退开，惶恐道：“原来是丞相大人，属下失礼，快请。”

    在南城区，这样的例子不算少见，整个国都实施宵禁，从晚上一更开始，五更结束。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南城区，这里是皇宫和朝廷大臣们府邸所在的位置，这里戒备更加森严，可有时候大臣因为特别紧急之事需要面圣，就怕耽误时间，所以陛下才会特许这件事。

    马车一路疾行，就在马车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又有一辆马车出现，马车并没有停下，傅长山的声音便在巡逻士兵们的耳边响起：“是我，傅长山，本将军有急事需要面圣。”

    待马车走后，一队士兵丈二摸不着头脑，“我就纳闷了，今晚这是什么日子？周丞相和傅将军都出动了，莫非有大事发生？”

    “闭嘴，别瞎打听了，好好巡逻，有什么也轮不到咱们头上，都给我把眼睛放亮点，继续巡逻。”

    在宫门口等了足足三炷香的时间，周林终于得到了通报进宫。

    万和殿内，身着龙袍的殷霄沉着一张脸，任谁半夜三更被人打搅，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殷霄便是当今圣上，年五十有三，龙体微胖，面容白净，留有短须，眼角发黑，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之相。

    不过周身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心生臣服。作为一国之君，殷霄身上的气势也是有生俱来。

    一进万和殿，周林便五体投地落头跪拜：“陛下，老臣有罪，老臣罪该万死啊！”

    殷霄挑眉，双手撑着膝盖，淡漠道：“周爱卿，你何罪之有”

    趴在地上的周林头都不敢抬，当即泪簌如雨，哭诉道：“老臣教子无方，有负圣恩，求陛下降罪，老臣之子周仓犯下欺君之罪，特来向陛下请罪，老臣近日得到消息，逆子周仓行职位之便，收受贿赂，罪难可恕啊！”

    殷霄饶有兴趣的看着下面卖力表演的周林，待他说完之后，这才施施然道：“周爱卿，莫不是道听途说，还是确有此事？”

    周林闻言，摸不清陛下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思，是早就得到消息，还是其他？

    贪污受贿可是皇家大忌，一旦查明便是抄家灭族之罪。

    一咬牙，周林哭诉道：“老臣丝毫不敢欺瞒陛下，老臣的儿子，老臣最清楚了，老臣....”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跟随殷霄的太监总管禀道：“陛下，傅大将军求见。”

    殷霄的眼神忽然锁住了周林，冷冷的盯着他看，直看得周林浑身发颤，才道：“宣！”

    太监总管领命而去。

    “周爱卿，继续说。”

    周林吓得动都不敢动，只得咬牙继续说下去：“逆子周仓贪污受贿确有其事，请陛下明查！”

    “只是周仓一人吗？”

    这是要大义灭亲呢！

    周林道：“是，老臣也是今日才得到消息，都怪老臣教子无方，老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殷霄大怒，起身指着周林骂道：“周林，你是有罪，罪在自己儿子犯下大错之前，没能及时察觉阻止，待朕查明真相，定要治你一个管教无方之罪。”

    恰在此时，傅长山急匆匆随着太监总管进了万和殿，一看到地上跪着的周林时，还愣了愣，但很快，他便躬身行礼，恭恭敬敬道：“老臣参见陛下，深夜打搅，还请陛下恕罪。”

    殷霄重新坐下，迅速恢复了淡然处之的模样道：“是傅爱卿啊，深夜见朕可有要事禀报？”

    傅长山：“回陛下，老臣接到匿名举报，说雍城城主周仓趁职位之便，大肆收受贿赂，这是证据，还请陛下定夺。”

    说着将账本双手奉上，太监总管接过账本交给了殷霄。

    殷霄一边翻看账本，一边看着周林，便是越看越气，越气越怒。

    “啪！”

    殷霄拿起账本狠狠砸向周林，怒道：“好一个周林，好一个周仓，居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收刮民脂民膏，贪赃枉法，罪不可赦。来人，立即查办雍城城主周仓。周林，朕念你不知者无罪，不包庇周仓，但身为一国丞相，却有渎职之罪，身为人父，教子无方，两罪并罚。可念你为朝云国的付出，也立下过汗马功劳，又大义灭亲的份上，朕罚你三年俸禄，闭门思过三个月。”

    周林赶紧扣头拜谢：“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呐！”

    一旁的傅长山暗自叹了口气，大好的机会啊，还是晚来了一步，让这老狐狸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