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争一口气

    湖广茶陵

    李东阳自从卸下内阁首辅之位，便回到老家开了家书院，名：东阳书院，以教书育人度日，倒也自得其乐。

    东阳书院后山草堂，李东阳亲自烹茶迎客，老友远道而来，自当礼数周全。

    李东阳，刘健，谢迁！

    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

    曾经在官场上叱吒风云，指点江山的三人时隔多年又一次聚首了。

    给刘建，谢迁一人倒了一杯茶，李东阳微笑道：“两位贤兄不在弘治朝辅左弘治陛下，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同样是被朱厚照打压的内阁三巨头，刘健谢迁在大明十六朝融合之后，便去了弘治朝，得到弘治帝朱佑樘大加提拔重用，唯独李东阳留在了这里。

    如今刘建谢迁归来，不去朝见朱厚照，反而秘密来见他，其中要没有点算计，李东阳无论如何都是不信的。

    “多年不见，李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思缜密啊。”

    刘健与谢迁相互对视一眼，正色道：我二人与李兄是多年至交，在你面前，老夫就不打哑迷了，李兄可曾听说过安王。”

    李东阳心下一动，不露声色道：“弘治陛下幼子，当今陛下的亲弟弟，老夫纵然人在山野，也是听说过的。”

    太武大陆比邻弘治大陆，消息传播最为迅速，弘治帝又添新子这事儿早就人尽皆知了。

    “安王殿下聪慧好学，颇有弘治陛下仁君之风，特请我二人前来充当说客，欲拜李兄为师，不知李兄意下如何？”

    “李兄教导的太武陛下雄才大略，威震天下，倘若能够教导安王，待有朝一日安王殿下承袭弘治陛下之基业，李兄一人担两任帝王之师，传出去亦是一段佳话。”

    谢迁确实能言善辩，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都极具诱惑力。

    两任帝王之师，换作其他人，怕是早就忍不住答应下来了，但李东阳何许人也，曾位极人臣，权侵朝野，想要打动他，一个字：难。

    李东阳细细品味着杯中茶香，澹澹的道：“老夫已无心插足皇家之事，只想在这山野之间了此残生。”

    “与弟子们谈谈圣贤书，闲暇时外出踏青，游山玩水，如此，便，足矣。”

    一番言语交流，李东阳已经判断出那位素未谋面的安王也是位不安于现状之人，刘健谢迁恐怕早成了其座上宾。

    对于安王的拉拢，他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半生宦海浮沉，权势地位都拥有享受过了，何必再给自己找麻烦。

    他没见过安王，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不管安王怎么折腾，都绝不可能斗得过他那个心狠手辣的学生，继承弘治朝的江山，当他那个学生是不存在吗？

    世上最了解朱厚照的人，除了王阳明以外，非李东阳莫属，他早早就看透了，朱厚照的野心一个太武朝是装不下的，迟早都会对其他各朝下手。

    一旦那一天到来，弘治朝必定首当其冲，朱厚照是弘治帝的儿子，接手弘治朝也是理所应当。

    “李兄......”

    谢迁欲再劝，却被刘健给拦住了。

    “安王秉性宽厚仁德，李兄何不再考虑一下。”

    谢迁意有所指道。

    李东阳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断然拒绝道：“不必了，当今之世，人杰辈出，以老夫这点微末学识，只怕教不了安王殿下太多，便不去献丑了。”

    言语中多了几分怒气，安王仁德宽厚，换言之就是朱厚照残暴不仁，刘健话里隐含的意思让他大为不悦。

    他虽然不喜欢朱厚照做事一切以利益至上，狠辣无情，但他心底一直认为朱厚照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没有朱厚照大刀阔斧的力求图变，太武朝焉能跻身大明十六朝之前三甲。

    “李兄，难道你就真甘愿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下吗？”

    话说到这份上，刘健也就不装了，将心底藏着的怨气都吐露出来：

    “他初登大宝之时，若没有我们三人给他支撑朝局，天下早就乱了。”

    “可他掌权之后，又是怎么对待我们的，接二连三被打压出朝堂，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留。”

    “我与谢兄支持安王，没别的想法，就是想争一口气。”

    李东阳仍是无动于衷，反问道：“两位贤兄要争一口气，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安王能斗得过那位吗？”

    “大明十六朝同处一世以来，太武朝越来越强盛，与太祖洪武皇帝，太宗永乐皇帝争锋都不落下风。”

    “安王，是比得上太祖，还是比得上太宗，亦或者能够比肩兴宗，仁宗，宣宗。”

    刘健谢迁哑口无言，安王虽然颇有才华，但与大明开国五龙相比，压根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如得李兄相助，安王未尝不能......”

    谢迁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东阳打断：“老夫一生门徒众多，但最得意的学生是当今陛下。”

    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绝不会跟安王搅和到一起。

    看着两个老友，李东阳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走上绝路，苦口婆心的劝告道：“两位贤兄，听我一句劝，趁早收手吧，你们，斗不过他的。”

    “自他上位之初开始，你们何时见他失败过，打压各方势力，与大明诸皇争锋算计，他从来就没有吃过亏。”

    “安王，再或者是弘治陛下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企图跟他扳手腕，最终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刘健谢迁郁闷了，他们来此是想拉拢李东阳，借李东阳的声望帮安王上位，继而跟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朱厚照斗一斗，给自己争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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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反过来被李东阳给教训了，对此两人都感到极为不爽。

    都还没开始呢，李东阳就断定他们斗不过朱厚照，他们就不信了，朱厚照还能是不败的神。

    说穿了，安王能不能上位他们压根不怎么在意，都是次要的，他们主要是想通过安王让朱厚照吃点亏，给自己出口气。

    当初名为致士，实则就是被赶出朝堂，两人心头都憋着一股气，不吐不快。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李兄不愿沾染是非，我二人便不过多打扰了，告辞。”

    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刘健谢迁起身就要离开。

    既然说不动李东阳，就快点走人吧，万一被东厂或是锦衣卫的密探窥视到，那就麻烦了！

    “请。”

    李东阳并未挽留二人，而是抬头看着天空，轻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安王不安分，朱厚照又是个强势霸道的主儿，这风一开始吹，便将带来一场杀戮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