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金陵对

    对于吴起的到来，王璞很是高兴，当即将靠近淮国宫阙的一座宅院赏赐下去，并且询问吴起治国之道。

    吴起问道：“敢问君上有何志向。”

    王璞问道：“天下纷争四起，周室暗弱，诸侯相互征伐，百姓流离失所，孤不度德量力，欲平纷乱于天下，然智术短浅，只淮国得安，然志犹未罢休，君谓计将安出？”

    吴起微顿，遂大拜之：“君上有包揽寰宇之志，吞吐天地之机也，臣下佩服，愿效犬马之劳。”

    “先生快快请起！”王璞连忙将吴起扶起，接着问道：“若要实现，先生可有良策？”

    吴起答曰：“自周室东迁，诸侯并起，天下纷争已近三百年，三家分晋，齐室诛田，愈发纷乱。君上既有寰宇之志向，当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能横跨荆淮，西和秦戎，南抚夷越，北结燕赵，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出淮北之军，以向齐国。”

    “齐国若下，则可出荆州之军北上魏韩，另一路可出齐地以策应。”

    “韩魏不敌，当尽占中原之地，诚如是，燕赵秦唾手可得，如此天下可平也。”

    王璞道：“善！先生之策深得吾心！”

    王璞遂拜吴起为上卿，出任淮国相国。

    吴起出仕之后，开始熟悉淮国的政务以及制度，经过半个月时间大量翻看淮国政令，吴起对淮国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认知。

    以前中原诸国对于淮国的印象就是殷商遗族，蛮夷也，兵甲犀利，法家革新，烟瘴之地等等。

    但是在了解了淮国之后，才发现，那些印象太过片面，淮国有千里之地，人口七百余万，沃野千里，带甲三十万，国力之鼎盛，只有三晋加起来才能匹敌。

    而且淮国推行的变法，和魏国变法虽然同出一源，但是却又截然不同。魏国变法是主张尽民力、平籴法，废除贵族特权，选贤举能，赏罚分明。

    淮国的变法则是与小民生息，万事不可耗尽民力，同样严格限制贵族，废除其特权，选贤举能，赏罚分明。

    淮国公室并没有强行废除贵族的封地、入仕这些权利，但是做出了严格限制，同时巡查御史制度保证了淮国吏治清明，更重要的是，淮国的制度在不断改进，这才让吴起叹为观止。

    历代皆有明君，淮国当有如此之盛也。

    魏国的变法并不能说错误，实际上吴起很清楚魏国变法的弊端，但是魏国变法是不得不为之。魏国地处四战之地，国土狭小，且有飞地，周围诸国虎视眈眈，若是不推行此变法，魏国很快就会被吞并。

    李悝变法是要将魏国的潜力爆发出百分之两百的力量，然后借助这爆发出来的潜力，夺取西河之地。紧接着便是吴起用西河之地编练魏武卒。

    然后东征西讨，为魏国打开局面，若是魏侯不猜忌吴起，继续任用他为将。到时候西灭秦国，魏国有了战略回旋的余地，西秦之地可为魏国霸业之基，到时候魏国不管是吞并韩赵，南攻楚，东伐齐，已经具有一统天下之基也。

    按照李悝以及魏文侯和吴起众人变法的思路，就是要先联合三晋，挡住齐楚，然后吞并河西之地，攻灭秦国。

    魏国只有吞并了秦国才有战略回旋的余地，同时李悝的变法才能继续推行。要不然仅仅凭借魏国原本的土地，根本支持不了魏武卒不断扩张。

    魏国的变法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与侵略性，新兴起的利益阶层会不断推动着魏国前进，发动战争，获得土地财富。

    获得土地之后，再次发展魏武卒，然后再继续征战，获得土地。如此形成一个循环，若是这个循环一直能够稳定下去，魏国的实力就会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原本这个规划在魏文侯时期一直被执行的非常好，若是魏文侯再多活十年，等到魏国吞并秦国之后，魏国真就一飞冲天了。

    可惜魏文侯死了，而他的儿子魏击并没有认真贯彻魏国的路线，并且将魏国这套制度中最关键的人——吴起给赶走了。

    没了吴起，魏国再想要吞并秦国基本上就是在做梦了。

    接下来魏国就要和秦国陷入对耗之中，双方将会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争夺河西之地。

    魏国处于四战之地，若是魏击聪明的话，趁着现在继续联合联合三晋，不要在中原之地与齐楚淮等国争锋，甚至让出一些利益给赵国，然后趁着国力鼎盛灭掉秦国，只是看魏侯一看就是那种那种好大喜功，能占便宜绝不吃亏的主，怎么可能让出利益给赵国？

    这位魏侯继承了文侯军事上的天赋，政治上却仅仅只是个及格。

    魏国的变法很强，只要吞并了秦国，魏国就有未来。可若是败了，那就彻底失败，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魏国这套变法改制，乃是因为魏国先天有缺陷，只要连续失败几次，基本上就要崩盘。

    相比之下淮国的变法更为温和，淮国的变法主要就是压制贵族、豪强的壮大。贵族、卿士、豪强的壮大会挤压小民的生存空间。淮国历代执政都很清楚，小民才是国家的基石。

    小民缴纳赋税，服徭役，征兵，为国家出力，正是因为这千千万万的小民黔首，淮国才有如此强盛的国力。

    若是让那些贵族豪强壮大，他们就会隐瞒人口，隐瞒田地，将小民变成他们的佃户，家仆等等。这些人就不用服徭役，不交税，不服兵役，这就相当于在挖国家的墙角而壮大自己。

    但是你说将这些贵族、豪强全部杀了清除掉，这样不就可以保证小民的利益不受侵害了？

    这样的做法只会搞得国家大乱，国家的治理需要这些人，王璞一个人不能可能直接管理千千万万的百姓，只能提拔有才干的人来代替他管理。

    更何况若是将这些贵族豪强全部消灭，那就是堵死了底层人员的上升通道，只会带来更大的乱子。

    他必须用这些人。

    吴起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将淮国的制度弄清楚，并且很敏锐的找到了淮国变法的核心。

    ——

    吴子问曰：“君上何志？”

    淮公曰：“平纷乱于天下！”

    吴子大拜，曰：“君上有包揽寰宇之志，吞吐天地之机也，愿效犬马之劳。”

    淮公曰：君谓计将安出？

    吴子曰：当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能横跨荆淮，西和秦戎，南抚夷越，北结燕赵，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出淮北之军，以向齐国。齐国若下，则可出荆州之军北上魏韩，另一路可出齐地以策应。韩魏不敌，当尽占中原之地，诚如是，燕赵秦唾手可得，如此天下可平也。

    淮公曰：善！——《史记·淮世家·淮武成公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