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去卖瓜

    那晚后疯子老人依旧是那个疯子，每日疯疯癫癫的在村子里瞎跑，只是再也没有缠着贰叁再提练刀的事情。

    “种瓜种瓜，真是入了夏这天便一天比一天的熬人，晌午还没到就晒的屁股发烫喽。”贰叁弯着腰撅着屁股在沙地里收西瓜。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不断从脖颈流向少年的下巴最终一颗颗滴落在这沙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惹来少年的一阵抱怨。

    贰叁忙活了半年之久精心照料的沙地西瓜终于是迎来了最终的成熟，还记得前些年贰叁第一次把种得的西瓜拉去启南城售卖，仅仅几天便被一抢而空。从那时贰叁心中便有了一套完善的种瓜计划，为的就是今年能赚的更多的板钱去书堂换书看。

    自打贰叁开始卖瓜，那启南城中别家的西瓜便就吃不得了。富贵家的老爷、名贵的酒楼都点着名要买奇乾村一位叫贰叁少年手中西瓜来。贰叁在启南城中“瓜童”的称号也是因此传播了开来，前些日子贰叁去城中卖菜便已有着不少人前来询问，当时贰叁只是推脱说瓜还未成熟。可少年心中自有算盘，要趁着别家瓜农开始卖瓜之后他才能开卖，不然不知竞争对手的低价自己又怎么去定一个合适的价格。

    清晨雾气还未完全消散，一架牛车却早早停驻在一小院门前。贰叁将码好的西瓜连同种的别样蔬菜瓜果一筐筐的搬到板车上，只是搬西瓜的时候贰叁小心翼翼的模样着实逗乐了一旁看热闹的村长老头。

    贰叁听在耳中却并未理会，反而认认真真的将稻草塞在西瓜筐的缝隙处。“这一趟二十多里的路程可不能把这发财的家伙给颠破了。”贰叁心中认真的想着。

    贰叁收拾妥当，跳上牛车手中长鞭一扬。“啪！”在空中打出一声鞭响。正在回味青草芬芳味道的老牛，低声牟叫，抬起蹄子拉着板车悠扬而去。

    “老头子，今天晚些回，赚得多给你捎壶好酒来”贰叁说着话头也不回地从怀中掏出一快布包朝身后村长老头的方向甩去。

    老人抬手接下贰叁甩来的布包，拿到鼻子前用力嗅了口气。面露喜色翻开布包，里面包裹着新烙的葱油饼，饼面洒满了芝麻。一阵阵面饼的香气从中飘然。老人将旱烟杆别在腰间，拿手抹了抹衣服捏起一张油饼便大口品味起来。

    “以后就算不种地了让这小子在村口支个饼摊子倒也是个营生。”老人心中调侃道。

    看着逐渐远去的牛车以及少年背影，老人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忧色可仅仅一霎时便隐藏了起来。

    “今天这饼，葱花咸了！”老人朝着少年的方向喊去。

    只见少年抬臂挥了挥手并未回应。牛车渐渐没了身影，只有声声鞭响在空中回荡。

    启南城，一座繁华而富足的小城。繁华因为城中有着近十万的人口，富足因为周边有着数十座村庄来供给给这座城池，各种各样的物资与工艺品，奇乾村便是这数十座村庄其中之一。

    贰叁一早出村，赶到启南城时太阳已经从东边低处升至了斜半空中。此时城门前已然排起了长队，那是守城在检查进城人员的身份，启南城中只是有些身份并不高贵的官家以及土财，城中大人有所吩咐，以至于这守城也是更严了几分。

    城门前的队伍移动缓慢，好在贰叁赶来的早，等不多时便已经来到了城门处。城门前站着一膀大腰圆的壮汉这人叫王有才，挺着肚子一手扶着腰带一手握着腰间佩剑，迷糊着眼盯着进城的人群，时不时吆喝几声身后的部下“检查仔细点！”。一身守城卫袍显出几分威武姿态，长相虽然磕碜。但芝麻大小毕竟也是个官，人群队伍里也有不少妙龄女子眼神中露着几分崇拜。此时看着贰叁的牛车靠了过来走上前道：

    “呦，这不是贰叁嘛，你小子可有些时日没来这启南城摆摊了。怎么今天看着是招牌西瓜结了果到这发财来了啊。”

    贰叁见状跳下牛车嬉笑着说道。“王大哥你可就别拿我打趣了，我这村里土崽怎么也跟发财这两个字挨不上关系啊，不过王大哥你天生一副贵人相什么时候发达了可不要忘了照顾我这摊子。”

    贰叁说着话从板车上抱下两个西瓜。“来来王大哥，昨天刚下的瓜正新鲜。”说着话便将手里的西瓜递了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本城卫看上你这西瓜？”王有才撅着肚子提高了调门故作姿态的朝人群喊着。

    贰叁见状也是见怪不怪老练的说道：“王大哥，你可是我大哥。天热你们在这守着城口护着城里，我这做弟弟的自然是心里过意不去，几个西瓜给兄弟们解解渴，怪不容易的。”

    贰叁说的真诚，俨然一副体谅城卫的神态。

    王有才见状故作为难，直到贰叁强行把瓜塞到身后的手下怀中。这才摆手吩咐贰叁进城去。

    贰叁拉着老牛踏入城门，在不起眼的地方只见王有才伸手顺了几根黄瓜来。贰叁面朝城内穿过城门嘴角微咧，显然已经习惯了如此流程。自打九岁贰叁便跟着陈大狗的父亲陈伯来这启南城卖些瓜果蔬菜赚些板钱来换书。城卫检查收些好处已经成了常态，美其名曰辛苦费罢了，只是不能明着直要，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贰叁回头看去，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此时也正悄咪咪的朝着王有才怀里塞着什么东西。

    “还不是都一样”贰叁嘴中捣鼓着。

    进了城门一条宽敞的青石板道一直通向城另端的城门处。贰叁依然记得第一次来到启南城时看到这条能容下八辆牛车的大道带给自己的震撼，见惯了村里满是家禽牲畜粪便的土石路第一次踏上这泛着青白光泽的石板路，贰叁甚至觉得自己泥泞的草鞋有些不配踩在这大道之上。

    此时这大道两侧的店铺还未开铺，却已经有些人群在这道路上闲逛。再过些许时辰这里便会变得热闹繁华起来。贰叁除了偶尔来城里摆摊外几乎不怎么进城来，一是这城市的繁华导致这里的大多数东西都是贰叁消费不起的，二是贰叁莫名对这种城池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抵触感。

    青石板道是不许摆摊的，只有临街的商铺。贰叁拉着老牛，穿过青石板道的一侧来到一条巷弄中，这里比起那青石板道少了板正与宽敞但是贰叁还是更喜欢这里，这巷弄中有着不少跟贰叁同样来自周边村庄的摆摊人，还有一些手艺工匠，糖果小吃。

    贰叁最喜欢的便是这巷弄里卖糖葫芦的小花妹妹，他们总在一起摆摊。贰叁拿水果换糖葫芦吃，贰叁奇怪的是平日里吃惯了奇乾村种的各种果物再吃别的地方种的同样东西边总会觉得味道差很多。只有这个小花卖的糖葫芦，酸甜可口深得贰叁喜爱。贰叁自己在家中也尝试做过，虽然山楂很酸甜但是做成糖葫芦后，还是比不上小花手里的糖葫芦那么美味。

    贰叁来的早，此时街巷里还没有多少摊位。于是贰叁便找了靠近巷口的位置停下了，这里临街口人流量大是贰叁常年摆摊以来总结下来的最佳摊位。

    将板车上的瓜果蔬菜一筐一筐归置好，贰叁便掏出新抄录的书册一边观看一边等着顾客光临。

    “贰叁哥哥你这么早就来了啊！”少女可爱的声音将贰叁从书中的世界拉回了现实。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贰叁的身旁。

    只见一位扎着牛角辫的红衣少女正杵着根比自己高一大截的草木棒子，站在贰叁身边出声叫道。少女眼睛溜圆，轻薄的齐眉刘海，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藏在刘海中的两缕细眉。鼻尖微翘，双颊粉嘟嘟的就像过年时贴在门板上的年画娃娃。

    贰叁看向少女，乐呵呵的从少女手中的草木棒子上摘下一根糖葫芦来，迫不及待的塞到嘴里感受着山楂和糖衣带来的酸甜酥脆。

    随后从身后摸出一颗苹果来，递给身边的少女。

    “来小花，这是我专门给你挑的村子果园里成色最好的一颗苹果了，我家老头子想吃我都没给。”贰叁嘴里呜呜囔囔的说着。

    “切，哪次你不都说是村子果园里最好的一颗。”少女嘲讽道。

    虽然嘴上埋怨着，但还是将手中的草木棒子立在贰叁的板车旁，双手接过递来的苹果大口吃了起来。少男少女靠着板车，一人左手拿书右手吃着糖葫芦另一人双手捧着堪比脸大的苹果吃的津津有味。

    太阳高升，一楼阳光透过巷弄的瓦缝照在两人身上，仿佛为两人镀上了一层金衣。少女突然停下从苹果中探出头来看向身旁的贰叁，只见贰叁嘴里塞着几颗糖葫芦将脸撑到一个奇怪的形状不断咀嚼着眼神里透露着对糖葫芦味道的满足一脸的幸福模样。

    看着贰叁憨厚的吃相少女不禁眼睛笑出两轮弯月来。贰叁转头看向少女只见其脸庞上沾着些许碎苹果皮，两人相视又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