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章但见时光流似箭，岂知天道曲如弓

    二人谈话之际，敌方大军压城，止于十公里之外。

    单承从中腾空飞出，站在最前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城墙之上的屈道，满是挑衅之意。

    屈道当即要从跳下城墙，却被彧白一把手拉住。

    “怎么了？”，屈道语气有些不悦。

    彧白蹙眉，犹豫再三，松开了手，“没，老师您注意安全。”

    屈道心觉古怪，缓缓点头，嘱咐彧白几句后从城墙跳下。

    彧白望着那道背影，闭上了眼，没由叹息。

    其旁，楚明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彧白。

    他能感觉到，将有大事要发生了。

    ……

    只是片刻，屈道乘风而下，与单承对立而站。

    看着满脸笑容的单承，屈道嘲讽道：“不愧是大司马，迅速落败，又迅速捡起信心。这份心性非常人所能及啊……”

    单承笑脸瞬间收敛，沉声道：“屈道，我大军已至，你难道还认不清？”

    “认清了又如何，不认清又如何，莫非大司马还能放我南瑜一条生路不成？”，屈道问道。

    单承摇头，“南瑜起兵谋反，罪不可赦。但如若你随我回国面见吾王，说不定还能得到宽恕。”

    “宽恕？”，屈道乐了，“我何需他的宽恕？还有，大司马，顺带提醒一句。我国现在名为——天瑜。”

    “大胆！”，单承狠声道：“屈道你妄自我几番劝诫！既然如此，本司马只有带着你项上人头，面见吾王！”

    “哈哈哈哈，手下败将也敢口出狂言，来战！”

    屈道大笑，灵力如狂风，横推四野。

    单承看到此景，眸底闪过一丝忌惮，却也不敢有所退后，当即腾空与屈道战在一起。

    一边战斗，单承内心一边警惕着。只要屈道召出了山鬼棺，他定会第一时间避其锋芒。

    山鬼棺的威能单承已经感受过一次，可不敢再来第二次。

    ……

    屈道与单承两人的交战，无疑是开战的信号。

    数国大军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杀”声，乌压压一片向着城墙而去。

    面对数国联军，天瑜大军固守城墙，无一人外出。

    两军交战，人数悬殊巨大的情况下本就不应该开门应战。

    此景本极为正常，可却让单承内心一紧，胸口有些发慌。

    说实话，单承想不出天瑜可以获胜的方法。

    论单个实力，众国联军或许有所不同不如但也相差无几；论人数，联军是天瑜数倍；论最强战力，单承自问不输于屈道，当然这是山鬼棺不出的情况下。

    单承并不傻，他已经从上次失败中反应过来。他明白那一次的失败并不是因为自己弱，而是输在了屈道算计之上。这一次，单承吸取了教训，他不会再轻易靠近屈道，而是选择在远方以术法进行攻击。

    单承不求输赢，只求拖住屈道。

    所以无论从哪里看，这一仗天瑜必败。

    这一点单承明白，屈道自然也明白。

    然而屈道脸色却十分淡然，甚至隐隐有些不忍之色浮现，这让单承有些困惑。

    ……

    兵临城下，已是天瑜进攻的最好时机。

    所有城墙上的将士目光皆在彧白身上，只需要其一抬手，立马便会发起猛烈攻击。

    彧白不应。

    其目光一直盯着远处正与单承交战的屈道，似在等待着什么。

    咚咚咚——

    脚步声响彻云霄，随着一声指令，联军所有将士灵力爆发，冲天而起，开始凝聚术法。

    灵力如潮欲摧城，天瑜将士与书院人都攥紧了手，咬紧牙关，等待彧白发令。

    彧白还是不应。

    生死攸关，齐海忍不住开口道：“先生，您还在等什么？等他们术法凝聚成功，我们会瞬间落败！”

    屠苏点头赞同，“先生，您如果有什么奇招就快用吧，完了就来不及了。”

    二人在书院名义上是随从，但实则是彧白门下弟子。此刻众人不敢开口催促，他们却可以。

    彧白看向屠苏，微微摇头，“我没有什么奇招，我也在等……”

    “等？等什么？”二人异口同声道。

    “等老师。”

    彧白说完，转身看向天瑜众人“所有人听我号令，严阵以待，不得出手！”

    城内将士哗然，面面相觑，内心充斥着不解。

    任由敌方凝聚术法而不作为，这算怎么回事？

    等死不成？

    此番场景若是换在他国，恐怕下面的人早有起反之心，必已造成大乱。然而这是天瑜，是举国上下的人团结一心，以书院为信仰的国家。

    将士们虽然不明白彧白的打算，但不约而同地选择严阵以待！

    他们明白此举何等危险，但他们更明白彧白不会害他们。

    因为，他是书院的三先生。

    ……

    天瑜的反常之态令敌方军队首领嗤之以鼻，其大骂愚蠢的同时下达了诛杀之令。

    “杀。”

    杀之一字落下，五光十色的术法向着城墙砸去。

    其中术法虽没有过于高级的，大多数都是玄黄之品，然架不住数量庞大。

    诸多术法凝聚在一起仿佛一股玄气洪流，从天压下！

    无能为力。

    死到临头。

    此刻，只有用这些成语才能表达天瑜一方所有人的内心。

    面对这样的攻击，即便彧白等先生还有夫子全上也不可能阻挡下来。

    所谓蚂蚁亦能蚀象不外如是。

    人人面如死灰，但并不包括楚明。

    只见与望着战场的众人不同，楚明则是转过身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某个方向，紧皱眉头。

    突然，楚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其看向远方的瞳孔中有一长条状之物正无限放大，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来。

    “来了！”

    楚明内心念叨，猛地转头看向彧白。

    彧白向所有人发令，“所有人以玄气护体！”

    命令一出，城内将士皆听令。

    与此同时，那长条状之物飞过城头，夹带着瘆人之力冲向敌方。

    “山鬼棺！”

    远处单承发出尖叫，连忙拉开了与屈道的距离。

    对于山鬼棺，单承如惊弓之鸟，很是害怕，企图躲避山鬼棺的攻击。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就在他拉开距离的同时，屈道竟然也向后退了过去。

    屈道他要干嘛？！！

    单承眸中闪烁困惑之光，转眼似想到了什么，其脸庞瞬间布满恐惧。

    “屈道，你！”

    话音未落，屈道以磅礴的灵力接住山鬼棺，并对着四周狠狠一挥！

    嗡——

    一道环形气环以屈道为中心，向着四周推散而去。

    气环漆黑，冒着滚滚黑气，所到之处生灵的血肉直接蒸发，唯剩下骸骨。

    前一秒城墙外还有着数十万诸国精锐之师，后一秒皆灰飞烟灭，十不存一。

    在山鬼棺一击之下，联军，灭。

    ……

    “这……”

    看着满地散发着黑气的骸骨，单承毛骨悚然。

    他指着屈道，语气颤抖不已，“屈道，你……你疯了！你已算跨入苦作舟，竟然还敢造下如此杀戮！？天道如何能容你？”

    “天道？”

    尸骸堆中，屈道发出冷笑，“它在哪儿？”

    单承一怔。

    屈道继续道：“你口口声声天道！又岂知天道曲如弓？！再则，如若真有天道，当年你临曲连灭十国时候，它在哪里？今日你临曲欲窃取我天瑜龙脉时候，它又在哪里？！”

    “龙脉？！”

    侥幸下的诸国将士纷纷看向单承，眼中惊骇难以掩盖。

    他们此刻才明白，为何临曲一定要灭了天瑜，原来是因为龙脉的存在！

    屈道戳破此事，令单承有些慌乱。

    他故作镇定，呵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龙脉岂能出现在你一下国之中？”

    屈道轻笑，不作辩解，他的话已经说出，剩下的就留给其他人去猜吧。

    无视单承，屈道目光看向躲得远远的诸国将士，“今日只是给尔等一次教训，好让你们知道对抗我天瑜的下场！回去告诉你们国主，让他好好想想，与我天瑜作对，其后果他是否承担得起！”

    此话一出，单承后牙槽都要咬碎了。

    此次出征本就是树立临曲的威望，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加入讨伐天瑜的阵营。

    可眼下，屈道如此胡来，哪还有人敢帮临曲？

    几十万修士说灭就灭，这手段比之过去的临曲有过之而无不及。

    ……

    双方的大战，以联军的惨败收场。

    天瑜的名号因屈道，在整个临曲国域内掀起一场风暴。

    所有下国此刻一改之前的态度，若非必要，丝毫不提讨伐天瑜之事。

    这些国主明白，眼下胡乱站队是乃不明智之举。

    任何人都看得出，天瑜已有与临曲一较长短的资本。

    两者一个是曾经这片大陆的霸主，一个是现在的霸主。

    时隔多年，两者将再一次交锋，争夺霸主之位。

    这是苦作舟之间的战斗，其他国主不愿插手，实则也没资格插手。

    单承想通一点，于是乎放弃对天瑜的一切军事活动，静待虚空烛的出关。

    现在的事态已经不是他一个临曲大司马可以左右的了。

    ……

    天瑜书院

    与以往不同，此次大捷并没有让参战的书院学子感到兴奋。

    整个书院灯光依旧，却很是寂静。

    数十万人瞬间化为骸骨，此番场景对于学子们来说，还是需要很多时间去消化的。

    夜晚书院小路上，楚明独自向着彧白的住所走去。

    ……

    彧白的屋子亮着灯，通过影子可以看出，彧白正坐静坐在蒲团之上。

    “我知道你要来，进来吧。”

    楚明刚一靠近屋门，里面便传来了彧白的声音。

    楚明微微颔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对坐在彧白面前。

    彧白抬头看向楚明，“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事先并不知道老师要这么做。”

    “但至少你已经有些猜测……”，楚明轻声道。

    彧白沉默以对，算是默认。

    楚明于是道：“既然有所预料，先生应该阻止院长一二。”

    彧白叹息，“如何阻止？你也算是老师弟子，他的性格你应该知道。再则，老师所为也是为了天瑜。”

    “为了天瑜就杀了几十万人？”，楚明眉毛一挑。

    彧白不悦，“那是战场，只能你死我活，你要老师怎么做？让我天瑜人与之厮杀？”

    楚明摇摇头，“先生还是不了解我，我并不在乎他人。那数十万人的死活与我无关，书院其余学子的死活也与我无关。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

    此回答让彧白有些意外，他开口道：“所以你此行目的并不是指责老师……”

    “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院长，仅此而已。我想先生您也看得出来，院长变了很多。”

    彧白露出欣慰之色，然后面色凝重地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老师处事风格变化很大……但或许是因为压力的缘故，毕竟……”

    “他人看不出，但我相信先生您能看得出。”

    楚明打断，盯着彧白一字一顿道：“您别自欺欺人了，是因为山鬼棺。因为它，院长才会性格大变。”

    彧白蹙眉，正如楚明所言，他如何不明白，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

    久久之后，他叹息一声，“那又能怎样？老师想要对抗临曲，必须依赖山鬼棺。”

    “据我所知，临曲国主虚空烛正处于闭关之中。他们这等人物的闭关，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这意味着，天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去准备，院长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去准备……我相信以院长的能力，迟早能突破的……”，楚明娓娓道来。

    彧白深觉有理，可反问道：“如若最后老师没有突破呢？”

    楚明回答：“到时候没突破再使用山鬼棺也不迟，至少能降低山鬼棺对院长的影响。”

    彧白“嗯”了一声，已知楚明想法，于是开门见山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直截了当地将此事告诉院长，一切由其定夺。”

    彧白缓缓点头，应承下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