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布芳祭祀，少年楚明

    远岫叠叠，层层薄雾在西风挑弄下，缓缓而出。

    正是时雨季节，山峦翠嫩，空气清凉湿人衣。雨刚停此处也本应无人，然山的那边却隐隐传出呢喃之声。

    顺声音寻去，落瀑映入眼帘，瀑布不大但所积潭水却是幽蓝。

    潭水旁有墓碑，碑前有少年撒着琼芳，嘴中碎碎念着古老的奠文。

    待布芳完毕已近黄昏，少年看着将满地的兰花欣慰一笑，然后走到旁边竹篮，从中取出佳肴椒浆放在墓碑前，坐了下来。

    霞光将天的那边染红，荣光洒下，少年沐浴着夕阳，举起酒、独饮。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少年面露苦涩，随后将目光落在墓碑上，满脸不甘，发呆了很久很久。

    “哎……”，一声叹息，少年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举壶一酹而净，然后对着墓碑三拜。

    “爹、娘，明天就是最后的机会，等着我好消息吧……”，伸手在墓碑上拍了拍，少年转身离开。

    走到村口，少年满脸心事地看了眼正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们，然后摇摇头，向家走去了。

    正常来说，像少年这般年纪本应是朝气蓬勃，不该如此多愁善感。可偏偏，那稚嫩的脸上浮现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成熟与坚强。

    少年名叫楚明，出生便失去了双亲，孤身一人。

    尽管村中大人对楚明颇为照顾，然近十二年来，楚明依然受到同龄人不少的白眼。

    与同龄人不同的是，楚明生性沉默寡言，身体更是羸弱，从小多病的楚明希望通过感受玄气、修行，来改善自己虚弱的身体。

    然而老天爷却给楚明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这人人都可感受到的玄气，偏偏楚明是一点都感觉不到。

    感受不到玄气，意味着不能引气入体，无法进入修炁之境。

    也修炁都进入不了，还何谈修行？

    孤儿的身份、身体的异样、孤僻的性格，让楚明有了这个年纪所不具备的心性。

    ……

    楚明家位于小村一个角落，除非必要，通常来说楚明并不怎么与村中人交流。

    当楚明垂头丧气走到家门口时，抬头便看到门口伫立着一位老者。

    老人白发苍苍、佝偻着老腰，一身老朽暮年之气，此人便是阿公了，也是唯一被楚明视为亲人的人。

    “又去看你爹娘了？”，阿公盯着回来的楚明，轻声道。

    楚明微微点头，嘴角勉强上扬道：“阿公今日怎么想起亲自来看我？快进屋，坐下说……”

    在楚明搀扶下，阿公进入屋内坐下。

    环顾四周空无一物的“家”，阿公沉声道：“让你来山上书斋与我同住，你偏不。你还那么小，一个人该怎么生活……”

    楚明手中淘着米，淡然道：“自打我五岁便一个人生活，那么多年都过来了。再说，我自给自足活着安心些，老是麻烦您和村中人，不好。”

    闻言，阿公眼底闪过溺爱，理解地点了点头。

    待楚明将蒸米的柴火点着，其端碗水坐到阿公身边，“阿公，今天找我有何事？”

    “明知故问。”，阿公怼了楚明一句，又问道：“明日便是加冠礼，准备好了吗？”

    提起加冠礼，楚明陷入沉默，片刻后苦涩道：“有什么准备不准备的？我也玄气都感觉不到，就算喝了您特制的玄炁液又能怎样？恐怕也只是竹篮打水……”

    阿公蹙眉不语，默默地摸出一个黑色药丸，放在楚明手中。

    “这是开灵丹，多年来村中仅剩下这么一个，明日加冠礼时，你将此丹与玄炁液一同服下。”

    看着自己手中丹药，楚明一怔，抬头盯着阿公道：“阿公，如此重要之物何必给我这样的废人？给其他人……”

    “楚明。”，阿公出声打断，缓声道：“阿公活了很久，久到阿公自己都已经记不得过去多少年……曾经，阿公也像你一般，但不管怎样，最后都挺了过来……”

    听到这里，楚明心中升起暖意，心知阿公是让他别放弃希望，于是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份大礼。

    阿公满意颔首，乘机与楚明讲解起了修炼的境界划分。

    事实上对于此，阿公已经讲过很多次了，而楚明也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了。

    修炁为第一境，乃是跨入修途的第一道门，之后的分别是破空境、灵海境、苦作舟境。

    当然，这些都是书中所述，毕竟村中最强之人也只是修炁境而已。

    讲解完后阿公起身，打算离开了。

    “阿公，我送您！”，楚明说着就要追去。

    阿公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不用了，今晚不要多想，好好休息。还有楚明，你的饭焦了……”

    听到提醒，楚明这才惊觉自己饭还蒸着，连忙冲进厨房，抢救去了。

    ……

    满怀着期待与忐忑，在整夜微雨声中，楚明一夜无眠。

    伴随着第二天荣光洒下，楚明收拾好自己，向书斋而去。

    小村位于山中央，而书斋则在山顶，那是村中孩童学习的地方，也是阿公的家。

    加冠礼对于那些已经跨入修炁孩童而言只是个过程，而对于像楚明这样尚未跨入人来说，则是最后一次机会。

    十二岁是定义一个人是否具备修行资格的重要年纪，如若过了这个年纪，除非有着惊天机遇，否则这一生几乎都与修途无缘。

    虽说楚明尚未过十二岁诞辰但也相差不远，所以这加冠礼对楚明而言就显得重要无比了。

    当楚明赶到时候，村中人几乎都已经到齐。穿越过拥挤的人群来到最前排，楚明与五六个少年同坐。

    还不等少年们做过多交流，阿公端着数碗浑浊药水从书斋走出，放在少年面前。

    “今日是你等成人之礼，阿公为你们制作了玄炁液。玄炁液会刺激你等吸收玄气，能否修炁成功全看你们自身。”阿公扫视楚明等尚未跨入修炁的少年们，缓缓开口道

    闻声，楚明等少年大喊明白，纷纷端起身前玄炁液。

    此时，阿公眼神若有若无地看了楚明一眼，楚明心领神会地从胸口摸出了开灵丹，并以他人无法察觉的角度将开灵丹与玄炁液一同服了下去。

    玄炁液入体，少年们只感四周玄气疯狂向体内涌去，兴奋不已，唯有楚明一脸茫然。

    因为，楚明除了感觉到玄炁液的苦涩、开灵丹的哽喉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