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反目

    “你……”

    慈航道人目露火光，手掌都发起抖来。

    祂突然伸指点向自己的眉心，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你……休想得逞！”

    一边说着，祂一边将手指朝自己的眉心按了下去。

    咔嚓！

    就像是按坏了一座精美的瓷器，慈航道人的脸上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那一块块碎片渐渐脱落，宛若坠落的雨点般散了一地，那张端庄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祂的身躯在一瞬间崩坏，散落成满地的碎块，隐隐似乎有淡白色的火苗，从这一片碎块的一道道缝隙中钻了出来，一寸一寸地灼烧。

    高台之上的云凡却只是环抱着双肩，静静地望着，仿佛已对面前的情景早有预料，丝毫不感到惊讶。

    很快，点点火苗变成了冲天而起的大火，作为燃料的碎片也逐渐一点一点的减少，逐渐消散于空气中。

    又过了许久，丝丝缕缕的烟雾缓缓地朝着方才慈航道人所在之处汇聚，宛若百川汇流，不过片刻之间，一道与方才一般无二的虚影再次出现在慈航道人所在之处。

    “你看，没有用的。”

    云凡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你可以再多试几次，不论多试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

    慈航道人冷冷地望着云凡，忽然将双手合十，低垂眉目，低声念叨着什么。

    这一刻，祂的形态看上去还颇有几分得道僧尼的模样，令人不敢亵渎。

    “怎么了？沉默？装死？你不会以为，你这个样子就可以逃避吧？”

    云凡望着慈航道人那一副超然脱俗的模样，挑了挑眉。

    “……”

    慈航道人低眉垂目，仿佛听不到云凡的声音般。

    “行吧，我也差不多玩够了，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云凡轻轻说道。

    “施主有何指教？不过一死，尚且不怕，你又能对我如何呢？”

    慈航道人低眉垂目，低声诵经。

    “那我便给你看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云凡诡异地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手。

    这片仿佛无穷无尽的空间中，一根细长的绳索自天空之上缓缓地垂了下来，垂落在云凡身后，先是松松垮垮地坠落，随后仿佛像钩起了什么东西般，一下子就绷直了起来，并且以一种缓慢而均匀的速度缓缓地上移。

    云凡的身后，一个宛若地平线般的轮廓缓缓地在云凡身后升了起来，宛若旭日初升，那无比巨大的轮廓一点一点地“爬”出了向两边延伸的仿佛无边无际的高台，

    那古怪的轮廓之下，突然出现了两道黑色的黑影，细细看去，却是两列长长的毛发，随着轮廓越升越高，毛发之下两轮宛若太阳般的圆也一点一点地爬了出来，原来是眉发与眼睛，

    那道轮廓越升越高，渐渐地，鼻子、嘴巴、下巴，还有厚实的脖子，也一点一点地爬出了高台的轮廓，

    这张脸略显肥胖，笑容可掬，一张大嘴咧到了脖子根，眼睛都带着笑意，

    在看到这张脸的刹那，慈航道人那张“得道高僧”的嘴脸一下子就变得如释重负，祂高声喊道：

    “是……是当来下生弥勒尊佛？不，现在还是弥勒菩萨……弥勒尊者降临，是来此点化众……”

    话说到一半，祂的声音突然顿住，错愕地仰着头，望着那道如天幕般的身影，

    那道身影并非如祂所想——庄严又带着几分随意地坐着，一手捧腹，一手抱着玉如意，笑口常开、开怀大笑，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事实是，那道身影竟被一根粗壮得不可思议的红绳牢牢捆住全身，五花大绑，四肢倒背着，被那根从天垂下的绳索吊了起来，看上去完全没有什么威严与从容，反倒是像一个被捆扎得严严实实的粽子，看上去说不出的滑稽。

    “这是一种名为‘龟甲缚’的绳艺，绑成如此完美的程度，花费了我很长的时间——

    “我在这个世界降临之前，曾经在灵识海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位‘另一个我’要负责寻找‘时空航道’以确保我们不会偏离既定的路线，所以平时一般也不会来找我聊天，我就一个人待在这里，”

    云凡指着四周宛若无边无际的金雾，笑容温和：

    “时间久得我都忘了过了多少年了，我一直在这个鬼地方待着，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就只有这么一个笑口常开的胖子——

    “其实你们这些家伙自称为神，除了因为平时缺乏‘三尸’而表现出的所谓神性，你们和普通人也差不多，最多是因为时光太过悠长，吞噬的世界太多，

    “以至于让你们的灵识混杂了一些来自其他世界的你们自己的，细细碎碎的、无法清除的记忆冗余，你们的意识不断地分裂、融合、分裂、融合……

    “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只剩下生存的本能……

    “挺可悲的，你知道吗，为了研究、查清楚这些材料，我废了多大的功夫——”

    云凡缓缓将手指指向身后那被吊起来的大佛，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就是我的研究材料，为了把他知道的东西从他嘴里翘出来，你知道我把它折磨疯花了多长时间吗？”

    慈航道人猛地一颤，目光中浮现出惊恐的眼神，望着云凡的表情仿佛望着一个恐怖的恶魔。

    “——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吧，我用了很长很长时间，长得我差点都快忘了我是谁了，还好我在我的识海里做了记忆备份，当我到了目的地后，我就把这段时间的记忆删除了，不过我的备忘录里也多了很多东西，关于你们，关于世界，关于科技和灵力的猜想，我之所以这么了解你们，了解这些东西，了解所有的一切，全都拜他所赐！”

    云凡缓缓地收回了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我忘了好多东西，我醒来的时候祂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不但得到了祂对我的疑惑的解答，还把祂的‘三尸’据为己有，祂的‘三尸’和灵识已经被彻底分离……”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望着慈航道人微笑，笑得渗人，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摆祂的三尸所赐，我的灵识寿命很长，加上炼妖镜可以调节时间流速的功能，我们完全不用太害怕耽误时间，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