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来晚了

    清晨，一骑快马迅速驰入了段文鸯部的营地。

    “首领，鲜于修礼部发生内乱，元洪业带人发动了叛乱。”

    营地主帐里，此时段文鸯尚未从床榻上起身，一名部众就匆匆奔入了营中高声汇报道。

    “什么？”段文鸯闻言顿时起身，呆愣了一下后立刻大笑着道：“哈哈！元洪业终于忍不住了！”

    说罢，他转身向营外的护卫交代道：“来人！快着甲！召集族中部众，立刻发兵！”

    整个部落营地很快热闹起来，一名名着甲胯马的部众开始朝着主帐这边汇集。

    很快，一支八百人的骑兵队伍就在段文鸯的带领下快速离开了营地，朝着鲜于修礼部方向奔去。

    两大部落的营地相距约有五六十公里，按照骑兵的正常急行速度约莫需要两个多时辰才能赶到，期间需得休息数次才行。

    为了把握住战机，段文鸯下令大军一路不得停息，仅用了不到一个半时辰就赶到了鲜于修礼部。

    此时，整个鲜于修礼部里火光冲天，四处肆虐的火焰正在吞噬着部落营帐，大量鲜于修礼部的族人们正在抢救营地里的物资和牛羊，有的甚至还妄图扑灭大火，不过却无济于事。

    大火已经席卷整个营地，已无扑灭的可能，到处都是哭喊声和呼救声。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尸体被烧焦的焦臭味和牛羊被烤熟的香味混杂在一起。

    营地东面的广阔草原上，零星可以看到地上躺有尸体，有的甚至还在蠕动，他们身前的战马则在一旁游荡。

    望着这一幕，段文鸯眼神一凝。

    鲜于修礼与元洪业的内斗竟然如此惨烈。

    “段辽，你带领一部分人先收拢这些族人，其余人随我追！”

    辨别了交战双方离去的方向以后，段文鸯朝身侧的一名男子交代了一句就带着大部队快速离去了，仅留下名为段辽的男子带着百余骑收拢营地里的残局。

    经此一役，鲜于修礼部将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三公里外，激烈的喊杀声和马蹄声仍在持续。

    不过，战场的局势已经完全反转，被围困的一方反而是元洪业等人。

    战局外围，身上多处带伤的鲜于修礼骑乘在一匹战马上，脸色因大量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正咬牙切齿地注视着战场的局势。

    元洪业等人反叛并未得到绝大多数部众的支持，在听到鲜于修礼的呼救以后，部落里的勇士们就迅速汇集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向元洪业等人发起了反击。

    支持鲜于修礼的部众虽占多数，可一众六镇精锐们却全都站在元洪业一边，双方在部落营地里发生了激烈的大战，战事一直持续了两三个时辰才以鲜于修礼的惨胜告终。

    眼见夺权失败，恼羞成怒的元洪业撤退前命人一把火点燃了整个营地。

    因为战事发生在半夜，且绝大多数部落族人都在交战时撤离了营地，导致大火没能得到及时的扑救，很快就蔓延了整个营地。

    此时，跟在元洪业身边的六镇精锐已不足十人，其余的部众已经死的死降的降。

    马背上，元洪业手中提着巨斧不停挥舞，双臂已经僵硬麻木，只能凭借着本能顽强抵抗。

    “哈哈！鲜于修礼，部落已经没了，你也逃不了！”

    被团团围困在中间的元洪业自知生路已绝，他口中含着鲜血，朝着鲜于修礼方向放声大笑道。

    闻言，鲜于修礼默然无言，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围杀依旧在继续。

    此刻，他恨不得生撕了元洪业。

    轰隆隆~

    突然，后方有密集的马蹄声响起。

    听到响动声，鲜于修陡然转身朝着身后望去。

    远处，尘烟卷起，绿意盎然的大草原上一支骑兵队伍正在朝着这边快速赶来。

    鲜于修礼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段文鸯部的骑兵，能够以如快的速度赶来的也只有段文鸯部了。

    一瞬间，鲜于修礼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

    虽然这一幕已经有所预料了，可心里的侥幸被真正打破时，还是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哈哈！鲜于修礼，你完了！”

    正在激烈交战的一众人也都听到了后方的响动声，朝着那边望了一眼后，元洪业那满是血渍的脸庞带着狰狞笑意道。

    “杀了他！”

    听到元洪业的声音，鲜于修礼胸腔的怒火顿时再也压制不住了，他朝着围困元洪业的一众部众厉声大喝道，因为段文鸯部骑兵的到来而稍微放缓的战事再度激烈起来。

    望着歇斯底里的鲜于修礼，元洪业眼神中露出了极度的快意。

    噗噗噗！

    紧接着，接连几柄弯刀劈中了他的身体，其中一记更是直接命中了元洪业的脖颈要害处。

    鲜血汩汩流出，元洪业的眼神开始渐渐变得涣散，最终一头栽落下马。

    元洪业的身亡以后，余下的几名六镇骑兵们也都紧跟着步了他的后尘。

    至此，元洪业等人的叛乱被彻底铲除。

    可此时鲜于修礼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场叛乱，部落已经完全乱套了，他的身边也仅余下不足三百部众，而段文鸯的骑兵却已经近在咫尺了。

    马蹄声越来越响，鲜于修礼等人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队伍最前方的段文鸯。

    “围起来！”

    望着前方战场上的形势，段文鸯手中长槊轻轻一扬，高声下令道。

    得到命令的一众鲜卑骑兵们顿时分为两列，开始沿着战场边缘将鲜于修礼等人团团包围起来。

    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段文鸯部骑兵，一众鲜于修礼部的部众们皆是色变，纷纷转头朝着鲜于修礼方向望去，在等着他的命令。

    其中也有不少人眼中神色闪烁，显然是已经心生他念。

    然而，鲜于修礼此时却全程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看着一众段文鸯部的骑兵将己方包围起来，脸上有着落寞和释然。

    经过一夜激战，人困马乏的他们如何能够与段文鸯部战斗，继续抵抗无异于白白送死。

    更何况，营地都已经彻底被烧没了，继续抵抗又有何意义？

    难道还能勉强支撑到复夏军赶来？

    已经不可能了！

    “鲜于修礼，降否？”

    看着此时的鲜于修礼，段文鸯沉默了片刻后才沉声高喝道。

    在见过了鲜于修礼部营地里的惨状以后，段文鸯内心里的喜悦和兴奋瞬间被冲淡了许多。

    鲜于修礼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段文鸯没曾在正面战场上击败过他，对方却自己在一场内乱中倒下了，还是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

    一时间，段文鸯的心里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要想带领一个部族在这个乱世中生存，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鲜于修礼淡淡道：“希望你能善待我的部众。”

    说罢，鲜于修礼一把丢下了手中的长刀。

    见到鲜于修礼的举动，身周的一众部众们也都纷纷跟着丢弃了手中的武器。

    “全部收拢起来，带回部落。”

    段文鸯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挥手下令道。

    不久后，段文鸯就带领着一众骑兵押解着鲜于修礼等人返回了已经燃烧殆尽的鲜于修礼部营地。

    营地外，一千多部落族人在段辽等人的看守下聚集在一起，人群中不时还会传出阵阵低泣声。

    这些都是没了丈夫的女人和孩子。

    两股队伍汇合后，开始浩浩荡荡地朝着段文鸯部的营地方向赶去。

    就在大部队离去不久之后，几名骑兵从西南面远远奔驰了过来。

    这几人身上都身着皮袄，头上戴着毡帽，远远望去似乎与草原游牧部族没有太大区别，可等到靠近一看后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不同来。

    阔脸黑眼，一看就是汉人。

    一行总共有五人，为首之人正是燕青。

    “大人，鲜于修礼部看样子已经被彻底灭亡了。”

    望着留下一地灰烬的部落营地，一人朝着燕青恭声道。

    闻言，燕青默然无言，只是双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三日前，接到鲜于修礼想要带着部落一起前来投效的消息后，于洪飞立刻就私下里命令燕青派遣暗卫前来查探情况。

    在于洪飞的指导下，燕青所掌管的暗卫才刚刚搭建起一个小架子，人手严重不足。

    因为担心下面的人办不好此等大事，燕青这才亲自带着一小队跑赶了过来，其目的就是想要探查清楚情况并与鲜于修礼亲自沟通。

    不想，还是来晚了。

    一个拥有三千部众的草原部族竟然就这样没了。

    “分开查查，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沉默片刻后，燕青才低声下令道。

    当即，燕青四骑快速分散开来，开始围着被烧成灰烬的部落营地四处查看。

    这四名跟着燕青一同前来的暗卫都是他从军中各营里挑选出来的，全都是身手不错，办事又灵活的好手，先前数月还一直都在军中充当斥候。

    两个时辰后，营地四周以及鲜于修礼和元洪业等人的最终交战战场都被他们仔细查看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燕青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当晚，燕青就带着四人一路尾随着跟到了段文鸯部营地的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