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0 峨眉大胜，苗彝之争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上作祟，自杨通贯死后，叶孤鸿复使蚩尤枪，只觉杀心不似先前般炽烈，人也冷静了许多。

    人喊马嘶间，叶孤鸿勒住了马，四下望去，只见元军大多已然聚拢，结成阵势死守。

    峨眉军、万大石所部苗军，便似扎在泥潭中的野兽，越往前越是缓慢。

    叶孤鸿皱起双眉，心中忖道：不好，我峨眉军初经大战，又是以少击多，只怕难以持久，那些苗军亦不可靠，若是杨正衡赶来呼喝一声，说不定多少人便要倒戈，嗯……

    蓦然喝道：“常师弟、徐师弟，你等担当先锋，猛冲敌军！”

    常遇春大吼道：“师兄瞧好了吧！”

    蛇矛一挥，奋不顾身向前撞去，徐达、汤和、花云一齐发威，呐喊着杀将上去，渐渐凝固的阵势，又被几人撞得松动。

    元军亦知到了决战之时，呼嚎着向前压来，结成一道道人墙，要折搓了对方锐气。

    叶孤鸿策马奔出，远远兜个圈儿，却是仗着乖乖神速，飞一般掠至元军侧后方，蚩尤枪一挺，大吼杀入。

    这些元军盔甲兵刃虽然犀利，训练也算勤勉，却也没经过什么真正大战，领兵的两个世子，更是无甚将才，见峨眉军冲得凶，只顾将一队队部下调去前方拦阻，成了个前重后轻、外强中干的局面。

    叶孤鸿觑破他的短板，使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仗着人凶马快，千年杀力爆元军菊花。

    后面这些元军，若不是伤兵，便是战脱了力的，莫说叶孤鸿神枪凶猛，便是乖乖这般巨兽发力撞来，也自难挡。

    眼瞅着叶孤鸿一路杀入，恰似疾风侵荒草，又如猛虎入羊群，所过之处血海翻腾，两个世子看得魂飞魄散。

    这个叫道：“哥哥，你且去抵挡！”那个叫道：“兄弟，还是你去战他！”

    伱推我让一回，又各自扭头，齐声怪叫道：“快来人挡住此人，谁杀了他，重重有赏。”

    然而二人麾下战将尽数派去了前阵，此刻身边不过数十名护卫，硬着头皮杀出护主，如何挡得叶孤鸿虎威？

    但见蚩尤枪大开大合，几个呼吸，便尽数杀翻在地。

    世子兄弟魂飞魄散，慌不择路逃往前阵，叶孤鸿紧追几步，横枪一扫，先将威顺王府大旗砸断。

    那杆大旗三丈来高，粗若人腰，倒下时轰隆一声，声响震天。

    元军前阵纷纷回头，望见帅旗倒了，都是一呆，随即便有聪明人明白了过来，大叫道：“啊呀，我军败了！”

    这一嗓子吼出，顿时有许多人惊慌失措，都叫道：“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喊的人一多，元军都慌乱起来，一个个只怕别人先逃了留下自己垫背，索性自己先逃了吧——

    人同此心，好好一支大军，当即溃散，各自四下逃生。

    别帖木儿、答帖木儿两个本要去前阵中躲避叶孤鸿，不料兵马蓦然而溃，没头苍蝇般乱跑的败军，顿时将二人战马挡住。

    二人一时不知所措，叶孤鸿已自背后杀至，长枪一扫，两颗头颅齐齐飞起，被叶孤鸿凌空轻扎两枪，串糖葫芦般串在枪尖。

    至此胜局已定，叶孤鸿单手捉着长枪高举，枪上一双人头龇牙咧嘴，叶孤鸿提一口真气，扬声喝道：“峨眉军首战告捷，以千夫之勇，破十倍鞑兵，可谓大胜！”

    朱重八浓眉一扬，举刀大叫道：“峨眉大胜！”

    常遇春等兄弟亦放声大吼：“峨眉大胜！”

    此时一千余峨眉民兵，还剩八百余人，他们首次经历这般大战，厮杀至今，早已手软脚软，但此刻只觉热血复又涌上心头，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感充盈体内，都忍不住忘情叫道：“峨眉大胜！”

    手足顿时如有了用不完的力气，操起刀枪，向溃退的元军狠狠杀去。

    万大石心中想道：你以千夫破万众，那我这三千兵马又算怎么回事？口中却已忍不住跟着叫道：“峨眉大胜！”

    叶孤鸿哈哈大笑，仰头看向五仙岭，但见第一层平台上，数百人立于边缘正看，遂运起九阳玄功，隆隆吼道：“峨嵋弟子叶孤鸿，今以一万鞑子人头为聘礼，来迎娶五仙教仙子！”

    平台上蛇蝎乱爬，蜘蛛结网，蛤蟆蹦、蜈蚣蹿，一众五仙教众都杀得浑身血污，便连一向衣着清凉的教主龙空空，亦披挂一套描绘五毒形象的修身竹甲，亲自持着蛇杖在山腰杀敌。

    先前攻山元军退下，他众人便吃一惊，及发现领军杀来的是叶孤鸿，更是又惊又喜，喜者叶孤鸿迎着数万大军杀来，一片真心可见，惊者敌众他寡，只怕他兵败有失。

    此刻闻得叶孤鸿扬言以人头为聘，雪蜈、玉蟾二女乐得抱在一起，连连叫道：“峨眉派好重的聘礼，孤鸿哥哥好大的手笔！”

    龙空空虽也高兴，却见不得二人这般便宜模样，翻个白眼道：“蠢材，都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种。”

    玉蟾乐极忘形，竟敢回嘴：“孤鸿哥哥便是真卖了我，也一定是为我好。”

    龙空空大怒，却吃白蛇抱着她手臂，娇滴滴笑道：“师父不许生气，孤鸿他虽取巧，但这番英雄气概，岂不胜于金珠宝贝？”

    花蜈扶着伤了臂膀的蟒神，笑着劝道：“是啊，教主，若不是他来相救，再过一两日，五仙岭定被大军打破。唉，说来这军队攻山，果然和江湖厮杀大不相同。”

    龙空空叹气道：“你这话倒不错，本座也不曾想到，叶孤鸿此人竟有这般将才，竟能以少胜多！走，随我下岭——鞑子来打我也罢了，这些苗人却是可恨，哪家寨子不曾受过本教好处，今日竟也助纣为虐，不可不让他们吃些教训。”

    这时岭下，杨正衡领数千精锐苗兵杀来，望见元军溃败，心中一震：元军实力，原来也不过如此。

    随即看见了叶孤鸿，听他自报其名，大惊道：“叶孤鸿？你、你不是姓杨么？你这厮端的是什么人？”

    叶孤鸿扫他一眼，忽然高声喝道：“我奉五仙教教主之令，斩杀勾结鞑子、出卖苗疆的大叛徒杨正衡，谁敢挡我，都做叛徒论处！”

    说罢一夹马腹，直冲杨正衡，周边一众苗兵苗将，本来见元军大败，已觉胆寒，听得此语，看看杨正衡，又看看五仙岭，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杨正衡大怒道：“五仙教杀害威顺王，恶了朝廷，你们若同五仙教一党，朝廷大军杀来，都是个死！”

    叶孤鸿大笑道：“哈哈哈哈，杨叔叔，侄儿教你个乖——杀那鞑子王爷的师太，乃是我师父峨眉掌门人灭劫师太！我师父连国师都敢杀，何况区区王爷？”

    杨正衡大怒道：“乱臣贼子！”

    叶孤鸿喝道：“你乃苗人领袖，却要攀鞑子大腿，杀本族仙子取悦外族，实乃苗奸无疑！我叶孤鸿作为苗家女婿，今日便要诛奸讨贼！”

    说着长枪一挥，呼呼两颗人头暗器般飞出，杨正衡猝不及防，连忙挥刀，咔嚓咔嚓，将人头尽数劈开。

    叶孤鸿道：“哎呀，你做鞑子走狗，竟敢伤犯世子们的遗骸，岂不是大罪过？”

    说话间马已奔至，长枪一拧，分心刺来。

    杨正衡同他交战几合，只觉叶孤鸿枪上暗含怪力，兵器同他一碰，便震得双臂发麻，晓得力不能敌，正要叫人救应，叶孤鸿陡然使出“一马七枪”的杀招，眨眼间连刺七枪，枪枪气沉力猛。

    杨正衡大吼挥刀，勉强挡了前三枪，余下四枪防不胜防，只得任他在胸腹留下四个窟窿，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翻身落马。

    杨正衡此人，原本作为飞山蛮头领时，颇是慷慨豪迈，甚得苗人爱戴。

    然而自攀上威顺王门路，做了元廷官儿后，便渐渐高傲起来，自封为大首领，其他各部首领、各寨寨主，稍有不顺从者即为所杀。

    此刻他死于叶孤鸿之手，余下一众苗将面面相觑，竟是无人为他出头。

    叶孤鸿高举蚩尤枪，四下纵马大喝道：“苗祖神枪，今为我有，五仙圣女，乃我妻室！我今为汝等诛除苗奸，若有要替这苗奸报仇者，便请来战。”

    喊了三遍，无人出战，叶孤鸿心知大事已定，正要喊各部首领去见五仙教主，忽然西南面一阵大乱，许多苗人喝道：“彝兵来也、彝兵杀来也！”

    叶孤鸿高叫道：“休要慌乱，待叶某去挡住彝人！”

    说罢纵马横枪疾驰而去，先找到朱重八，嘱咐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随即奔至西南，只见数千精锐彝兵横冲直撞而来，叶孤鸿把枪一横，大喝道：“峨眉叶孤鸿在此！彝军主帅阵前答话！”

    他这一喝使足了内力，其音滚滚如潮，彝兵们都是一惊，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

    幸好本阵后随即传来号角之声，这些彝兵趁势站定，两下里分开一条道路，七八员彝族猛士，簇拥着一匹桃花马款款而出。

    马上端坐一个窈窕女子，身穿银甲，腰悬彝刀，眉目如画，一派庄严，叶孤鸿望之一笑，认得正是奢香！

    二人对视片刻，奢香夫人颤声道：“果然、果然是你！原来你便是峨眉派的叶孤鸿。”

    叶孤鸿笑道：“几年不见，你已长成大姑娘了。”

    奢香夫人俏脸一红，旁边彝人大喝道：“大胆，岂敢对吾主无礼。”

    奢香低声喝道：“不得对他无礼。”

    正要说话，忽听嗖嗖几声，叶孤鸿身边已多了几道身影，正是五仙教主龙空空，及白蛇、雪蜈、玉蟾四女，八只妙目，齐齐盯着奢香面庞。

    龙空空啧啧一声，撇嘴道：“叶少侠还真是风流，原来在彝族也有相好。”

    奢香秀眉微皱，小脸微仰，神情转为傲然：“你这信口开河的苗女，又是何人？”

    白蛇道：“我师尊乃是五仙教教主，彝女见了，还不跪拜？”

    奢香神情一变，身后几个彝人已然横眉立目道：“原来你便是五仙老妖！今日定要斩杀了你，为老国主报仇。”

    说罢各自催马恶狠狠杀出，龙空空冷笑一声，正要施展手段，叶孤鸿一提缰绳，已然杀出。

    但见马如龙、枪如蟒，几个照面功夫，彝军七将悉数落马。

    奢香惊道：“叶孤鸿，你诱我来此，便是为了要帮苗人杀我？”

    白蛇跳脚道：“哥哥，杀了她，今夜妹子让你见识见识见识，蛇和其他四仙有何不同！”

    雪蜈顿时恼道：“不就是缠来绕去，值得吹嘘么，哥哥，我有百足妙术，那才厉害哩。”

    玉蟾小声道：“哥哥，我、我其实也会蟾吞之法……”

    叶孤鸿听得心中痒痒，却不得不板下脸喝道：“且都不要说话。”

    说着看向奢香：“我自然不会害你，亦没想到你竟敢孤军深入，其实叶某这趟来，正要为你两家说合说合。”

    这时又有十余彝人奔至奢香身边，看服饰，皆是他国中颇有地位之人，其中一人叫道：“你不过江湖野人，凭什么替我们说合？”

    叶孤鸿伸手一指，往横一挥，淡淡道：“凭你等性命皆操我手！”

    话音落处，便见彝军后阵一阵骚乱，却是朱元璋领兵从小路抄到了彝军后方，列阵拦住退路。

    那说话的彝人回头望了望，狞笑道：“区区数百人，就想拦住我等？”

    叶孤鸿不在意道：“只这区区数百人，方才大破一万元军，倒不知你这数千人和一万元军兵，谁更善战。”

    那人神色一凛，向叶孤鸿身后望去，元军尸横遍地，而一队队苗军，大都列阵而立，果然不似参战模样。

    奢香面色苍白，咬唇道：“叶公子，你究竟要做什么。”

    叶孤鸿一脸真诚：“我说了，要替你两家说合。”

    眼见奢香似是不信，其余彝人更是满脸冷笑，叶孤鸿也不恼，微笑道：“本来计划平定了苗人间的乱子，再去顺元城外邀你一谈，不料你情深意重，竟然追至此处，那索性便在这里说开也好。”

    他挺直了腰背，四下扫视一遭，正色说出一番话来。

    注：

    原本时空，杨正衡一统苗疆之后，奉朝廷令，率领数万苗军往湖湘、粤西征讨义军，一直做到隆兴省行枢密院副使、湖广右丞、特进荣禄大夫。

    杨正衡战死后，其子杨通贯继承所部，先后大败郭天叙（郭子兴之子）、张士诚等，威震东南，麾下二十万苗军盛极一时，被元廷封为江浙行省右丞、骠骑将军，并以“克全忠义”而赐名“杨完者”。

    后来苗军多有违法妄为、掠夺民财者，所过之处鸡犬难留，杨完者更是自恃功高，强娶蒙古勋贵之女为妻，为其上司达识帖睦迩所忌，勾结张士诚将之袭杀，元廷追赠其为潭国忠愍公，但是难消苗军余部之怒，遂投奔至朱元璋麾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