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东窗事发！

    待嘉靖从内阁离开以后，只见其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吕芳，出言吩咐道。

    “吕芳，先不着急回去，陪朕四处走走吧！”

    “遵命，陛下！”

    跟随在嘉靖身旁的吕芳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恭敬应声道。

    在这之后，主仆二人，就这么毫无目的地在紫禁城内四处闲逛。

    当主仆二人沿着铺有青色石板的小径，走到湖边的一处小亭子的时候，只见嘉靖猛地顿住了脚步，在回忆了片刻后，旋即开口道。

    “吕芳，话说这个地方，咱们是不是来过？”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在思衬片刻后，旋即给出了回应。

    “回陛下的话，这个地方奴婢跟您一起来过，上一次来的时候，好像是去年的腊月二十九？”

    嘉靖听闻吕芳此话，脑海中的一些记忆，也逐渐开始浮现出来。

    嘉靖清楚地记得在去年的腊月二十九，他在这里亲口问了吕芳一个问题：“朕是一个好皇帝吗？”

    吕芳的回答，自然是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眼下，当嘉靖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时，却有了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目前的国库内的银子足够大明挥霍十余年，不仅如此，原本盘踞在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也被彻底剿灭，大明更是在对外战争中战胜鞑靼，擒获了现任的札萨克图汗！

    除此之外，还有废除匠籍制度、解除海禁、蒸汽机、推行官绅一体化纳粮等等这些，直接亦或者是间接被嘉靖所推动的事，此刻，都在他的脑海中不停浮现。

    待嘉靖回过神来时，才猛地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

    嘉靖在原地驻足许久，只见其将目光收回，看向一旁的吕芳，出言询问道。

    “吕芳，你知道为什么，在不久前的内阁议事上，当朕提出到时候要派宗室、勋贵们去往播州任职时，严嵩和徐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吗？”

    一旁的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当即将头低下，异常恭敬地应声道。

    “陛下，奴婢愚钝，不敢妄加揣测！”

    嘉靖听闻此话，旋即转过身来，在上下打量了吕芳一番后，轻笑一声，自顾自地开口道。

    “因为他们有私心，等到时候宗室、勋贵们步入仕途，并顺利参与到朝政中来以后，则意味着，像他们这种官僚士绅的话语权，将会不可避免地降低！”

    “一方是宗室、勋贵，另外一方则是那群文官，吕芳你说，朕会更信任谁？”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顿时面露难色，旋即支支吾吾道。

    “陛……陛下，奴……奴婢觉得……”

    嘉靖并没有在意吕芳的回答，只是将目光转向不远处，那些在水中泛起涟漪的金鱼，自顾自地继续道。

    “是人都会有私心，朕也不例外，但有时候啊，这私心太重，也不是一件好事，万一影响到朝廷的事情可就不好了，吕芳，你说对吧？”

    嘉靖说完，旋即看向一旁的吕芳，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待嘉靖的话音落下，此刻的吕芳，早已是冷汗直冒，他如何听不出来，嘉靖的这些话，都是对自己说的。

    旋即，只见其面色煞白，浑身颤抖着跪伏于地，毕恭毕敬道。

    “陛下，奴婢有罪！”

    嘉靖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旋即将目光转向吕芳，淡淡询问道。

    “吕芳，伱何罪之有啊？”

    吕芳见此情形，在斟酌完语言后，方才缓缓道。

    “陛下，实不相瞒，前一段时间奴婢发现，江南织造局那边的新任总管太监，已经与朝中的部分官员勾结起来，打算低价收购百姓手中的生丝！”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汇报后，冷笑一声，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呵，浙江当地的桑苗还没完全成熟，他们就惦记上了，这手伸得可真够长的！”

    吕芳见此情形，不着痕迹地偷偷瞥了嘉靖一眼，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如履薄冰地继续道。

    “奴婢在得知此事后，立刻展开了调查，后来经由奴婢的调查，司礼监内有一大半的太监，都牵涉其中！”

    “后来，奴婢罗列出了一份名单，名单上都有……”

    吕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嘉靖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不用念给朕听，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但其很快便反应过来，将头低下，感激涕零道。

    “遵命，陛下！”

    “嗯，起来吧！”

    嘉靖见状，颇为淡然地瞥了吕芳一眼，旋即吩咐道。

    “是，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吕芳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此刻，在他的心中满是庆幸，因为他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根据目前的情况不难猜出，有人在暗地里偷偷给嘉靖告了密，将吕芳隐匿不报的这件事情，捅了上去。

    而刚才的对话，则是嘉靖在变相敲打吕芳隐匿不报的这种行为，见他承认了错误，这件事情也就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话锋一转，出言吩咐道。

    “吕芳，你待会儿亲自去英国公府一趟，就说朕有事情找他商量！”

    “是，陛下，奴婢这就前去！”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当即俯下身体，沉声应道。

    吕芳刚走出去没几步，只听见嘉靖那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吕芳，有时候多留意一下身边的人，小心别栽了跟头！”

    吕芳闻言，脚步猛地一顿，旋即转过身来，恭敬道。

    “多谢陛下提醒，奴婢知道了！”

    “嗯。”

    嘉靖听闻吕芳此话，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旋即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

    “行了，赶紧出发吧，别耽误了时间！”

    “遵命，陛下！”

    在这之后，吕芳未作丝毫停留，而是乘轿，踏上了前往英国公府的路途。

    但此时，他的内心却远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因为告密的这个人，险些将他置于死地！

    此刻，在吕芳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好几个有可能泄密的人选。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吕芳最为器重，同时也将对方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那个人——冯保。

    随后，只见吕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无声自语道。

    “冯保，这件事情最好与你没有一点干系，不然的话，干爹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

    英国公府，仍旧和吕芳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没有太多变化，仍旧是那么的磅礴大气。

    由于吕芳上次已经来过一次英国公府，因此这一次，看门的士兵省去了盘问的步骤，径直进入府中通报。

    而在负责看门的士兵，进去通报后不久，吕芳也顺利进入了英国公府，并且在用以待客的大厅，见到了英国公张溶。

    此刻，英国公张溶正坐于上首，其看着到来的吕芳，脸上满是好奇之色，出言询问道。

    “吕公公，陛下这次让您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吕芳也没有隐瞒英国公张溶的意思，在思衬片刻后，方才开口道。

    “英国公，实不相瞒，不久前内阁那边刚刚通过了决议，很快就会对西南一地的土司，施行改土归流！”

    “什么，改土归流！”

    坐于上首的张溶，在听见吕芳的这番话后，顿时惊疑不定，因为他知道，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旋即，只见其回过神来，满怀期待地向吕芳确认道。

    “吕公公，难不成陛下是打算让我领兵……”

    吕芳见此情形，心知张溶会错了意，只见其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出言解释道。

    “英国公，您误会了，陛下并不是要让您去带兵打仗，而是打算到时候亲自挑选一部分的宗室、勋贵前去任职，以作历练之用！”

    张溶在听完吕芳的解释后，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但其很快便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这历练结束以后，不就该重用了吗，陛下这是在给咱们这些宗室、勋贵们表现的机会啊！”

    但紧接着，张溶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犹豫之色，毕竟西南一地，民族众多，形势复杂，那里山高林密，且遍布瘴气，稍不注意就会有殒命的风险。

    就这样，张溶陷入了犹豫之中，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儿子张元功送到那边去任职。

    许久，只见其回过神来，面色坚毅，如此劝慰自己道。

    “也罢，他还有个弟弟呢，就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我英国公府也不至于绝后，但是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在这之后，只见张溶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转而开口道。

    “事不宜迟，吕公公，咱们这就去面见陛下！”

    “英国公随咱家来吧！”

    就这样，英国公张溶与吕芳一同，踏上了前往紫禁城的路途。

    ……

    “陛下，英国公到了！”

    “嗯。”

    此刻，乾清宫内，吕芳在向嘉靖恭敬禀报后，便来到嘉靖的身旁站定，在他的身后，则是与他一同到来的英国公张溶。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来人，为英国公赐座！”

    嘉靖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和煦的笑容，待张溶从地上起身后，转而出言吩咐道。

    话音落下，很快便有太监上前，为张溶准备好了座椅，并在座椅上，铺好了软垫。

    张溶见此情形，连忙向嘉靖拱了拱手，出言谢恩道：“多谢陛下恩典！”

    “英国公，不必跟朕客气，坐吧！”

    “遵命，陛下！”

    在这之后，张溶便坐到了椅子上，整个人正襟危坐，连大气也不敢喘。

    就在这时，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张溶，出言询问道。

    “英国公，想必在来之前，吕芳已经跟你大致说过了吧？”

    “是的，陛下，吕公公在这之前，已经跟微臣大致讲过了！”

    嘉靖在得到张溶的回应后，点了点头，旋即继续道。

    “一直以来，西南一地的土司都不太安分，所以朕打算趁此机会，将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彻底处理掉，重新恢复永乐年间的政策，施行改土归流！”

    张溶听闻嘉靖此话，当即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压下，转而询问道。

    “陛下难道是打算从西南一地的土司开始，逐步废除全国的土司吗？”

    嘉靖闻言，不由得怔楞了片刻，摇了摇头，紧跟着开口道。

    “不，朕暂时没这个打算，那些对我大明忠心耿耿的土司，则完全没有必要动！”

    张溶在听完嘉靖的回答后，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毕竟改土归流一事，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稍不注意，就会将现在的大明拖入万丈深渊之中！

    作为与大明利益高度绑定的勋贵，张溶并不希望看到，有什么威胁大明统治的事情发生，毕竟只要大明还在，宗室、勋贵们身上的特权就还在。

    旋即，只见张溶小心翼翼地斟酌完语言，向嘉靖询问道。

    “敢问陛下到时候，打算由谁来统帅大军？”

    嘉靖听闻张溶此话，转过身来，颇为疑惑地瞥了吕芳一眼：“意思是，你连这都没有跟他说吗？”

    看着嘉靖向自己投来的疑惑眼神，只见吕芳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嘉靖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开口道。

    “朕打算到时候由湖广巡抚冯岳，来负责统帅大军！”

    张溶在听完嘉靖所给出的人选后，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旋即开口道。

    “陛下圣明，冯岳倒是一个绝佳的选择，他长期总督湖广川贵军务，对于当地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

    在这之后，嘉靖的声音又再次在张溶的耳边响起。

    “英国公，朕今天找你过来，便是想要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朕打算到时候，亲自选派一部分的宗室、勋贵，去往西南一地任职，你觉得如何？”

    张溶听闻嘉靖此话，当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沉声应道。

    “陛下，微臣觉得这项提议很好，不仅仅是藩王，在我们这些勋贵们的身上，也有替我大明守卫疆土的职责！”

    “微臣身为我大明朝世袭罔替的英国公，世受皇恩，在这方面理应做好表率才是。”

    “因此，微臣恳请陛下，能够派犬子张元功前去西南一地任职！”

    张溶的这番话，说的是掷地有声，大义凛然，令嘉靖都不由得感到些许动容。

    嘉靖见此情形，脸上顿时浮现出无奈之色，紧跟着出言劝诫道。

    “英国公，这西南一地可不比其他地方，环境恶劣，山高林密不说，还到处都是瘴气！”

    “稍有不慎，就有患病的风险，更别提当地民族众多，十分混乱，时常陷入仇杀。”

    “你把儿子送到那种地方，岂不是害了他吗？”

    尽管嘉靖屡屡出言劝诫，但张溶却仍旧没有退缩的打算，甚至还摆出了一副，陛下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陛下，微臣身为英国公，必须要身先士卒做出表率才行，倘若在这件事情上，微臣退缩了，那微臣就配不上英国公这个爵位！”

    “陛下您不必担心，就算张元功出了事，我英国公府，也不至于绝后，他还有一个弟弟！”

    眼见张溶说得如此坚决，嘉靖无奈，只得同意了他的提议。

    “嗯，英国公，起来吧，朕答应你了，到时候朕会选派张元功，去往西南任职的！”

    “微臣多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