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库兹涅佐夫设计局位于萨马拉州，这里有很多航空航天企业，在红色帝国崩塌之后，这些企业也只能抱团取暖，共同做成了萨马拉“劳动”科研生产联合体。

    不过，红色帝国的辉煌已经过去，他们的很多研制计划都已经终止，他们的产品也少得可怜，在火箭发动机上，他们无法和动力机械科研生产联合体竞争，后者有着诸如RD-170这样世界上推力最强的火箭发动机，在喷气发动机上，他们也无法和其他的同行竞争，只是靠着一些产量很低的产品勉强度日。

    当初卖给明州集团的那批库存发动机，他们才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赚了一大笔钱。

    虽然明州集团倒手又卖了更多的钱，他们也无法去羡慕，如果不是有明州集团的运作，或许还根本就卖不掉呢。他们拿着那笔钱，就已经美滋滋的了。

    现在，明州集团又要过来考察了，他们怎么能不兴奋？他们在期待着明州集团能再花一大笔钱，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些。

    与此同时，秦涛的动向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关心。

    “秦总去了萨马拉，他们是不是想要从那里采购一批NK-32发动机？”莫斯科里，有人已经开始怀疑了。

    “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过去，怎么可能把NK-32发动机买出来，我看谁敢偷偷卖发动机给他们！”又一个声音响起：“谁卖，就判谁的刑！”

    “我们的情报系统发现，东方派了一些人去二毛那里，洽谈图-22M的零部件，这个秦总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

    “没错，他在明面上，吸引我们的注意，掩护背地里去二毛的那个团队，哼，这点小计俩，糊弄不了我们，我们要重点关注二毛那边的行动，不要被秦总给带偏了！”

    秦总很厉害，他们也不差，他们很快就能识破秦总的阴谋了，他们绝对不会让秦总得逞的！

    他们不知道，秦涛这次去库兹涅佐夫设计局，还就是有所图的，二毛那边的队伍才是忽悠人的，真真假假，这就是孙子兵法。

    秦涛的专机降落在了萨马拉附近的机场，然后乘车直奔库兹涅佐夫设计局，而这一路上，马克斯还真没有闲着，一直都在工作着。

    一个专心致志的投入到工作中的男人，果然是很有魅力的，秦涛也是美滋滋的，自己在用人方面，绝对是很有能力的。

    库兹涅佐夫设计局的门口，一群人等待着，等到车子停下的时候，瓦伦丁迎了上来：“秦总，欢迎来我们库兹涅佐夫设计局考察！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劳动科研联合生产体的负责人，斯米扬-维克多切科先生。”

    秦涛和瓦伦丁接触过，他是库兹涅佐夫设计局里的重要元老，不过并不是整个科研联合生产体的负责人，看着同样头发花白的斯米扬-维克多切科，秦涛伸出了手去：“维克多切科先生，见到您很高兴，我们这次是来进行技术求助的。”

    技术求助？

    几个人都睁大了眼睛，这就是来送钱的啊！

    “请放心，不管贵方提出什么技术要求，我们都能做到。”维克多切科点头：“目前，我们已经在NK-33火箭发动机的基础上，开发出来了NK-43发动机，推力提升到了两百吨，肯定能更好地适应贵方的需求。我们希望以后在航天方面，可以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当初卖的NK-33发动机都是库存货，所以价格便宜，NK-43是最新开发出来的，如果要是卖这种发动机的话，肯定是正常的市场价。

    “我们就是为了发动机来的。”秦涛说道：“不过，我们对NK-43发动机不感兴趣，我们希望研发液氧甲烷发动机。”

    马克斯的心中一阵的兴奋，这是他计划的方向，但是因为研发资金不足，所以他也没有提出这个想法，没想到，秦总这么支持他的火星计划，现在居然就要研发全新的发动机了！

    “液氧甲烷？”瓦伦丁有些好奇地问道：“秦总，在全人类几十年的航天历程里，还从未有过这种燃料的发动机啊！”

    最初的液体火箭，也就是德国的V-2火箭，用的是酒精和液氧，毕竟当年燃料缺乏，酒精这东西可以用粮食来酿造，虽然燃料的能量不高，也得凑合着用。

    到了冷战时期，燃料就多了，有毒的燃料，比如说偏二甲肼和硝酸的组合就曾经大行其道，后来老毛子开始专注液氧煤油发动机，美国则是一门心思搞液氢液氧发动机。但是，没有一个航天机构策划过使用液氧甲烷。

    “老马，把这种发动机的好处简单地给各位介绍一下。”秦涛笑呵呵地说道。

    一众人一边向里面走，一边听马克斯的介绍。

    “首先，这种发动机的优点就是绝对不会结焦，发动机可以多次工作，我们想要低成本进入太空，就得使用能重复的火箭，我们预计这种液氧甲烷发动机能重复使用上百次，这样就能大大地降低成本。”

    重复使用上百次？大家伙都有些惊讶：“航天飞机的经历已经告诉我们，重复使用的航天器会有很多危险，刻意追求重复使用，结果造成了危险性大大增加，这是不划算的。”

    “那是因为航天飞机太过复杂，用的是燃料也不合适，我们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我们的液氧甲烷发动机还有另一个优势，就是可以从火星的大气层中制取这两种燃料，对于我们的火星计划来说，这是唯一的选择。”

    “你们还真的打算飞往火星？”维克多切科惊讶地问道，这种话虽然不礼貌，但是也是他的真实想法，在现在这个时代，谈论飞往火星，太过遥远了。

    前些年，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两个国家争夺登陆月球的荣耀，结果，红色帝国失败了，N-1火箭爆炸在了发射台上，彻底埋葬了他们的梦想，至于美国，虽然成功了，也是集全国之力搞出来的。

    现在，明州集团下属的一个星舰公司，想要用私人资本的力量来登陆火星，怎么听怎么不靠谱啊。

    “我们星舰公司成立的唯一目标，就是登陆火星，这个目标是绝对不会变的。”马克斯说道：“我们现在，就是在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我们相信，一定会走到那一天的，这是一项伟大的事业！”

    在场的老毛子都很感慨，对他们来说，这种事是想都不敢想的，他们现在想的就是如何活下去，理想？活下去了才会有理想！

    “那么，你们是要将液氧甲烷发动机的研发和生产任务交给我们吗？”维克多切科兴奋地问道，这种全新的火箭发动机，要研发必然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的，也得投入大量的资金，劳动科研生产联合体，也会因此而获得巨大的利益啊！

    “不。”秦涛摇头。

    在场的老毛子一愣，不给研发任务？那你们来这里干嘛了？

    马克斯也是一愣，不知道秦涛是什么意思。

    “我们想要低成本的进入太空，就得降低一切成本，所以，这种液氧甲烷发动机的研发和生产，都得在我们星舰公司才行。”秦涛说道：“贵方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加入我们的研发计划，赚取大量的研发费用，但是，我们得掌握全套的技术才行。”

    “没错，秦总说得对！”马克斯很是兴奋。

    想要低成本制造星舰，就不能靠买发动机啊，那太贵了！得自己生产才行！毕竟，在马克斯的计划里，星舰是要一枚接一枚地制造，一年甚至要生产上百枚，自己不生产，只靠买发动机，那得多贵？

    老毛子对于先进技术的出口，一向都是很严格的，就拿火箭发动机来说，老毛子就不怎么愿意出口给东方，那种先进的RD-170、RD-180发动机，根本就不让东方人染指，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东方的火箭依靠的也仅仅是120吨推力的发动机而已。

    不过，联合研制呢？老毛子会限制吗？

    液氧甲烷发动机，是全新的，老毛子现在也没有，库兹涅佐夫设计局穷困潦倒，如果能参与到研发之中来，那就能赚取大笔的利润，对他们来说是有好处的。

    对星舰公司来说，当然也有很大的好处，大批的老毛子前往星舰公司研发全新的发动机，需要数年的时间，等到完成了研发，这些老毛子还舍得回去吗？干脆直接留在星舰公司算了，福利待遇，发展前景，还有远大的理想，这些都是库兹涅佐夫设计局没法比的啊。

    “秦总，这个还没有先例，我们恐怕会面临很大的阻力。”维克多切科说道：“在航天领域里，我们要严防自己的技术外泄。”

    “这个项目可以以后再说，我们不妨先在微小的领域里展开合作。”秦涛说道：“比如说，修改一下NK-33发动机，让它作为火箭的第二级，在外太空使用。”

    马克斯已经能跟上秦总的思路了，秦总谈判，不会把底牌立刻亮出来，先搞一个大的项目来忽悠对方，等到对方为难的时候，再提出一个小的项目，对方就更容易接受了。

    “改进Nk-33，适合在真空中使用？”维克多切科有些惊讶：“你们为何要在真空中使用这种发动机？在真空中用氢氧发动机更合适啊。”

    “当然是为了降低成本，我们所有的火箭都使用同型号的发动机，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成本，我们不可能搞成阿波罗登月计划那种调动全国资源的行动，我们就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来降低成本。”马克斯坚定地说道。

    秦涛欣赏的就是这种工作态度，选择一个目标，然后努力去实现它，就算是知道路途艰难，也绝对不会气馁，而是会想尽各种办法！

    “好吧，如果仅仅是改造NK-33的话，我们愿意派出技术专家，给你们帮忙。”维克多切科点头，这种小忙，他们还是能帮的。

    说话间，众人已经进入了研发大楼，看着里面的设备，秦涛惊讶地说道：“你们还在用古董级的电脑？”

    桌面上摆着一排的个人电脑，整体外观是红色的，多年的使用让它的表面已经有些灰暗，不再那么光鲜亮丽了，卧式机箱上方，是一个大概12寸黑白电视机那样的屏幕，中央高高凸起。

    “Agat-4个人电脑，1984年生产，和美国Apple II性能差不多。”马克斯当下就辨认出来了，毕竟他小的时候，也是个电脑爱好者，各国的电脑他都有所了解。

    看完了桌面电脑，他又看向了墙角那边立着的一个机柜：“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台电脑应该是厄尔布鲁士。”

    “没错，马克斯先生太厉害了，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们的设备，在八十年代，我们这里进行过一次系统更新，使用了先进的计算机系统来搞研发，大大提升了我们的研发速度，当年我们的这些设备，让同行很是羡慕。”

    当初秦涛去二毛那里的时候，带了一批科学计算器，就让那些搞燃气轮机的技术人员欣喜若狂了，他们以前都是只能靠计算尺的！

    这边有如此先进的电脑设备，当然也是很不错的了。

    厄尔布鲁士，是一座高大的高加索山脉，海拔5642米，是整个红色帝国，也是整个欧洲的最高峰。

    老毛子的服务器用这种来命名，也是有着纪念意义的。

    这款整个库兹涅佐夫设计局里面最先进的服务器，是老毛子著名的计算机专家巴贝扬搞出来的，在1978年，他率领团队研究出全球第一台超标量计算机Elbrus-1。

    这台计算机的主要用处就是服务军事工业，比如开发飞弹系统、核武器和太空计划等。库兹涅佐夫设计局研制航空航天用的发动机，在以前的时候，只能通过大量的实验来研究燃烧室里面复杂的情况，有了这种计算机之后，才能进行模拟，大大地提升了他们的研发效率。

    这种计算机最先进的是超标量处理器，在运行时会将连续的符号转换为并行符号加速执行，因此能在相同主频下实现更高的CPU吞吐率。哪怕对手美国人，也是在十五年后才在研发的PowerPC 601上得以应用。

    在当时的确是先进的，但是现在嘛，早就落伍了，摩尔定律可不是盖的，十八个月计算机的性能就会翻一倍的啊。

    此时，维克多切科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当年他们可是整个红色帝国里面最重要的研发机构啊！各种好东西都紧着他们来，现在呢？现在成了没娘养的孩子了啊。

    “这些东西太落后了，早就该进垃圾堆了。”秦涛却是丝毫不在意此时众人的心情。

    果然，众人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

    瓦伦丁的嘴角有些抽*搐，他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向秦涛说道：“秦总，我们也没有办法啊，上次卖了一批NK-33发动机，但是那些钱主要用来发工资了，我们还没有能力改善自己的办公条件。”

    他们的设计局运转困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整个大毛都这样，他们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如果没有先进的计算机，你们根本就无法完成现代化的发动机设计任务。”秦涛说道：“这样吧，我们明州集团可以用成本价给你们提供一批计算机。”

    明州集团下属的有龙芯公司，有中芯国际，现在他们也能生产计算机系统了！而且已经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在国内的整机市场里，不断地获得竞标，L想集团都被打压得没有市场了，在攒机市场里，更是被很多人津津乐道，如果不是首先供应国内，估计已经在国际上流行起来了。

    此时，听到秦涛说帮忙提供计算机系统，他们很是兴奋：“是吗？这样真是太好了！不过…”

    秦总怎么突然提出了这种条件？难道是想要让他们用仓库里面的Nk-32发动机来做交换？莫斯科那边可是反复叮嘱过的，绝对不能让东方人得到任何的Nk-32发动机的啊，零部件都不行！

    维克多切科有些为难，不过，秦涛还在介绍。

    “我们最先进的服务器，是使用了十六块龙芯处理器的龙翔服务器，这款服务器的运算速度可以达到100MIPS，应该比你们那台老掉牙的厄尔布鲁士要好得多了吧？那些普通的台式机，就用我们的龙跃计算机来代替。”

    100MIPS，足足是他们的厄尔布鲁士运算能力的一百倍！

    “没错，这种服务器比我们的好多了，可惜，我们没有钱啊！”维克多切科说道。

    对方白送？这种美梦还是不要做的好，对方肯定是有想法的，维克多切科必须要郑重地告诉对方，我们没有钱，我们也不能用东西换。

    “我们刚刚不是说，接下来要聘请一批技术专家，去我们那里完成NK-33的改进吗？”秦涛说道：“这批计算机的资金，就从聘请的费用里面扣除就可以了。”

    什么？

    维克多切科有些惊讶：“我们还以为…”

    话说到一半，就被他硬生生地咽回到肚子里去了，再说下去就该泄密了啊。

    “以为什么？”秦涛笑着看向维克多切科：“你们以为，我们会要求用NK-32发动机来交换？”

    在场的人又尴尬了。

    秦总是一语中的啊。

    “你们那种发动机是不错，但是，我们只有一两台的话，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如果采购的话，至少会采购五十台，甚至是一百台，这样才能满足全寿命期的使用。”秦涛说道：“未来的时代是属于隐身机的，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去搞一款已经落伍的飞机。”

    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维克多切科的脸上带着尴尬的笑：“秦总，贵方选择的发展路线是没错的，未来的时代的确是属于隐身机。红色帝国时代的轰炸机，已经落伍了，在隐身机的发展中，贵方是走在前列的。”

    “时代是在不断地发展的，形势也是在不断地变化的，贵方的路也不好走啊。”秦涛感慨：“在航空发动机方面，贵方估计已经没有什么进展了，还不如以后将重心放在航天发动机上，加入我们的液氧甲烷发动机计划，你们就可以走在时代的前列了。”

    在大毛这里，混得最好的是留里卡-土星联合体，靠着苏-27出口，配套了大批的三姨夫发动机，甚至东方的歼十战机也在引进这种发动机。

    其他的就都不咋地了，克里莫夫设计局也不过是靠着给阿三的米格-29战机提供发动机度日，当初二战结束后，老毛子有14个航空发动机机构，现在几乎都是半死不活。不过再过几年，大毛就该把这些发动机生产商集中在一起，共同成立大毛联合发动机制造集团公司了。

    库兹涅佐夫设计局的前途渺茫，哪怕就算是成立了劳动科研生产联合体，也没啥太大的前途，此时听到秦涛这样说，维克多切科还真是动心了。

    他们不知道，秦涛的这些话都是在忽悠，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

    “好，秦总，我们会认真考虑的，也会和上级申请的。”维克多切科说道。

    “嗯，我期待你们的答复，不过，这里的计算机太老旧了，还是立刻换掉吧，我会安排国内准备，最近一两天就给你们送来，你们做好通关的工作。”

    “好的。”维克多切科点头。

    第一天的考察，就这样结束了。

    当天晚上，在设计局的食堂里，众人端着酒杯，热情交流。

    “秦总，那位马克斯先生呢？”瓦伦丁端着酒杯，看向秦涛，很是好奇地追问。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对他来说，这种场合是在浪费时间，他在招待所里工作呢。”

    “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们都很佩服他。”瓦伦丁说道：“不过，看他那种脾气，以后工作估计会有不少摩擦。”

    “那就拿出你们的本事来，让他佩服你们。”

    “没错！对了，那个人是谁？”秦涛的手指向了一个孤独喝酒的人。

    “他？阿列克谢-索博列夫，当年咱们设计局总设计师库兹涅佐夫最得意的手下，一起跟着设计NK-32的，后来生产线关闭之后，他就没工作了。”瓦伦丁说道。

    PS：苏联航天里有两个著名的库兹涅佐夫总师，此处是尼古拉-库兹涅佐夫，航空和火箭引擎设计局OKB-276的领导者，另一个是维克多-库兹涅佐夫，NII-994，即应用力学研究所，苏联惯性导航仪器科研的翘楚的领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