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4章 观察与梳理

    引导山林维持替身召唤状态，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毕竟“绯红之王”作为近距离力量型替身，与宿主在身心结构等方面有着极为深入的嵌合，在不使用特殊能力的情况下，对宿主的负担相对较小，且作为宿主的山林各类素质都远超普通人，长时间维持替身召唤状态顶多也就精神集中力下滑一些罢了。

    相比于微乎其微的消耗，“替身”无影无形的特质在得到检验后，拥有一定独立意识的绯红之王作为额外感知器官使用起来实在是非常安全、方便，山林没有理由不去使用，特别是在他需要维持自身行动低调、不起眼的状况下。

    人多眼杂的繁衍季集会，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状况——

    用以举行繁衍季人类部族集会的山谷中，无人能察觉到的绯红人形飘在离地几人高的半空，他两手抱胸、身体缓慢而稳定的转动，一大一小两对眼睛正仔细观察着视野内或聚或散的人类。

    头上顶着这不断旋转的另类无形“雷达”，山林若无其事的混迹在集会里，坚决不做出任何会让其被他人注目的举动。

    不过能进部落狩猎队的都是人高马大体格强健的人，山林再怎么低调也无法避开自身的职责任务和部分异性的骚扰。

    所幸这次部落大集会不同以往，有很多新鲜的玩意儿出现，山林大部分时间都要按照部落祖妈的吩咐行动，不至于被各种糟心的事情纠缠太久。

    绯红之王瞥了眼下方急匆匆绕着各种“紧密接触”的人群穿行的山林，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其内心隐藏的、对周围景象的不适与反感。

    粗看过一次宿主的命运轨迹、并亲手爆了其一只手后，绯红之王对于山林在异性深入交流这方面的抗拒有一定的了解——这一次的抗拒倒不全是梦魇轮回的锅，从上一轮时间线后面的情况来看，山林在进入梦魇前的经历以及其恶魔血统、此次的无限空间特制版男性人类伪装层，在这方面都对山林有着极为深入的影响。

    不过，繁衍季各部落人类的主要活动，对于现代社会的来客而言确实是有些碍眼的——

    尚且处于原始氏族阶段、长期字面意义上“抱团取暖”的人类，虽然披上了简陋的衣物，但也还没到产生明确的礼仪廉耻概念的时候。

    毕竟当前的他们还是“洞主”，连“私有房屋”这种提供稳定独处空间的建筑科技都没点出来。

    甚至于，迫于危险的灰雾环境带来的压力，各个部族的人类都本能的不想脱离同族感知太远...

    所以，繁衍季一开始，聚在一堆的各个部族根本没搞什么有仪式感的事情，多数人直接就依照各种本能与初步萌发的择偶观完成了配对，三三两两的开始了各种露天活动。

    是的，三三两两，甚至于五五六六、七七八八——

    稳定一对一的配偶关系？绯红之王在上一轮时间线里看到类似苗头的时候，山林都已经完成了鹿族的部分基础设施建设和生产资料私有化改制了。

    对于全神投入到繁衍季原本目标的零散人堆，绯红之王只是一眼扫过，没像宿主那样产生复杂的情绪，这些如日月轮换般自然而然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关注的价值。

    山林召唤出虚化状态的替身，目的是让其借助无形本质的便利对各个部族进行观察，其中最主要的任务之一，就是确认其他来自遥远居住点的部族，是否和山林所在部族有着相同的特质——

    语法、词汇、口音、象形简化字...那诡异的、天生自带的知识库。

    这对于目前尚在谨慎探查世界与人类种族背景的山林而言，是很重要的情报。

    此外，还有一些重要性稍低的观察任务，山林也有好好交代给绯红之王这个非常方便的隐形探头。

    不过，已经大幅度拉动过一次电影进度条的绯红之王，一开始就知道山林想要的答案，所以他对被分配的观察任务并不怎么上心。

    他引导山林在繁衍季维持召唤出替身的状态，目的虽然也是观察，不过观察的对象、观察的动机，都来源于山林上条时间线在遥远未来的经历。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无限空间的试炼者们，应当是同一批次降临在这个世界的...不过以尚未取名的鹿族的情况来看，受限于生产力和食物保存能力，能参加这里繁衍季的部族，大部分都是来自以集会场地为圆心、以普通人三天脚程为半径的圆形区域内，这么点大的地方，就出现了如此多的“新事物”，无限之主到底投放了多少试炼者进来？总不至于每一个零散部落都丢一个吧？

    绯红之王一边观察，一边思索——山林抵达了众多部族祖妈和核心骨干汇聚的交流场所，这里就没几个干“正事”的人了，值得玩味的东西也更多的集中在这里。

    有些人展示着被称为图腾的木质雕刻品，但他们拒绝了想要易物交易者，反而大声向围过来看新鲜的人群述说图腾的概念与意义，热情的教导好奇的人如何雕刻装饰一个图腾、如何用图腾来代表并凝聚部族的精神。

    部族的代表图腾和其对应的姓氏，可以有效区分不同的部族以及不同部族间大量存在的同名者，这引起了各个祖妈的赞扬，分族扎堆的人纷纷讨论起了自己部族的姓氏和图腾的选择问题。

    有些人拿出了他族从未见过的精美玉质方片，他们声称此物依靠神奇的力量从极为遥远之处散播而来，虽然他们部族目前还不知道获得的这东西除了美观外有什么实际作用，但部分人依照上面的文字数字、依靠莫名的感觉发明了一些有趣的、可以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然而当前阶段的人类部族对可以吃的和可以获取吃的的事物更感兴趣，这玉片除了一部分萌发了爱美意识的人外，没能吸引到多少人的注意力。

    相比于造型各异的新鲜事物和新情报，山林所在部族发明的“投矛器”不甚显眼，但简单的制作方法和稳定的强化效果还是迎来了众多部族的喜爱——直到另一个部族掏出了应用范围不太重叠但相对更先进的粗制弓箭。

    可惜掏出弓箭的部族并不打算轻易公布他们武器的制作工艺，据说此武器的性能和制作的成本、消耗的时间有着密切关系。

    最后真正引起了众多部族轰动的，还是某个部族拿出的陶制容器——

    这是真正可以立竿见影的改变众多人类部族生存状态的新东西，就算祖妈们对于烹煮、营养、牙口、无菌储藏等等方面的细节不清不楚，但她们还是隐约意识到了此种事物对部族未来发展的重要影响。

    好在拿出陶器的部族虽非原本的发明者，但他们也不拒绝向众人解释陶器的制作工艺——他们本身也是这样被更远处部族传授的相关知识，而且意识到此类事物的存在后，各个部族只要多多尝试，早晚能自己制造出来。

    依照刚刚流行起来的图腾和姓氏相关习惯，众人一致将那个远方的不知名部族称为陶族，对其不断赞美。

    火热的氛围中，绯红之王若有所思看着山林和其祖妈、族人所在之处——他们已经以投矛器的形象和材料决定了自身族群的姓氏“鹿”，此刻一部分人正兴冲冲的按照被教授的技巧尝试雕刻着鹿首图腾，一部分人正小心翼翼地摆弄着交换来的几个陶器。

    上条时间线，绯红之王并没有多少机会进行目前这种长时间的细致观察，且信息都是初次获取，很多东西都没有发现其内部隐藏的脉络。

    而这次，仅仅是一轮围绕繁衍季的有的放矢的观察，就让绯红之王看出了很多之前没注意到的问题——

    未来搞事情的玉族的玉牌暂且不论，陶器和其他类似新事物也有些捉摸不定，但这图腾和姓氏...

    听过图腾与姓氏相关宣讲的绯红之王，结合上一轮时间线鹿族征战扩张过程里，鹿族图腾形象和姓氏定义的变化过程，隐约察觉到了一点异常。

    ——记得那段时间里，作为战胜者的部族为了融合战败者的族人，会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对图腾形象和姓氏定义做一些改动，其中图腾形象至少要吸收战败部族图腾的一处特点，后期的鹿族图腾，鹿角、牛耳、鹰爪、鱼鳞...呵，说不定搞出这一套的试炼者于我而言别有价值...

    ——虽然看起来图腾这一套体系力量转化效率比玉牌体系差远了，但在隐秘与传播渗透等方面却也有着独特的优势，看来勇于尝试探索本世界特性的试炼者并不少啊...可惜最终乱战的时候没看到相关的手段展开，是被扩散的玉族体系覆盖掉了？还是运气不佳中途死于“显眼”了？

    回忆了一番上轮时间线导致山林殒命的最终乱战的景象，绯红之王克制住自身将意识抬升同步直接望向未来的冲动，继续在世界内顺流而下、观察并梳理隐藏自身改变所引发的潜在世界线波动——

    就像梳子划过长发，分岔的、杂乱的支流，终将被扭回梳齿固定的轨道，这个过程的“快慢”以及决定其快慢的因素，对于世界线内生命的视角无甚意义...

    至少，在遇到轻易梳不动的发结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