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善泳者溺于水，回到时光源头的红龙

    “我想的太复杂了？”

    与红龙对峙的地狱之主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后盯着红龙道：“我在过去亲眼看到你是如何使用能力从红龙身躯内诞生的，也亲手将你寄生的身躯连同整个位面一同摧毁...如果你没有重新从更上游介入扭曲时光之河，世界怎么可能依旧是这副模样？”

    “但你的本体并没有察觉到第二次时光干涉，不是么？”程斌笑了笑，“而且你看到的红龙诞生过程其实并没有我真正力量的参与——最初一次干涉后我的力量就消退了，时光之河里留下的，只是我真正力量产生的烙印痕迹...

    “也就是说，你所看到的那个茫然无知的红龙幼体，确实是我进入世界最初的模样，因为我没有进行二次干涉，所以顺应惯性诞生的红龙幼体，不可能拥有我现在的能力与记忆。”

    阿斯摩蒂尔斯骤然警觉了起来：“你...如果你没有干涉过去，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过去的具体经历的？！”

    红龙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你猜？猜不到你可以多试几次么。”

    阿斯摩蒂尔斯面沉如水，他再次审视了一遍自己刚才的时光穿越经历，但依旧未能发现来自外力的干扰。

    ——不...凡是接触，必留痕迹，就算无法探知对方真正力量的形态，对方做手脚所带来的、存在于这个世界内，甚至存在于自己身上变化，自己应该是可以找到痕迹的...

    虽然已经试探到了一些情报，但对于红龙的真正力量依旧心中没底的阿斯摩蒂尔斯深深的看了眼红龙，随后就骤然再次启用了时光穿越能力。

    这一次，他谨慎的没有穿越到太过久远的过去，而是在与圣光之源会晤前夕停下了脚步。

    在短暂的意识混乱断层后，在地狱之主宫殿中回神的赤瞳男子豁然站起，他扫视了一圈静立在周围的高阶魔鬼守卫，随后低头看着大殿中的那团扭曲肉团说道：“阿曼纳塔，之前的计划作废，我授权你去将所有被收拢的魔鬼真名嵌入地狱之心。”

    唤醒地狱作战体系的核心...这是要全面开战了？刚刚被命令前去对圣光之源表述地狱立场、并被要求在某个时间点说出奇怪话语的阿曼纳塔有些疑惑的应是，随后他就看到魔鬼之主的展露在世人眼里的这个“本体”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宫殿中。

    随着承载魔鬼之主意识的赤瞳男子离去，阿曼纳塔瞬间通过地狱网络联系上了所有现存的魔鬼大君，随后在刹那间，地狱之主宫殿内的所有高阶魔鬼守卫在哀嚎中形体崩溃，彻底融入了地狱底层的信息洪流之中。

    这样的哀嚎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扩散了开来，从虚空到物质位面，所有与地狱签订契约的生命都无法从这可怕的浪潮中逃脱，只能任由自己的身躯与灵魂被地狱彻底吞噬。

    虚空之中，回首看了看正在剧烈变化的地狱后，阿斯摩蒂尔斯回过头盯着眼前散发出无限光辉的圣光之源：“这一次，我不直接跨越回未来，而是保持意识顺着时光之河回归本体的神力锚定点，处境改变的你会在什么时候行动？又会如何做呢？让我来仔细观察一下吧...”

    由各大魔鬼大君作为支点的地狱高速运转着，阿斯摩蒂尔斯的主观思维一点点解除限制，开始与整个地狱的潜在意识对接融合，逐步深入掌控了恢宏的网络所拥有的庞大力量。

    在整个地狱开始高强度动员的时候，挂靠在圣光之源上的诸神也发现了地狱之主的身影，在短促的警告交涉后，诸神眼看着整个地狱骤然开始靠近，不得不出手对这不在计划中的目标发动了攻击。

    在圣光之源统御下汇聚起来的纯粹神力扭曲着虚空中的一切，与源自地狱的魔焰轰然撞击在一起，刹那间大片虚空潜在的信息结构分崩离析，与之相关的物质位面则骤然扭曲成各种光怪陆离的姿态，并在下一瞬彻底解体毁灭。

    “怎么回事？阿斯摩蒂尔斯那家伙发什么疯？”圣光之源作战平台的控制中枢内，提尔奇怪的看向旁边的红龙，“你不是说他准备与你单独进行一些交涉试探吗？魔鬼就这么与人交涉的？”

    正在品味地狱力量运转的红龙古怪的看了眼提尔：“真是难为你们了，连身不由己的感觉都没有，真是悲剧啊...这是第三次了吧，我就不多给你解释了，反正上一瞬解释了下一瞬可能解释就失效了，等他不折腾之后再说吧...嗯，反正你不知道也没办法来体谅...”

    提尔微微一怔：“第三次？你什么意思？难道说...”

    “别难道了，专注点去迎战，你可是领头人啊。”

    将提尔赶走后，程斌仔细打量了一下虚空中乱成一团的战场——

    从信息底层视角出发可以很明显的看出，经过他调整改造的圣光之源，虽然承载的神灵力量规模比起倾巢而出的、动用了从世界诞生之初积累下来的真正力量的地狱处于弱势，但从真名干涉力的交换比例来看，圣光之源却是处于优势的。

    “阿斯摩蒂尔斯到现在还没察觉到问题出在哪里，看来他虽然认知干涉灵魂的视角与我差不多，但深度精度还是比我差了一截的...”

    看着虚空中挥洒地狱力量与诸神化身硬怼的阿斯摩蒂尔斯，程斌低笑道：“你越是使用跨越时光的能力，越是调动地狱的力量，你就会陷得越深...玩弄灵魂的地狱魔鬼，嘿，善泳者溺于水啊...”

    ......

    在魔鬼大君们适应了地狱体系的改变，并各自率领一部分地狱力量掺合进来后，阿斯摩蒂尔斯终于腾出空修整了一下。

    他看着光辉灿烂的圣光之源，看着那些越战越勇的诸神化身，眉头不由得深深皱起：“居然有这么强...这也是那红龙的功劳吗...”

    以他跨越大量晶壁系的眼界不难看出，有了圣光之源作战平台的统合，那些诸神化身才能将力量真正凝结成一体、以无比精细入微的方式对抗化解着地狱的攻势。

    真正在战斗中起到作用的是圣光之源整个体系，别看那些神灵化身闹得欢，其实就算他们闷头当神力电池都不会对战局有多大影响。

    “可惜，这样就不可能攻入圣光之源核心，看看红龙卡萨求知之神神格内的根本意识变化了...”阿斯摩蒂尔斯暗叹了一声，“时间已经到了...”

    在让阿斯摩蒂尔斯理解起来都有点头疼的复杂时间变动中，他的主观意识越过了之前出发的时间点，顺着源自至高神本体的锚定继续向时光之河下游前行。

    但打得火热朝天的战场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动，红龙的身影依旧深藏圣光之源内部，丝毫没有露头的意思。

    “奇怪，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这次根本就没觉醒其他时间线的记忆？不可能吧...”

    阿斯摩蒂尔斯琢磨着红龙这反应的深意，完全没有去管因为缺乏核心而逐步露出败象的地狱，任由魔鬼大君们接连在神力洪流中陨落。

    地狱一路溃败到连诸神都开始面露疑惑的时候，虚空中的阿斯摩蒂尔斯看着快被波及到核心的地狱大本营，看着诸神那精妙绝伦的力量运作方式，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遥远过去所看到的、红龙卡萨在龙蛋中孕育时的那种莫名变化。

    那种围绕着所有思维器官发生的、蕴藏着无穷奥秘与信息的、复杂到难以想象的可怕灵魂构筑过程，让阿斯摩蒂尔斯若有所悟，他不自觉的开始模仿学习其中认知破解出来的一些架构与逻辑，随后他就发现自己对地狱力量的掌控开始出现飞跃式的进步。

    这种进步的幅度之大，甚至让阿斯摩蒂尔斯看到了不依赖其他魔鬼大君与大量魔鬼的真名，只靠自己的意识彻底掌控整个地狱运转的希望，本已准备好再次进行时光飞跃的他也不在乎临场尝试出什么问题、缺漏，索性就顺着感觉开始大幅度的改变地狱之心的形态。

    这随手尝试般的临场变阵，结果却出乎意料的顺利——在一系列的借鉴模仿中，触类旁通的阿斯摩蒂尔斯发现自己的视角正在逐步深入虚空的底层，原本显得庞大臃肿的地狱体系在这一刻无比紧密的与他的意识融合在一起，他可以如臂使指般精细入微的使用每一丝地狱的力量。

    转眼之间，虚空中的攻守形势就直接逆转，所有具现出的魔鬼军团、形态各异的狰狞魔鬼大君、倾轧虚空的庞大地狱、无穷无尽的炼狱之火...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解体消散，所有普通神灵视角可见的表象都彻底崩溃。

    在地狱势力崩溃解体的战场上，在诸神们心中悸动之时，一个无法用言语去描述形态的、存在于虚空底层信息海洋中的怪物诞生而出。

    “好强大的力量...”阿斯摩蒂尔斯的目光横扫战场，在他眼里，诸神就像是一团团信息聚合结构体，他不但可以透过表象针对他们的本质进行攻击，甚至还能从深层直接追溯这些化身的神国本体，乃至于干涉他们的信仰连接、神职运转。

    “这就是求知之神红龙卡萨所拥有的视角吗？竟然比我还深入虚空这么多，难怪她仅仅驾驭着圣光之源那点力量就可以轻松屠杀邪神...”

    感叹了一声后，阿斯摩蒂尔斯心念一动，地狱的力量仿若潜伏在水面下触须一般，向着水面上茫然的诸神势力缠绕而去。

    顷刻之间，汇聚起来的神使军团连同他们背后的诸神化身，就骤然被地狱之力从虚空底层拖入了噩梦一般的信息风暴中，在刹那间就支离破碎。

    看着广阔战场中，只有个别反应快速实力强大的神灵化身，才依靠唯心神力挣脱地狱拉扯撤退回了壁垒森严的圣光之源内，阿斯摩蒂尔斯兴奋之余沉吟道：“如果有这种层次的力量，只要那些红龙保持顾虑不使用自身真正的力量，那么我就算只靠自己也有希望达成目标...”

    感应着地狱力量不断壮大间的成长加速度，阿斯摩蒂尔斯打量了一下依旧不见红龙出现的圣光之源，就再次启动了时光穿越的能力。

    这一次，他放弃了之前的临时计划，打算直接回到世界之初，去从头调整改换地狱的形态，在不引起太大时间震荡的情况下，让闷头发展的地狱在漫长时光中强大无数倍。

    而且，他还要借助这次时光飞跃间与至高神本体建立的联系，将新获得的大量知识技术反馈给其他所有晶壁系的地狱，来无限壮大自己能掌控的力量。

    “如果从时光之河源头开始这样发展，在扩张到整个世界的情况下，我能不能战胜那些近乎神上之神的存在？”

    阿斯摩蒂尔斯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谨慎的想到：“不，龙神艾欧和红龙卡萨那种存在高深莫测，我这次还是谨慎点，只关起门强化地狱本身的力量，不去波及外界产生变数引起他们关注才好。”

    由于初次锚定这个晶壁系的时光之河时，阿斯摩蒂尔斯有着充足的准备与至高神本体的支援，所以几乎在落地的第一时间就选择好预案、完成了地狱雏形的构造，所以这次他回到世界诞生之初依旧有载体可用。

    不过，当阿斯摩蒂尔斯结束时光飞跃状态，在混乱世界中某片物质与虚空交叠的领域里从意识断层回过神来时，他还未来得及适应切换生命形态的变化，就看到眼前的领域中骤然具现出一只庞大无比的威严红龙。

    阿斯摩蒂尔斯当场怔住了。

    这是何等熟悉的造型...仅有雏形的地狱领地中，高大的赤瞳男子仰望着前方狰狞的龙首，沉默一阵后有些晦涩的说道：“求知之神、红龙卡萨？你...为什么能降临到你诞生之前的时间？你不是对使用自己真正的力量有所顾虑吗？”

    “没错，所以答案就很简单了，”红龙俯下龙首，竖瞳盯着面前的地狱之主笑道，“我使用的力量并不是我的，而是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