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礼物

    宁寿堂里，陆老夫人也听说了陆今安晚上又宿在书房的事，觉得心中奇怪。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她能感觉得到，初微的性子虽然算不得好，但并不惹人生厌，她实在想不通，这个做事一向妥当的孙子这会儿究竟那里不对劲。

    初微也注意到了老太太对着陆今安责备的目光，以及王姒对她的一脸同情，再想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大概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都说大宅门里没有秘密，果然是真的。

    这么多下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昨晚他们分房睡的事情，想要瞒住都难。

    一向小透明惯了的初微有些尴尬。因为陆今安的到来，厨房准备得很是精心，宁寿堂的早膳依然好吃，但初微就是觉得有些食难下咽。

    等二人回到正院的时候，陆峥已经用过早膳去学堂了，初微换了身衣裳，跟着陆今安去往周家。

    陆今安昨天还跟正常夫妻一样，能用正常的语调同她说话，也会跟她报备行程，而今天则全程低头看公文，除了早上那句一起去周家外，再没跟她说过其他话。

    初微也很自觉地缩在一旁，低头整理衣带和衣饰，不再多言。

    所幸离周家离陆家距离不远，目的地很快到达，初微也并没有煎熬太久。

    周绍夫妻站在门外迎接，见到他二人到来后，周夫人苏遥笑吟吟的走上前来，挽住初微道：“母亲前几日去京中谢恩，又在那边住了一段时日，这会儿三郎跟翰林院那边请假送母亲回来，可巧陆大人同在青州，也是难得。”

    初微也听老夫人说过，他们两家原本就是世交，陆今安和周绍两人从前同在京中国子监读书，感情一直不错，所以这次一听得陆今安回来，便立马下了帖子邀他过来小聚。

    初微笑着同苏遥打了招呼，寒暄几句过后，就见得一个白衣公子走了过来，对着周绍道，“你要寻的几本书我都给你找来了，听说你这几日在家，就赶紧给你送来了。”

    初微只觉得这个男子十分眼熟，认真回忆了一下，原来是文汇斋的那个掌柜。

    初微对着苏遥轻声问道：“这位也是周公子的朋友？”

    “这是李家公子，从小跟着我家夫君一处玩的。”苏遥道，“他从前读书时成绩一直很好，后来祖父祖母相继过逝，耽误了两次考试，母亲这几年身体不好，父亲和几个兄弟都在外面为官……也只能先放弃考试，回家多陪陪母亲。”

    听起来的确也蛮坎坷的。

    初微也能理解他为什么暂时放弃科考。

    备考时间精力问题暂且不论，毕竟李家也是世家大族，家里仆婢众多，侍奉母亲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

    可如果一旦考中了，皇帝分官职不看你家庭情况，也许是留京，也许是去一些缺衣少食的贫瘠地方当父母官，这样便也再也不能好好照顾李老夫人。

    “瞧我，说这么多也没说明白。”苏遥对着初微笑笑，“你应该知道李维吧？他就是李维的叔父，李家四公子李修然，跟陆大人也算是同窗。”

    这不是那天陪她挑书的掌柜吗？怎么又成了陆今安的同窗。

    对方也明显看到了她，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周绍看两人你来我往，对着李修然好奇道：“怎么？你们认识？”

    李修然道：“那日陆夫人去文汇斋买书时，我们曾经见过一面……”

    他到底有没有看清楚自己买的是什么？

    初微也不知道，但还是对着李修然发送了一个祈求的眼神，拜托，识相点，别乱说。

    李修然幽幽道，“看来也是跟陆兄一样，好学不倦。”

    初微松了口气。

    陆今安看初微对着李修然笑了。

    她有一对极为好看的小梨涡，此时展颜一笑，有种冰雪消融的美感。

    可她好像从来就没对他笑过。

    陆今安的脸色更黑了。

    周绍有些不明所以：“又怎么了这是？刚来就这副样子，好像谁欠了你似的。”

    苏遥笑吟吟的打圆场：“外面风大，进屋说话。”

    花厅内，苏遥招呼初微喝茶用点心，周绍跟几人谈起来从前的求学往事，又感慨这几年都忙，他和陆今安只有上朝时候碰到，一年都不见得能聚上几回。

    “从前在京中时，陆兄就很照顾我。”周绍略显愧疚的对初微道，“我也是前几日才听说，当初母亲留府上老夫人用饭，误了弟妹生辰，当真对不住。”

    对于林初微的生日，陆今安只在合婚书上看过一眼，他向来记忆力好，只那一眼也就记住了日子。

    算算时间，周夫人得诰命时的确也是那几日。

    陆今安了解自家祖母，遇到这事一定会先顾着周家，如果提前说好了要给初微做生日，把她留在席上自己来周家道贺，也是很可能发生的事。

    既然周绍都跟她郑重道歉了，说明事情一定不是轻描淡写。

    周嬷嬷并没有提起此事，他也是这会儿才知道，不光家里人在她生辰宴上出了问题，他其实也把她生辰这事忘记得很彻底，没有为她准备任何礼物。

    如此说来，她这般抗拒自己，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知是不是入席后喝了酒的缘故，初微感觉离开周家之后，陆今安不再是刚才的剑拔弩张，而是意外缓和了不少。

    初微觉得有些奇怪。

    她昨晚没有履行夫妻义务的事大概打击了男人的自尊，所以他昨晚离开时明显生气了。

    但陆今安到底是干大事的人，原文当中也曾经提到，即便在宫宴上被三皇子公然挑衅，宴席过后还能不带情绪的共同商讨皇帝留下的问题，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一直有情绪，况且早上在老夫人那里也相对比较正常。

    可刚才下了车子进周家后，陆今安明显脸色又不好，还被周绍点了出来。

    虽然陆今安没说原因，但冲着他整顿个上午都没有看她，当她是一团空气这个表现，初微就知道，这事八成跟她有关。

    那这会儿突然改变了态度的原因又是什么？

    真的只是如书中所说的那样，性格阴晴不定吗？

    初微想不明白。

    陆今安回到前院书房中，看着桌上卫大人送来的珊瑚摆件，想起初微房间显眼处的招财树摆件来。

    正院房间里没有多出什么其他东西，唯一新添的就是这个摆件，可见初微对它的重视……这难道是缺钱的意思？

    陆今安让全茂唤了周嬷嬷来，吩咐她从私库给初微再支两千银子。

    周嬷嬷有些不明所以：“不知这银子支去是何用处？还请二爷明示。”

    “她生辰时我不在，就当补偿了。”

    陆今安顿了顿，又道，“你只管拿去就好，其他不必多说。”

    周嬷嬷越发困惑起来。

    都说二爷和夫人关系不好，也总不在正院留宿，怎么才回家的第二日又送这么大笔的银钱过去？

    陆峥来父亲书房请教学问，刚巧听得这话。

    当初他们在珍珑阁选摆件的时候，李维还担心，那个黄水晶的招财树俗气。

    现在看来，父亲送的这生辰礼，明显比他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