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阿月。”

    “当然记得，打架一定要打赢，但是抱歉了阿风，我现在只想做到第一条。”

    “主人，他现在孤身一人对抗着魔神族……我一定会守住上古神殿，让主人有家可回！”

    “笨蛋，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只是在聊天的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上古神殿的大门便被冲破，赤月和炎风同时吓了一跳，无数魔神化的怪物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的涌上山顶！

    “抱歉，你们挡路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赤月的耳边响起，几道凌厉的剑光闪烁，短暂的破开那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怪物。

    “主人？”

    赤月惊喜的叫道，但很快，它脸上的神情由惊喜转为疑惑：“你……你怎么回来了……？”

    狄小虎打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欠揍的微笑，他习惯性的挠了挠后脑勺。

    “是啊，拯救世界什么的太麻烦，太累啦！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躲在这里最安全呢。”

    赤月愣住了，这一次，愤怒两个字清清楚楚的写在了它的脸上，恐怖的能量在的身边汹涌的流动着，原本瘦小的身躯急速的膨胀着。

    神武月本尊的意识真正的降临在这个梦境里之中。

    “逃？你逃了回来？！不可能，不可能！人类！你不是吾辈之主人！”

    “人类！为被你玷污的主人的荣誉——忏悔吧！”

    不出所料，暴怒的神武月一见面便毫不犹豫的对他挥动利爪！

    “没错，我不是你们的主人！”

    死到临头的狄小虎却毫不犹豫的大喊到：“所以我才不管什么世界毁灭！我只知道这个叫英雄的，要拯救世界的家伙在临死的时候想要回到你们身边！”

    藏在平安符里的那块祈福之石不安的躁动着，正是它在最后的关头指引着狄小虎放弃进攻魔神王，回到上古神殿。

    狄小虎抬起头，毫不畏惧的目视神武月：“什么英雄？什么拯救世界？什么什么的——这些我都不想做啊！我什么都不想做！”

    “我也不明白，牺牲一个英雄王，牺牲所有爱着他的人们的幸福，以此来换取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生命的存活，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这真的是正义吗？！”

    “我不懂啊！！！”

    狄小虎愤怒的咆哮着，不知不觉眼眶湿了起来。

    “我们的生命和幸福真的是可以用数字来衡量的吗？！对我而言，能够感受到的这一切才是生命啊！只有陪着自己喜欢的人，陪着那些爱着自己的人度过的一生……这才是幸福啊！所以我不懂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要牺牲，为什么要有一个人注定的赴死！我不懂啊！”

    “如果那个家伙在临死之前真的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只能是你们啊！”

    “愚昧而无知的人类住口！用一个人的牺牲换取整个世界的存活——这才是吾辈之主人——英雄王的大义啊！”

    神武月同样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它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它所坚守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别再骗自己了！神武月！”

    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取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平安符：“那个声音，我一开始以为是英雄王留下来的思念，但那其实是你的呼唤吧？你希望他能够逃离这个战场，逃离死亡的命运。

    “这，才是你真正的心愿……”

    微风中，平安符轻轻的摆动着，狄小虎真的很想哭，以至于他的声音有一些哽咽：“证据就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主动操纵过这具身体。而最后让我放弃最后的决战，让我回到上古神殿的，正是你藏在这个护身符里的魔力呀。”

    “神武月……是你自己一手创造了这个梦境啊……”

    如果说孤独是一场慢性病，缓慢的侵蚀着人们的身体，那思念就是刻骨铭心的手术刀，直刺人们的心。

    纵然活过了三千年的岁月，神武月依然逃不过思念的轮回……

    它逐渐发现自己想守护的不是什么英雄，它仅仅是希望主人能够活下去。

    即使他成为了放弃守护世界的懦夫……

    但他活着，活在这个没有结局的乌托邦里。

    这个由他一手创造的，不愿醒来的梦境之中。

    泪水终于不可遏制的从神武月的眼角流了下来，它转身望向天空中的明月，低声念道：“第五千九百三十四次，我和主人在梦境中的重逢。”

    “你说的没错，是我创造了这片梦境……甚至为了创造这片梦境，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千年的守候，终归黄粱一梦。

    “神武月。”

    狄小虎凝视着神武月的背影：“既然在你的心中是渴望着主人的归来，你误以为我是主人的时候，又为什么要将我赶走？”

    神武月没有回答，眺望着血色的天之边界，可以隐约看到上古神殿的结界之外，一尊巨大的魔神矗立在神殿之外，穷尽这世上的一切词汇也无法找出合适的形容，他顶天立地，如同支撑着这方天地的巨柱，似乎宣告了一切的答案。

    “魔神王……”狄小虎轻声念出那个让他觉得熟悉而陌生的词汇。

    魔神降临，如同传说一般，为世间带来毁灭之灾，生灵涂炭，所有的生命都无法逃过被它毁灭的命运。

    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英雄王。

    “这一回我彻底明白了。”

    狄小虎眺望着魔神王的身影：“神武月，你利用王者之书碎片的力量创造了这片梦境……但是让这个美梦沦为噩梦的是那名为‘堕怠’的神罚，对吗？三千年过去了，因为你始终都无法接受主人已死去的事实，所以一直在梦中等待着英雄归来……”

    神武月默默的点了点头，恍惚间又回到了同碎片交易的那个晚上。

    “让亡者归来，这便是你的愿望吗？坦白说，以我目前的力量，还无法做到逆转生死……但我可以让你在主人平安归来的美梦中度过剩余的时光……一辈子无法再醒来……”

    神武月的嘴角勾出一抹浅笑:“成交。”

    在虚幻之生与真实之死之间，神武月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也就是那时被降下名为‘堕怠’的神罚。

    “汝觊觎王者之书碎片，放下惰怠失职之罪。”

    “惰怠者，将陷入永无止境的白日梦。”

    “汝将亲身经历美梦成真后最残酷的真实，直至强者倒下，惰怠之源不复存在。”

    一只金色的蝴蝶在王者之书碎片的旁边翩翩起舞。

    从那一天起，神武月每天被白日梦所侵蚀，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主人一次次的从战场上离开，成为逃兵，平安归来……

    但也如神罚所说，它一次次的见证着这个世界的毁灭。

    以及主人为了保护自己，一次次的倒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