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选择

    李让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李世民翻身下马，走到李让边上，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脸色。

    “啧，年轻人，怎么虚成这样！”

    说着，还做作的提了一下腰带。

    闻言，李让大怒之后怒了一下。

    然后，就继续躺平了。

    五天狂奔八百里，吃喝拉撒都在马背上，像李让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不说别人，李世民有猛将体质加成，现在同样是眼窝深陷形若枯槁，完全看不出来半点龙章凤姿天日之表的样子。

    两个将士合力将李让抬进了一栋渭州城外的宅子。

    刚进宅子，李让就发现了一堆熟人。

    程咬金，张公谨，柴绍，李道宗......

    尽是李世民身边的绝世猛将。

    “啧，这年轻人，不太行啊！”

    程咬金非常轻蔑的看了一眼被抬进屋子的李让，李让继续大怒。

    “啧，还龇牙咧嘴的，这熊样，真给咱大唐将士丢人......”

    李让：“......”

    柴绍一把拎住李让的后脖颈，将他塞到了一处案几后坐下。

    随后冷眼看了一眼程咬金。

    “欺负一个小辈，显得你能耐似的。”

    此言一出，李让对柴绍的好感直接拉满，他愿称柴绍为大唐最后的良心。

    下一秒，柴绍转头看向李让，淡漠道：“不过现在的年轻人，确实要好好练练了，就走这么点路，搞一出死样给谁看呢。”

    李让：“？”

    他收回刚才的话，因为大唐已经没救了！

    说好的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呢？

    老我尊了，幼你们怎么不爱呢？

    谈话间，已经换了一身衣衫的李世民在李道宗的簇拥下，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房间之中。

    李世民到场，程咬金和柴绍顿时闭嘴了。

    李让也是强提精神坐直身子。

    计划进行到现在这个程度，也该是到了为这场闹剧画出一个完美的句号的时候。

    李世民走到主位盘腿坐下，也不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开始了正题。

    “公瑾，陇西的情况如何？”

    李世民出声，一直未曾说话的张公谨急忙起身朝李世民拱手道：“回陛下，陇西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哦？”

    “怎么个不好法，仔细说说！”

    李世民揉揉眉心，强撑着精神问了一句。

    张公谨沉吟片刻，淡淡的回道：“主要是百姓的精神状态不好，自从陇西水患的真相大大白于天下之后，这些日子去李氏祖宅寻仇的百姓不在少数，被李氏家奴打死打伤的百姓更是数以百计。”

    李世民嗯了一声，继续问道：“李氏那边，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李氏那边，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所言，李钦已经聚拢了私兵三千拱卫祖宅。

    并对李氏各房下达了家主令，要求各房往祖宅派遣私兵抵御百姓，同时利用各房在民间的影响力引导舆论。

    但，似乎没什么效果，至少目前为止，臣还没有听说哪一房愿意出手襄助祖宅。”

    张公谨的话音刚落，李世民脸上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个结果并未出乎李世民和李让的预料之外，因为此时此刻，自身难保的是整个李氏，而非是哪一房。

    当大家都自身难保的时候，谁还管你是嫡系家主。

    你能度过这一劫，那我们依然承认你是家主。

    但你要是度不过，那就不好意思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粗略的问了一下陇西现在的情况，李世民将目光投向李让，问道：“李小子，计划是你制定的，舆论也是你在把控，接下来的事情，是你亲自动手，还是由朕代劳？”

    闻言，李让不由得眉头微皱。

    李世民这句话问得精巧，看似是在给他一个报仇的机会，实则是在试探他的心意，逼他站队。

    但......李氏这些人毕竟是他现在这具身体的血亲。

    在没有到达渭州之前，他不觉得朝祖宗开大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见李让沉默不语，李世民也不催促。

    程咬金，柴绍，李道宗，张公谨四位大佬的目光也是在李让身上游移不定。

    如今的局势对于大唐来说可谓是一片大好，一旦陇西李氏从人间蒸发，整个大唐的世家门阀都将一蹶不振。

    不仅仅是五姓七家，这对于江南氏族，关陇门阀来说都将是致命的打击。

    而在场的四人，都属于大唐的新兴勋贵，与李世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老牌贵族被打压，得利的自然是他们这些新兴勋贵，所以他们也很好奇李让会怎么选。

    当然，不管李让怎么选，陇西李氏覆灭都将成为定局。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管是他们这些新兴勋贵还是李让，亦或者李世民这个皇帝，和这些老牌世家都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

    他们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后患。

    他们只是单纯的好奇李让是否会在血脉面前心软而已。

    当然，李让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也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将来对待李让的态度。

    如果李让铁了心要跟他们站在一条战线，他们可以带着李让一起玩。

    反正大唐的蛋糕足够大，他们也吃不下来。

    但如果李让在关键时候犯糊涂，他们将继续延续之前的态度，把李让当成一个有意思的小辈。

    气氛沉默良久，就在李世民等得不耐烦，准备继续开口之时。

    李让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李世民的双眼，认真的说道：“陛下，既然此事因臣而起，那便让臣来结束吧。”

    此言一出，堂中众人的表情顿时如春风拂过，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蔼起来。

    李让，终究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而李让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也是瞬间轻松起来。

    陇西李氏，从血脉上来说，是他的血亲。

    就算要除掉这颗毒瘤，于情于理，都不该由他亲自操刀。

    但他终究不是原来的李让，他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小偷。

    所以在做出亲自动手的决定之后，他心里那一点点负担瞬间就被他抛之脑后。

    这等禽兽人家，不能手刃之，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李世民站起身来，走到李让身旁，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让回应他的是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朕会在东山驻跸，看着你们为朕枉死的子民讨回一个公道。”

    李世民留下一句话，便打着呵欠走出了房间。

    房中四位大佬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李让张开了血盆大口。

    李让毫不畏惧的对上了几人的目光，淡淡的说道：“小侄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几位叔伯能够应允。”

    “说来听听！”

    “还请诸位叔伯能够手下留情，留李钦一条性命！”

    四人登时色变，尤以程咬金为最。

    “李小子，俺老程欣赏你，不代表你可以蹬鼻子上脸。”

    李让摇摇头，拱手道：“程叔叔误会了，小侄只是想让他尝一尝，黄河水的滋味是否甘甜。”

    “嘶~”

    “你这是大逆不道。”

    “陇西三十万百姓饮得，他李钦为何饮不得？”

    “那是你的血亲。”

    “吾已被逐出家门！”

    最终，李让还是说服了四人留下李钦一条性命。

    从崔澶口中得知掘开黄河是李钦下的命令之后，李让便发誓，要让李氏的人也尝一尝被水淹的感觉如何。

    当然，还有喜欢驱赶流民的崔氏。

    可惜，这一次的局是针对李氏的，崔氏虽然也会受到影响，但终究还是不可能做到双喜临门。

    时间来到傍晚，李让在几个大佬的带领下，来到了渭州狄道县以东十里之外的一个村子里。

    村子名叫东乡村，此时，不大的村子里已经聚集了十数万百姓。

    至于百姓们为何要聚集在这里，只因洮河对岸的西乡村，便是陇西李氏的祖宅所在。

    百姓们过不去洮河，李氏的私兵毁弃了桥梁，并且在洮河岸上筑起了一道高墙，便只能在东乡村聚集。

    而李世民所说的东山，正是东乡村后面的一座小山，只需站在山顶，洮河对岸的李氏祖宅便能一览无余。

    李让看着洮河对岸数米高的围墙，脸上不由得露出赞叹之色。

    即便是他来自于一个科技世界，也不得不承认，陇西李氏确实有手段。

    以洮河为护城河，又在短短几天时间之内筑起一道高墙作为防护，如果他没猜错的，高墙后面还有藏兵的瓮城。

    而这些东西，还只是陇西李氏的第一道防线。

    村子后面有着数以千计的李氏宗亲，还有三千私兵，而李氏的祖宅虽以村子为名，却是一座真正以巨石搭建起来的堡垒。

    唯有攻破了堡垒，才能到达真正的李氏祖宅。

    这要是按照寻常的战争方式，没有个十万大军，想要攻下陇西李氏的大本营，只怕是天方夜谭。

    可惜的是，这一次李世民不仅亲自来了，还带来了麾下四位猛将，更带来了几千斤临时赶造出来的火药。

    那是真正以黄金比例配比出来的黑火药，连皇宫的大殿都能炸塌，更不要说一座小小的李氏祖宅。

    不知道李让这一招火力覆盖，陇西李氏的私兵能不能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