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太祖往事4——川命贵

    “川命贵事件”

    开宝四年11月，赵匡胤“有事于南郊”，郊祭完毕，照例给随行扈从将士们颁发赏赐，然而这其中却发生了一件小小的意外，川班内殿直聚众闹事。

    在收复川蜀后，赵匡胤从孟昶的侍卫亲军中精挑细选出一百多位勇士，改编为“川班内殿直”，用为自己的亲军卫队，他们的工资待遇高于其他亲军卫队，平常的赏赐也比其他卫队要高，算是赵匡胤的怀柔政策。

    在这次赏赐中，赵匡胤给予所有扈从每人五千钱的赏赐。

    所有扈从亲军都欢呼雀跃，高呼万岁，没想到“川班”不乐意了，认为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于是聚众击登闻鼓喊冤，一场“川命贵”运动爆发了。

    如同许多传统意义上的弱势群体一样，他们争取的不是平权，而是特权，不被优待就是虐待，不搞特殊化就是被歧视。我们平时的待遇比其他亲军都高，为什么这一次大家都一样了？这不是歧视我们吗？就因为我们是被征服土地上的人，就要低人一等吗？我们是后娘养的贱民吗？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赵匡胤听说之后，大怒，当即下令将闹事的四十余人全部斩首，剩下的全部发配许州，“川班”的番号从此被撤销。

    当时，赵匡胤身边有位叫李承进的禁军将领，曾在后唐庄宗李存勖身边做事，他说亲军闹饷的事情在庄宗时屡有发生。

    赵匡胤若有所思，问道：“庄宗英武定中原，享国却不久，这是为何？”

    李承进说庄宗喜欢打猎，每次来到郊外，总会有禁军将士拦住去路，说自己工资微薄不足以养家，希望老大帮忙救济，而庄宗每次都会让随从给他们大量金钱赏赐，所以庄宗是有恩而无威，助长了禁军索求无度的歪风邪气。

    赵匡胤点点头，说庄宗二十年夹河血战才得天下，却不能约束这些爪牙，以致他们贪得无厌，而真到了危难时刻，又贪生怕死，不肯替主卖命。我今日养兵，当然不吝赏赐，不过若有犯法，唯有剑耳！

    聚众闹饷，看似维权，实则是向皇帝示威，是对皇帝的威胁。

    闹饷是贪，聚众是反。皇帝可以容忍贪婪，却无法容忍造反。李存勖二十年夹河之战，消灭后梁，名扬四海，然而他的下场又是何等凄惨，有了李存勖的前车之鉴，“川班闹饷”事件触及到了赵匡胤敏感的神经。

    “削减后宫”

    开宝五年5月，黄河在澶州一带的水灾已经持续半年多，屋漏偏逢连夜雨，在朝廷赈灾的同时，大雨连绵不绝，导致多处决口，旧有的堤坝不堪重负，新抢修补救的堤坝杯水车薪，水患的告急奏章接连不断。

    赵匡胤命颍州团练使曹翰亲赴灾区坐镇指挥，辞行时，赵匡胤充满忧愁地说黄河泛滥而暴雨不止，水灾形势非常不容乐观，我一连好几天都在焚香祷告，乞求上天如果非要降灾的话，请让我一人承担，不要伤害我的人民！

    曹翰闻言，立刻“扑通”跪倒，使劲儿磕响头，“顿首拜”道：“昔日宋景公，也说了类似话，结果灾祸就停止了。他只是一介小诸侯，而陛下所虑天下亿万之民，肯定更能感动上天，灾害马上就要停止了！”

    送走曹翰后，赵匡胤又找来赵普，说水患不止，难道是时政有缺吗？朕哪里做的不好，说出来，朕改。

    赵普的回答中规中矩，说陛下登基以来忧国忧民，昼夜操劳，闻弊必去，闻善必行，至于水患天灾，肯定是臣等失职啊！

    陛下万岁，臣等万死。

    赵匡胤说也可能是后宫的人太多了，昨天我查阅了一下，竟然有380多人，这样吧，告诉她们，愿意回家的，给发路费。需要着重强调的是这里的“后宫”并不都是妃嫔，也包括伺候妃嫔的宫女、保洁阿姨等。

    命令下达之后，有100人提出了离职申请，皆“厚赐遣之”。

    赵普等臣子皆呼万岁，“万岁圣明！”

    “十恶不赦”

    开宝五年5月，一位名叫范义超的通缉犯落网，一个耸人听闻的灭门惨案登上顶流热搜。

    后周郭威时期，陕州人范义超因琐事而杀同村人常古真一家十二口，常古真当时还小，及时逃脱，犯罪嫌疑人范义超畏罪潜逃，直到十几年后的今天才落网。常古真于是到官府喊冤，请求严惩凶犯范义超。

    然而有关部门却以“大赦”为由，竟然要将范义超的所犯罪行一笔勾销。举国哗然。

    赵匡胤亲自下场，说岂有杀人一家十二口而被赦免的？给我杀！

    史书中没有更多的细节了，这令人费解，本书前文也解释过，通常情况下，“大赦天下”并非是所有罪犯，很多罪行是不在大赦之列的，即所谓的“十恶不赦”，比如谋逆、杀人、纵火、投毒等，像这种杀12人的灭门惨案肯定是属于十恶不赦的，真不知道有关部门引用的是哪一条大赦规定。

    另外，此案让我联想起“昆山反杀案”。还记得在高院介入前的判决和其他地方法院、所谓法律人士们惊世骇俗的言论吗？别的地方不敢说，我所在的城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官微就发表了令我震惊且心寒的言论，大意就是按照法律，按照法律，按照法律，屠龙者防卫过当，涉嫌故意伤害，总之是肯定要承担刑事责任，劝尔等要遵纪守法，不要互殴，不要互殴，不要互殴……

    如果你说屠龙者无罪，那么你就是失去理智的法盲。道德不能干涉法律，人情不能高于法律，法大于人，巴拉巴拉……

    后来的发展如我们所见，高院如太祖爷赵匡胤一样，给人民带来了正义，屠龙者属正当防卫，无罪。我们城市中院的官微也赶紧删除了那段专业的、严谨的、一本正经的言论。

    昆山龙哥发自肺腑一腔热血肝肠寸断，为推进我国法律进程做出了突出贡献，真希望他早死几年。

    法律与正义的争论古已有之。法律是伸张正义的，是服务于人民的，而不是冰冷的条条框框。呆板僵硬地套用模板咬文嚼字，不是司法精神，相反，是对正义的无情践踏。“严格按照制度”，那还需要人来执行吗？给张饼，喊条狗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