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帝王心术立东厂

    郑和却不像那些臣子般想太多，只如实禀报道：“皇上，那些逆贼中有不少已被臣刺伤拿下，到时如何处置审问，还请皇上定夺。”

    刚才他所有亲自冒险杀入人群，倒不是为了表现自己，抢夺手下兵马的功劳，而是为了尽量留下更多活口，从而好让朝廷顺藤摸瓜。当时也只有他郑和，才有把握做到迅速制敌，伤而不杀。

    “做得好，此等逆贼在南京城里一定还有诸多同党，今日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朱棣满意点头，随后目光便扫过跟前几个重臣。

    这让刑部尚书刘观心下一动，不自觉就挪动了下身子。

    在他看来，这次追查叛党底细的差事自然就得落到刑部手上了，毕竟本来最有机会的锦衣卫因为纪纲缘故已是最大的嫌犯。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更大胆地想到，或许正好趁此机会，向皇上进言，就把流毒无穷的锦衣卫给裁撤了，至少也得遏制锦衣卫素来无所顾忌的各项特权。

    但接下来朱棣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的目光也就只在刘观等臣子身上一扫，就迅速落到了身边一个从来不起眼的宦官身上：“吕玄。”

    “奴婢在！”那三十多岁，相貌俊美阴柔，身子看着也颇为单薄的太监被点到名字后，“娇躯”都轻轻颤抖了一下，但还是上前一步。

    “俺让你完善的东辑事厂都安排得怎样了？”朱棣随口问道。

    “回主子，这几年来，东厂一切规章都已完善，人员构成也多以精于刺探暗杀等事的忠心下属为主。此番正是在东厂的追查跟踪下，才能确定这些逆贼会挑在今日行事，使朝廷有所准备。”

    “那就好，希望接下来审办相关逆贼一事，你们东厂也不要让俺失望。”

    朱棣说着，又瞥了眼跟丢了魂似的纪纲：“若这次差事办成了，今后锦衣卫也将在你们东厂的监察之下，听命于你这个东厂提督！”

    此言一出，群臣和这个叫吕玄的太监身子都猛然一震！

    前者是震惊于居然又冒出一个全新的皇权特许的机构来，而且居然还是以宫中宦官为主的机构，这恐怕要比素来为大家所不齿的锦衣卫更加离谱，更加叫人感到担心。

    至于后者，则是狂喜。

    多年来，他随在皇帝身边任劳任怨，却因为种种缘故一直不得出头。直到三年前，皇帝才把一个不在皇宫十二监之列的东辑事厂的初创差事交给了他。

    吕玄知道，这是皇帝对自己的一个大考验，也是自己能否出头的最大机会，所以三年来格外用心。不但东厂相关用人都由他亲自精挑细选，各种规章制度，也是他一个字一个字死抠出来。

    他更是按照皇帝的意思，把东厂往锦衣卫的替代品发展，不，应该是锦衣卫的升级版，作为以太监为首的监察机构，东厂天然就要比锦衣卫更适合作为皇帝的鹰犬爪牙！

    到如今，吕玄已经可以大胆地说一句，真论忠心，论对京城百官，包括锦衣卫里不少重要人物的监察，他东厂已在锦衣卫之上。

    只是，他和东厂都还缺一个机会，一个彻底取代，压倒锦衣卫，成为皇上手中最锋利那把刀的机会。

    而现在，机会终于到了！

    “奴婢必竭尽全力，把差事办好，查出所有与这些逆贼有关之人，将他们绳之以法！”吕玄说着，迅速跪地，砰砰叩首，以表决心。

    朱棣眯眼看着那些脸色各异的官员，沉声道：“那就去吧。你们准备了三年，是时候亮一亮自己的成果了。”

    直到吕玄激动而去，太子和群臣依然处在震愕之中，倒是太孙朱瞻基，若有所思。

    他想到了祖父刚才跟自己说的话，君臣之间，君不凌臣，臣必压君，那就需要用上一些人来压制群臣。

    在锦衣卫因为纪纲而变得处境尴尬时，东厂的出现很轻易就能代替其位置，继续让群臣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便是为君之道，帝王心术了！

    “父皇，您龙体可无恙么？”半晌后，朱高炽才有些关切地问道，却是终于恢复过来。

    “无妨，纪纲想要杀俺，还差得远呢！”朱棣不屑道。

    “那接下来这边又当如何处置，总不能继续押着如此多无辜百姓吧？”太子又进言道，“不如将他们放了？”

    “你们以为呢？”朱棣又看看其他臣子。

    他们互相看看，才由户部尚书夏原吉道：“臣以为太子所言甚是，如今看来，稳定京城人心才是最重要的，把人都放了，好生安抚，才是让南京恢复安定的最有效方法。”

    其他人也跟着表示赞同，虽然这里头一定还有许多叛贼逆党，但一时间却不好甄别，只能先以稳定为重。

    不料朱棣却摇头道：“不急，且等汉王那边传消息回来，再作安排也不迟。”

    “汉王那边？”众人又是一凛，却又多少有些疑惑。

    就跟看穿了他们心思一样，朱棣解释了一句：“此处平乱的京营兵马，是由镇远侯顾兴祖居中指挥，他也果然没有让俺失望，竟一举平定乱局！至于汉王，他此时正带着他麾下的天策卫的精锐，在京城各处平息逆贼们的另一局叛乱呢。你们不会以为他们真会只将注码落在玄武湖，而不在京城其他地方大闹一场吧？”

    众臣再度感到惊讶，原来今日居然还有这么一场剧变发生在南京城里，而他们，竟全都被蒙在鼓里。

    朱棣随后便又来到外间平台，凭栏远眺。

    不过这一回，他不再关注下方玄武湖四周，而是望向了更远的南京城内部。

    虽然因为距离的关系，让他无法真个看清楚远处到底发生着什么，但看着没有任何烟火冒起，却也让他很是满意：“高煦他果然没有让俺失望，还有顾远……这一次，要不是有他逼那一把，再任由纪纲和他那些党羽继续发展布置下去，真不知最终会出现一场多大的乱子！”

    想到这儿，朱棣脸上都难得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来：“顾远，这还真是老天送给俺的一员福将，如此人才，接下来或许真该好好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