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6章 茫然

    其实……当时寻霜是想插手的，因为有几次真的非常危险，看着儿子受苦，她于心不忍。

    但萧风却拦住了她。

    成为道祖之后，萧风已经看破了时间和生死的界限，对生命的理解不再局限于一生一世的范畴。

    儿子被人伏击，被人背叛，身为父亲的他自然是不爽的。

    但他知道，自己若是出手，非但因小失大，帮得儿子一时，却误他一生。

    物质宇宙各位道祖膝下的儿女、弟子，都不是道祖，便是这个原因。

    唯二的例外，一个是原始真王教出了陈立……那不是道祖所授，原始真王那时候已经超越了道祖。

    陈立的女儿陈劫也是道祖……这更是没有传承关系，两人的道路是截然不同的。

    萧风知道儿子天命不凡，希望他可以走得更远一些，所以没有干涉其修行之路。

    但寻霜没到那个境界，她过不去。

    两人为此差点吵起来。

    寻霜问萧风：“若是连死亡都不阻止，我们算什么父母？别说有来生！来生的他还是我们的孩子吗？”

    萧风回她：“俯瞰岁月长河，这些磨难只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水花。小凡是异数，是变数，不会轻易折在这里，你安心看着便是。”

    寻霜不服气，责怪他道：“你太冷漠了，你不要像万物之主那样逐渐失去人性！我们先是人，其次才是仙神！”

    这句话让萧风沉默了很久。

    他也是被寻霜提了醒，这才意识到自己打算让儿子野蛮生长，测试其前程的方法似乎太过不近人情。

    此生磨砺至无法再进的程度，等快死了再重归幼年，再走一遍……

    这好像有点……养小白鼠的嫌疑！

    萧风陷入了自我反省当中，很长时间没有再关注萧凡的事，独自坐在宇宙边缘，望着那肉眼看不见的世界壁垒，沉思关于生命和时间的问题。

    寻霜还在时时刻刻的关注儿子的修行。

    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眼看着儿子遭人妒恨，设计陷害、追杀一次又一次，使得儿子伤势不断积累，越来越凄惨，最终暗助了一把。

    她没有现身，只是用在本来不应该有天地珍粹的地方塑造了一株稀世瑰宝级别的珍粹给萧凡遇到，让萧凡服下之后伤势痊愈，实力大涨，反杀了敌人。

    看着儿子脱险、实力精进，寻霜心情愉悦。

    萧凡也没有怀疑这件事情是否存在内幕，只是觉得运气太好了，居然能够绝境逢生，感谢上苍造化。

    后来他的修行逐渐顺利，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萧凡刚飞升时，就已经是仙灵界很强大的存在，飞升之后短短二十年不到的时间，他便站在了整个位面的最高峰，并且再次突破，于五十岁不到的年纪，达到超凡巅峰。

    不久后，他再次破空飞升，进入了神界。

    寻霜依旧神念相随，暗中观察儿子的一举一动。

    萧风则在宇宙的边界，陷入了一场特殊的悟道历程当中。

    他在思索一些没有固定答案的问题。

    肉身与灵魂，哪个更能体现生命的意义？

    人的本质是什么？

    一个没有主观意识的本源真灵，两度轮回过后，还称得上是同一个个体吗？

    道祖只是修为高，洞悉宇宙知道很多事物的真相，但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懂。

    而且有些问题的存在，是因为人性具有主观判断的能力，若是失去“人”的性质，那问题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萧风被寻霜提醒，自己的人性似乎也在淡化，虽然没有宇宙之主那么严重，可是现在站的位置太高，他竟然已经无视儿子此生的苦难，连死亡都能接受。

    这很可怕！

    若是不控制自己，这般放任下去，只怕时间一久，最终要像宇宙之主一样，情绪淡化，神性逐渐取代人性，变成高高在上的神明，或者……机械般的宇宙意志执行者。

    萧风不想失去自我，他拥有美好的人生，幸福的家庭，若是就此淡去人性，这一切就失去了意义。

    这样想，他应该照顾好萧凡，坦白一切，让孩子过得无忧无虑。

    可他也知道，要是这样的话，孩子恐怕永远无法成为至强者。

    矛盾之处难以化解，想来想去，萧风始终没有一个很好的答案。

    最后还是觉得，顺其自然吧，看看儿子自己能够走到怎样的高度。

    寻霜心软，若是萧凡再遇到生死危机，由着她出手便是。只不过，暂时不要告知真实情况。

    时间流淌，萧凡的修行路还在继续前进。

    萧风以旁观者角度跟随，看着儿子一步步走到超凡的极限，然后静修，顿悟，突破，成为掌控者。

    接着继续变强，去战斗，争锋，争夺气运，成为神界的霸主。

    再然后，便是漫长的掌控者修行岁月了。

    从行星级到恒星级，时间是以千年起算的。

    三重世界机缘有限，无法快速成长。

    萧凡静修很久，久到神界的生灵都换了一茬又一茬，渐渐淡忘了他的存在。

    萧风和寻霜也觉得，儿子可能淡忘了自己。

    直到某天，萧凡踏入恒星级，打破了神界的壁垒，进入大宇宙当中。

    他屹立在浩瀚的星河之上，三重世界变得格外渺小，回望之时，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摇篮。

    周遭宇宙能量浓郁宛若洪流，眺望远方时，更是能够看见一座座星系，一个个界域之中蕴含的无穷造化，无比真实。

    这一刻，萧凡迷茫了。

    他在星空中低喃：“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梦幻泡影。是谁在编织我的人生？这个世界之外，是不是还有更大的世界？”

    他仿佛陷入了循环，突破一重天地，还有一重天地，往复不休，仿佛无止境的轮回。

    寻霜想要和孩子相认，萧风本来也是如此。

    但是萧风看到儿子迷茫的模样之后，萧风反而心生明悟。

    “让孩子继续走下去吧，他或许可以解答一切疑惑。”萧风说道。

    寻霜不由愁苦，责怪道：“你真是铁石心肠，以后别怪孩子恨你。”

    萧风释然一笑：“不要紧，他揍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