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X】

    一步，

    看着自己的脚印，

    他并不觉得自己走的艰难，因为他太过年轻，他才只有十岁，十岁的人怎么也不会太过劳累的，年轻使他的身体强健，充满活力。

    虽然他一直低着头。

    看着自己脚。

    那身粗布麻衣制成的衣服如此的粗糙，即使是黄昏之下也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区别，因为这件衣服总是昏黄，阴暗。

    一步，他走到了头，这条路的尽头。

    “仔仔，你见到老汤姆了吗？”艾米纳端着一盆脏水倒在农场的围栏下，一群五颜六色的鸡飞快的围拢到她的脚下，它们啄食着脏水里可以吃的污秽。

    这些没有脑子的畜生，是不知道脏的。

    他这才抬起头，双眼无神，空洞的，看着艾米纳往口袋里拿了一把米，撒在了地下。

    他摇头。

    “那个【X】没有跟你回来吗？她去哪了？”

    他没有听清，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这才有了些精神。

    “谁？”

    “那个……我忘了。我记得她是跟你一起出去的，怎么没回来？回家去了吗？”

    艾米纳蹲下，又撒了一把米，那群鸡飞了起来抢夺着那些粗米。

    “谁？”长羽枫猛的回头，他的身后，根本没有任何人，他回头，疑惑的看着艾米纳。

    艾米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算啦，你都不知道是谁，我又怎么知道是谁呢？对不对？快去吃饭洗漱吧，明天就要出发去加洛林家了哦。你的事情，已经拖了很久了。”

    谁……

    谁陪着我去找了师父？

    【X】？

    是谁？

    他又猛的回头，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别愣着啊。仔仔。”艾米纳站了起来，转身走向屋子。

    “哥哥！”一个小女孩踩着自己的小靴子啪嗒啪嗒的跑在路上，她从阶梯上跳下来，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哥哥。

    她如此兴奋的原因，是因为她穿了一身好看的新衣服，粉白色相间的小裙子，还有一个很亮的蝴蝶结别在腰间。

    艾瑞卡跑出来，在长羽枫的面前急停，嘿的一声轻拉着自己的裙子，哗的便转起圈来。粉白的裙子像朵花一样绽放。

    “好看吗！好看吗！哥哥也有哦！”艾瑞卡炫耀着自己的衣服，而长羽枫此时却像是完全清醒过来似的，有些震惊的看着艾瑞卡，他的嘴唇闭合，好像发不出那个声音或者是字，甚至刚刚连听都没有听清楚。

    “瑞瑞，你知道【X】吗？”

    刚说话完话，长羽枫的震惊几乎让他的毛发直立！他的汗水从自己的额头上毫无抵抗的落下，他满头大汗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吃力。

    谁？

    谁刚刚和自己在一起？

    现在！她去了哪里？

    她是！谁？

    长羽枫扶着自己的额头，突然头痛欲裂，这吓坏了刚刚踏上台阶的艾米纳，她急忙放下空无一物的水盆，连忙往长羽枫的身边跑。

    “瑞瑞，扶住你哥哥！”她边跑边害怕的大叫，她害怕长羽枫摔倒，甚至是自己差点摔了一跤。

    “哦！好！”艾瑞卡一把抓住长羽枫的手臂，像是抓着犯人一样，她大大的眼睛奇怪的看着长羽枫，因为长羽枫的此时虽然痛苦的唏嘘着，但是他身上慢慢的涌现黑色的气息。

    这股黑色的气息是从他肋骨位置出现的，并且极快的蔓延到他的全身。

    “拉尔法！快出来！你儿子出事了！”

    艾米纳差点崴了脚，所以有些踉跄的跌走在路上，她大喊着摆手:“瑞瑞！放开你哥哥！”

    “哦！好……”艾瑞卡又猛的放开长羽枫，她看着长羽枫已经全身被黑色的气息环绕，有些不明所以的茫然。

    艾米纳快去的抓住一根栏杆掉落的树枝，用极大的力气向下甩出:“驱散！explosion！”

    呼的一声，树枝上快去凝成的水珠冲向那些黑色，很快就将长羽枫整个包裹。

    长羽枫唏嘘着，扶着额头，他甚至是看不到任何视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只能想，【X】？脑海中的人影，似有似无的人，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他越想这个问题，就越是痛苦不堪。

    他咬着牙齿，在水球中翻滚，铺天盖地的黑气将整个水球迅速填满，俨然一块被吞噬掉的空间，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什么！发生了什么！”拉杰尔破门而出，在听到自己的妻子大喊着自己的真名时，他连忙丢下了已经收拾好的碗筷，那些碗筷砸在地上，发出了很大的破碎的声响。

    他快去的变出自己的魔杖，边走边指着已经在水球中痛苦的打滚的长羽枫，严厉的呵斥艾米纳和艾瑞卡离开:“你们走开！离这里远点！”

    从拉杰尔的魔杖里，缓缓的出现绿色的魔法光点，它们像是萤火虫一般散漫的飞舞在空中，融汇进那颗已经完全看不见长羽枫的黑球。绿光碰撞着黑气，发出滋啦滋啦的炸响。

    艾米纳立马抱着有些茫然的艾瑞卡跑开，她在一颗树旁停下，冷静的检查了艾瑞卡的身体。

    “妈妈，哥哥怎么了？”艾瑞卡这才反应过来出了大事，她慌张的看着自己的老妈，又看着自己已经看不见影子的哥哥和老爸。

    那些黑气，不，那个黑球正在与拉杰尔的魔法激烈的碰撞，爆发出的光束在黄昏里异常的闪耀。

    长羽枫几乎是疯狂的，愤怒的着自己的脑袋，他的拳头猛烈的击中自己的太阳穴，猛烈的敲打自己的后脑勺！猛烈的用拳头砸中自己的脑门。

    想起来啊！

    谁！

    谁和自己过了这一天！

    快想起来啊！

    废物！

    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谁！她是谁！

    她是谁！

    长羽枫嘶吼着，感受着这份痛楚，却又只觉得脑袋空空，连疼痛都毫无知觉似的，他几近疯狂。

    肋骨的魔气越来越猛烈，直到，他的双眼流出了血泪。

    他忽然开始彷徨起来，惊慌失措的，在黑球里慌张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满是自己脑门的鲜血。

    他几乎是恐怖的，流着两行血泪。

    谁……我，忘了谁……

    我能感觉到她很重要！

    但是我不知道她是谁了。

    我能感觉到这具身体不愿意忘记她，这个灵魂也不愿意忘记她。

    但是，她是谁？

    明明就要说出口的名字！

    却怎么也只能说出【X】这样一个听不见的词？

    不！想起来啊！求你了！

    让我想起她来。只需要知道她的名字！我一定能够想起她来的！

    她！是谁？

    我到底在想着谁？我想要知道谁的名字？

    我……

    怎么了？

    血泪滴在他的身上，他身上的肋骨缓缓的发着蓝光，黑色的气息也悄无声息的停了。

    他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他在黑色的球里，摸着自己脸，红色的血与泪混在眼睛里。

    他茫然，又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黑不隆咚，绿色的光忽然的出现，让他的眼睛猛烈的刺痛，他赶紧闭上了眼睛，挤走了眼睛里最后一滴血泪。

    “仔仔！放松身体！放空思想！冷静下来！”拉杰尔在黑球的外面大喊，他加大了魔力的供给，让绿色的治愈之光如泉水般涌入黑球，与魔气对抗。

    长羽枫听到了拉杰尔的声音，只不过，他疑惑的看向治愈之光的方向，感受着治愈之光带来的凉意和轻轻的，渗入到皮肤里的快速愈合的瘙痒感。

    他的眼睛，也被治愈之光遮盖，原本也没有出现多大的伤害，所以，他的眼睛很快就恢复如初。

    只是他的一根肋骨还在猛烈的发烫，那是一根脊椎旁的龙骨，此时蓝光充盈，虽然在体内，但是他好像能够感受得到，这奇异的感觉就像是喝了一杯冷水，直达胃部的冷水凉了自己一哆嗦。

    魔气被净化了个干干净净，黑球也快速的转为刚开始的水球。

    长羽枫的样子也明显好了很多。他恢复了原样，茫然而又懵懂。

    艾米纳紧撰着的拳头也松开，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腹，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好你哥哥没事。”艾米纳拉着艾瑞卡走近长羽枫，但是被还在抓着魔杖不敢松懈的拉杰尔严厉的阻止。

    拉杰尔严肃的看着这个水球，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它点破。而是加固了水球，魔力注入，让水球变大。

    他看着双手双脚都撑着地的长羽枫，半信半疑的将魔杖收了半边:“仔仔，好点了？站起来吧。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好了很多。”长羽枫完好如初的，甚至是比刚刚还有精神，也有些不解的看着拉杰尔:“我去找老汤姆了，虽然没有找到他。”

    “城里封城了，很多人都搬走了，还发生了大爆炸。”长羽枫左思右想，把自己一天的遭遇全说了出来:“我还遇到了影猎者和卡夫特上尉打架，他们都好强，我看的有些发呆，就晚了。”

    “嗯，思路还算清晰，事情很多。也不算骗人的。”拉杰尔点了点头，他确认了长羽枫现在精神正常没有什么问题之后，默默的将魔杖的半点收了起来。

    那个大大的水球也快速的消散，化为水雾，不见了踪影。

    “仔仔，你可吓死我了。”艾米纳带着艾瑞卡跑了过来，在小跑中，他们手牵着手，母女两个都很担心。

    “你身上的魔气没有办法彻底的根治。”拉杰尔摸着长羽枫的头，将他往屋子的方向引:“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你的魔气可以治愈，你一定要随时注意自己的感情，不要太过激烈化。那样会成为你病发的诱因，知道了吗？”

    “知道，可是，老爸，我感觉我刚刚没有很激动啊……”长羽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从城里回来，没有见到老汤姆确实蛮伤心的，毕竟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但是，也不至于激动啊……我觉得，老汤姆应该能够理解我才对。毕竟我们留封信就好了。”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艾米纳一边一个孩子，她看向长羽枫，摸了摸他的头，好在虚惊一场，没有出什么大事，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哥哥，问我！我知道！”艾瑞卡兴奋的说着自己哥哥问了自己的问题，但是她说到一半，忽然又停住，她兴奋的脸僵硬但很快平静，导致一家人都看着她。

    “我忘了……嘿嘿。”艾瑞卡吐着舌头，俏皮的反而不好意思的挠着自己的头。

    “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啦！你们会难过吗？”艾米纳一只手摸着一个孩子的头，他们都老向自己的老妈，眨巴着眼睛。

    “我们明天就要南下咯！加洛林家的孩子已经去芙兰三年了吧！到时候，估计和两个小孩子也可以有些照应。”拉杰尔看向艾米纳，艾米纳则看着长羽枫。

    拉杰尔将手放在艾米纳的肩上，怕了拍，安慰道:“仔仔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我今天写一封信求一求派洛斯吧，仔仔这个样子，确实不可以没人照顾。”

    “拉杰尔……其实我在想另外一件事情，加洛林家族真的会同意给仔仔作为外挂生的名额吗？”艾米纳忧心忡忡的看着一言不发的长羽枫，将他的头发弄的整齐。

    金偏白的头发越来越长，以至于他不得不用手去撩一下自己的头发。

    “龙须公的亲笔推荐信诶……什么概念呢，趋龙派老大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吧，外挂生而已，不可能不给的。”拉杰尔倒是开心的推开了屋门，看着那一地的碎瓷瓦，快速的跑了过去，用旁边的扫把扫了起来，他没有想过用魔法，或者是做惯了这类小事，魔法反而麻烦:“所以，你不用担心的，我就怕我们去不了芙兰，要是仔仔一下子又激动了，出现了今天这种情况，没有人照顾可不行，我本来打算不麻烦派洛斯的，他太忙了，估计在芙兰的日子也不会太多，但是我们现在能够请到的人只有派洛斯和斯卡纳了。所以，还是需要他帮忙的，这么多年不联系，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倒是真的。”

    “这倒也是。天底下能够心甘情愿帮我们的估计也就只有派洛斯了。还是这么多年没见，说不定他们都以为我们死了呢。”

    “那样更好，我写信，仔仔带过去，也只有派洛斯一个人知道。”拉杰尔看向艾米纳:“给孩子们一个通讯项链，还有彼此的照片，不要他们到了芙兰迷失了，那就和我们的本意背道而驰了。”

    扫把在碎片中艰难的前进，它们和灰尘一起被扫入了篓里。

    “该交代的交代完，就靠孩子们自己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吧。慕斯村，挺好的。”

    说完，拉杰尔放下了扫把。

    “你去吃饭啊，愣着干什么。”拉杰尔看着长羽枫站在这里，有些笑意的说道:“明天见了加洛林老爷子可不能这么呆，他是想要找一个同龄人照顾女儿的，而不是一个呆子，知道吗？”

    “不能这么教孩子！拉杰尔！”艾米纳对于拉杰尔喊自己的孩子呆很不高兴。她看着长羽枫去端饭，在长羽枫的身后拍了他一下:“仔仔，无论怎么样，都要想办法吃饱饭，有人欺负你你就离他们远点，在芙兰，有很多坏人，你一个人是斗不过他们的，只能避着点他们，也不要亏待自己，你现在长身体，能吃好的就吃好的，我和你老爸会给足够的金币的，你不用省着，但也别大手大脚的花知道吗？”

    长羽枫吃着饭，用很轻的声音，支支吾吾的，咀嚼着饭菜。

    “我知道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一下子脑海里闪过一个女孩的身影，只是他完全不记得，权当是记忆深刻的路人，可有可无的，并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