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信仰之妙

    战场上空，巨大的人形骷髅裹挟着浩瀚的绿色云雾凌空压下，整幅场景浩瀚邪异。

    而当绵延的云雾彻底与地面正式相接时，一点火花先是在两者触碰处亮起，接着那点细小火花猛然炸开，璀璨的金红焰光顿时冲天而起。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一株庞大的金红火莲于绿雾中央缓缓绽放，绚丽的烈焰莲瓣似慢还快地层层展开。

    莲瓣所掠之处，受到波及的绿色云雾当场蒸发、焚烬，就连云雾内的巨型骷髅也被毫无反击之力地快速溶解。

    转瞬间近乎三分之一的身躯就此化为乌有，只余骨骸存在的骷髅头颅上开始流露出一抹肉眼可见的惊恐，转身欲逃，但很可惜，主动送上门的它，其逃命速度显然比不过身下那株层层展开的金红火莲。

    另一边，火莲和骷髅所引发的夸张动静也吸引了战场上另外两人的注意。

    “嘭！”

    草坪被一道抛飞的黑影炸出大片泥尘，再次被赤狱轰飞的腕豪翻身而起，飞溅的泥尘散去，他从凹坑内缓缓起身，没有急着发起回击，而是首先侧目看向远处那恍如神话中才会出现的震撼场景。

    目之所及，只见一尊巨型邪能骷髅随着身下金红火莲的绽放而开始寸寸湮灭，没有血肉的咽喉发不出声响，但恍惚间，他却仿佛真切听到了那具骷髅在即将濒死时叫喊着的凄惨哀嚎。

    哪怕所隔甚远，但火莲绽放时所掀起的滚滚热浪还是越过了极远的距离扑面而来，血迹斑斑的衣物在热浪的撕扯下猎猎作响，面颊也被炽热焰光给映衬的一片金红，在腕豪那微缩的瞳孔之内，除了这幅让人见之难忘的画面外，还有一丝无法掩盖的骇然。

    他知道邪能骷髅的来历，那是诡术以生命和灵魂为祭品才能发出的绝命一击，在这招以同归于尽为最终目标的攻击下，纵使团长戏命也不敢保证能够安然接下，可从目前的形势来看，邪能骷髅却在这株金红火莲面前不堪一击。

    思及至此，他原本充斥心头的战意飞速消退，逃跑的念头逐渐占据了所有思维，相比于那具麻烦的猩红战甲，很显然，它背后的契约者无疑更为可怕。

    如今队友诡术已经基本宣布凉凉了，而一旦对方彻底了结了邪能骷髅并腾出手来，那下一个凉的人选便必然是他了。

    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在对方和那具战甲的双重围攻之下得以幸免，单纯的送死毫无意义，所以他必须在火莲完全吞没骷髅前赶紧逃命。

    打定主意后，面色难看的腕豪快速收回视线，而正当他想着该如何有效脱身时，身前又是腥风扑面。

    手提长刀的赤狱再次扑杀过来，随着战斗的进行，饱饮了不少鲜血的它气息已越发凶煞。

    事实上，哪怕没有徐岳在一旁威胁，最多再持续交战一段时间，腕豪也迟早会被战力不断提升的赤狱战甲给压迫得设法逃跑，毕竟有着吸血便能快速变强的特殊能力在，赤狱最为擅长的就是持久战，而腕豪的念能爆发状态却无法持久，只能愈发衰弱。

    “锵！”

    火星伴随金属磕碰声一并炸开，劈砍而来的猩红长刀被穿戴着重型臂铠的拳头给直接砸开，借助长刀上传来的巨大力道，赤狱顺势转身回旋，同时空着的左臂前端处血色液体弥漫涌动，很快便凝形成了一面与霸下塔盾有着九分相似的重型盾牌。

    理论上只要鲜血足够，那赤狱便能模拟出任何形制的武器，虽然这些武器都不具备特殊的装备效果，但其重量和形态却是实打实地真实不虚。

    于是腕豪这边刚将来袭的长刀给击退，可对手转个身的工夫，一面高至两米开外的血色重盾便迎面拍来，这一击猝不及防，且避无所避。

    悍然来袭的重盾封死了所有可供闪避的空间，腕豪目光一凝，后缩蓄力的右臂上瞬间凝聚出浓郁念能白光，就在他刚准备轰出右拳与身前的重盾正面对撞时，循机逃跑的念头却在脑海内突然冒出。

    眸中的狠戾情绪闪了闪，随后他果断放弃了硬碰对抗的打算，转变为迅速侧身抬臂，将凝聚着大量念能量的右臂稳稳护在身前。

    “嘭！”

    拍来的重盾与呈防御状的臂铠轰然相撞，所掀起的声浪宛如古钟长鸣，而腕豪也如同预料般的那样，径直被重盾给远远拍飞。

    眨眼间黑影便直接飞跃了数十米的漫长距离才为之跌落，溅起的烟尘还未散去，腕豪便从烟尘中翻身跃起，大口咳出淤积在胸口处的暗沉血液，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朝着远离战场的方向疾驰奔去。

    后方，赤狱看着对手逃跑的背影，眸中血光大涨，接着镶嵌在腰腹鬼面处的无量禅珠开始微微颤动，而整具战甲也随之同步巨化身形，血雾从体表溢出，投射在地面的阴影逐渐变大，二米四、两米八、三米……

    很快，一尊体型近四米左右的铠甲巨人便屹立于了草坪之上，宽大的战靴整个陷入了土壤，重踏之下，脚下的大地寸寸皲裂，而赤狱则在轰鸣声中化作了一束血光朝着腕豪逃窜的方位飞驰而去。

    片刻后，战场中央的浩大火莲消散，且与之一并消散的，还有半空中那尊曾驾驭云雾的巨型骷髅。

    一片焦黑的战场上，赤红的岩浆长河逐渐于中央的低洼处汇集成泊，而徐岳便在这片岩浆湖泊内缓步走出。

    二阶之后所遇到的契约者对手与一阶时相比，其实力可谓发生了质的改变，不管是在埃及时遇到的憎恶、黑龙，还是刚才的巨型骷髅，其实力都不容小觑，至少已不再是那些会被他随意一戟便能轻松打碎的杂鱼了。

    “邪能，倒是比我预计得要强悍些。”

    岩浆湖边缘，徐岳垂眸看向自己干瘪了少许的右手，语调有些低沉，这种特殊能量对生命力有着极强的侵蚀性和掠夺性，哪怕九成往上的邪能都被红莲所焚灭，但只是极少的一部分接触到手臂，却都能让他尚未完成金属化的部分血肉失去了大半生机。

    甩了甩有些微微刺痛的手臂，在确定其暂时不会太过影响战斗力后，他便把这点伤势暂时抛在了脑后，四下扫视一圈，此时遍布疮痍的战场上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了任何一个可以直立的生命体，而赤狱和与其交战的那名契约者也早就在一逃一追中消失了踪影，整座战场内一片死寂。

    不过一位惨遭队友背刺的变种人却仍在战场边缘躺尸，目光落在趴伏于远处草坪内的一道蓝色身影上，徐岳眼帘微眯，迈步上前。

    到达目标附近后，他将战靴对准那道身影的腰际处略微发力一挑，呈趴伏状的魔形女便当场翻滚半圈，变成了正面朝上的姿态。

    “嗯，没死？”

    垂眸看着脚边胸膛仍有略微起伏的魔形女，徐岳眉梢微扬，由于所处距离较远的缘故，对方很幸运地没有受到红莲的波及，但哪怕没有红莲的二次伤害，之前遭受到的邪能汲取也让她变得呼吸微弱，重伤濒死。

    相比于徐岳那只是干瘪了少许的手臂，现在的魔形女可谓体型大变，原本体态曼妙的躯体变得骨瘦如柴，若非有着变种基因所带来的旺盛生命力进行维持，或许早在汲取结束后，她就已经成为了一具枯朽干尸。

    邪能最为霸道的特性就是对生命力的极致掠夺，这一点在魔形女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视线流转间，他眸中杀意涌现，别看魔形女实力不强，但在X战警世界中却占据着极大的剧情比重。

    她是游走在变种人双极之间的关键人物，是变种人哨兵末世的主要引发者，贯穿了每個重要的事件节点，只要杀死她，获得的世界之源数量估计仅次于万磁王和X教授。

    许是感应到了兵主逸散出的杀机，盘踞在方天画戟戟身上的蟠龙浮雕眼眸微张，丝丝缕缕的猩红血光从睁开的微小缝隙间渗出，引得周遭的温度骤降，一片森寒。

    沉默了片刻，外溢的煞气还是缓缓消散，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收回体内，他随手拎起脚边仍昏迷不醒的魔形女，微微闭目感知了一下赤狱的方位所在，随后便展开金属羽翼腾空而起。

    杀死魔形女很简单，但教授那边却不好处理，对于教授而言，从小一起长大的魔形女瑞雯应该就是他在世的唯一亲人了，那点微末的世界之源，可并不值得徐岳为此铤而走险。

    数分钟后，正飞驰于天际的徐岳忽地停住身形，背后羽翼轻扇，他悬浮在高空中垂眸下探，只见身下闷雷阵阵，一黑一红两道身影正在不断纠缠。

    漆黑的瞳孔微缩，在经过多次强化的极致视觉下，下方的场景在视野中迅速放大，待完全看清战况后，他嘴角微抽，地表上的战斗并不是他想象中势均力敌的纠缠，而是单方面的吊打，并且画面相当残暴。

    急促的呼吸声不断响起，浑身伤痕累累的腕豪挣扎着从一处宽大的深坑内爬起，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他那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异常的唇瓣轻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话语声还未来得及传出，头顶那格外熟悉的呼啸声便率先响起。

    抬眸上望，视野中一面血色的金属高墙顿时遮蔽了所有天空，并在快速下落，凛冽的狂风压下，腕豪怒睁的眼眸中满是绝望。

    “等等……”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瞬间驱散了所有杂音，只见一尊铠甲巨人在旷野内高举着一面至少达五米左右的夸张巨盾，对准了身前的坑洞重重砸下，刹那间大地震颤，烟尘四起，其中还夹杂着一声急促且微弱的惨叫。

    仅一次重击，巨人手中的盾牌便死死镶嵌在了地表的凹坑之内，简直严丝合缝，随后它并未停歇，而是再次将重盾拔出、高举，最后再悍然砸落。

    一时间轰鸣声连绵不绝，重盾宛如打桩机般不断落下，每一次抬起砸落，地表的凹坑都会被扩大几分，同时重盾表面附着的淋漓血渍也在持续增多。

    正常状态时，腕豪和赤狱尚且能势均力敌，但随着赤狱启动了无量禅珠的巨化效果后，那双方间的战力对比就变成了一面倒的碾压。

    待追上目标，只是寥寥数次交锋，腕豪便被彻底压制，如今更是惨遭对方的连续砸击。

    而赤狱也由此开发了手中重盾的全新用法，当体型巨化到一定程度后，长刀已经不足以完美发挥其优势了，倒是覆盖面积巨大的重型塔盾可以做到一力降十会般的极致效果。

    旷野中的轰鸣响彻了整整两分钟，赤狱方才停下了这类似打地鼠般的残酷游戏，手中重盾化为血色液体融入臂甲，一双猩红血眸微垂，只见身前的巨大凹坑中正横躺着一具四肢扭曲的凄惨身影。

    一番砸击之后，腕豪虽然凭借着强悍的肉体暂时未死，但如今也落得个出气多，进气少的濒死下场，就连神智也完全陷入了昏迷。

    冰冷的视线扫过深坑，赤狱俯身下探，一只宽大的金属手掌伸进深坑之内，便将内部的凄惨身影给径直抓起。

    鲜血透过指缝缓缓滴落，赤狱眸中血光闪烁，他将手中的腕豪高举过头顶，以其腰部为分割线，双手各自擒握上下两端，随后如同拧毛巾般左右发力一绞。

    “嗤～”

    淋漓的鲜活血液从上方已被生生拧成麻花状的‘血肉毛巾’内喷涌而出，淅淅沥沥地洒落在战甲的周身各处，整幅场景尤为血腥。

    十余秒后，体表的鲜血尽数被战甲吸收，弥漫的淡淡血雾中，赤狱将手中扭曲干瘪的尸体随手抛开，在收缩体形的同时，它也转身向着天际望去。

    上空处，一束金红流火疾驰而下。

    很快，流火轻巧地坠落在赤狱身前，徐岳提溜这气息微弱的魔形女从逸散的火焰中迈步走去。

    “斯科特怎么样了。”

    闻言，身前静默不语的赤狱直接将手臂贯入胸甲，从体内扯出了依旧昏迷不醒的斯科特，

    虽然如今的他面色苍白，但生命体征还算稳定。

    至于为何被打晕会出现面色苍白的情况，那就是御使赤狱的代价了，虽然全程他一直保持着昏迷状态，但很显然赤狱在收取报酬时，还不会友善到需要征求宿主同意的程度。

    扫了眼斯科特那发白的口唇，徐岳目光有些古怪，鬼知道赤狱在他身上到底吸了多少血。

    要知道，巨化状态每维持一秒，对能量都是极大的消耗，仅凭借交战过程中所吸取的敌方血液可远远不足以提供支持，所以位于战甲内部的斯科特无疑就成为了最好的血液提供源。

    不过保住性命和出点血相比，这点损失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他可不认为兄弟会绑走斯科特是出于什么友好和善的目的。

    将手中的魔形女丢给赤狱，徐岳淡淡道：

    “把他们带回学院，看护着些，尤其是魔形女，别让她死在路上。”

    伸手接过丢来魔形女，赤狱沉沉点头，随后便把左手提着的斯科特重新塞回了体内，同时右手掌心处蔓延开温润血光，缓缓渗入了魔形女体表，使其微弱的呼吸顿时强健了几分。

    做完这一切，它没有继续耽搁，而是转身便朝着学院所在的方位疾步跑去。

    原地，面色平淡的徐岳收了回看着赤狱离去背影的视线，在神锻国接受信仰供奉的十年时间，让对方的智力水平一跃成为了他体内众多合刃装备中最为智能的存在。

    这其中有着十年积累的缘故，但神锻国全国供奉的信仰之力肯定也占据着不小的作用。

    方天画戟的蟠龙器魂诞生的时间同样不短，但在徐岳的感知中，迄今为止，蟠龙的脑海内除了杀以外，别无他物，可谓是相当纯粹了，这与赤狱表现出的智力水平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

    从赤狱在战斗中可以有效利用斯科特的变种能力，再从它针对腕豪那血腥残酷的处决手段就不难看出，对方的智力不同凡响，这也是为何徐岳会放心将魔形女二人交给赤狱，并使其独自送回学院的原因。

    “信仰嘛……”

    看着地上那死状凄惨的扭曲尸骸，徐岳若有所思地低声喃喃了一句，便抬手召出一团纯质阳炎将其彻底焚灭。

    烈焰熄灭，他捡起黑灰内显露出的猩红卡牌，随后展开羽翼直冲天际，目标——阿尔卡利湖。

    ………

    加拿大。

    阿尔卡利湖内。

    被一个透明的淡红色防御罩包裹在内的琴静静沉睡在湖底，她双目紧闭，但面色却会偶尔变得扭曲怪异，时而哀愁痛苦，时而愤怒难抑。

    每一次的神色变化，都会在海底掀起一场无形的心灵风暴，风暴所波及之处，不管是血肉之躯的各色鱼类，还是强度坚硬的石头杂物等，都会在无声无息间化为飘散的齑粉，无一例外。

    而造成这一切变化的根本缘由，便在于常人所无法观测到的心灵空间内，琴那正在激烈对抗的两道不同人格。

    (本章完)